26.生活啊
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将就了一晚，江蔓睡醒时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手脚还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谢姿也早早起床了，看她的黑眼圈，昨晚一定也没有睡好。
这破地方晚上就只能掩着个破门，窗口甚至连个能关的窗叶都没有，害得她们半夜差点被蚊子抬走，谢姿带来的一瓶花露水都已经洒了大半，江蔓开始后悔自己没带一床蚊帐来了。
白天就更加残酷了，没有空调就不说了，甚至连台电扇都没有，三十多度高温的天气，几个人就拿着蒲扇拼命地锻炼着手臂肌肉。一旁的茅厕还时不时传来难以忍受的恶臭，现在给江蔓一根麻绳，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吊死在这里也不愿受这样的折磨。
比江蔓更加难过的是谢姿，她除了要在这三十多度的艳阳天下忙前忙后地安排工作事宜，还不能有丝毫怨言，生怕挫伤各位的生产积极性。
支教成了他们来到这做的第一件事。
这所“学校”设在半山上，与其说这是学校，不如说是个天然半凹陷石窟，石窟很大，里面摆了几排凳子和一块简陋的黑板。这里只有一位老师，他今年也已经六十多岁了。
这位刘老师年轻时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却选择了回到家乡教书，一手创建了这个村唯一的一所“学校”，一教就是三十多年。
江蔓她们听了刘老师的事迹都很感慨，也有人不解为什么放弃大好前程回来受罪。
刘老师只是擦了擦眼镜上的灰，好脾气的笑道：“饮水思源，叶落归根罢了。”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学生竟然不少，大改有三四十个学生，年龄不等，有大有小，甚至还有来旁听学习的大叔大婶。江蔓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小梅和她姐姐。
刘老师看他们有些惊讶，笑道：“对这些大山里的孩子来说，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当他们上去挨个自我介绍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都用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或许是想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影子吧。
“以前我一直觉得读书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现在看到他们饱含求知欲的眼神，突然觉得良心有点不安……”
不知道是哪个老实人说了一句天大的实话，深深地刺痛了诸位大学生的良心。
女生们留下来教孩子们上课，男生们则和刘老师一起去建篮球场。说是篮球场，其实就是一块黄土空地，连篮球架都是自己拿木头一点点弄成的。
“啊哈，这个篮球是我们宿舍捐的。”背心男把篮球掂起来在手指上转了几圈。
“这几副羽毛球拍是我们班的。”
“也有我们的……”
一群人在这个简易的小木房里认自己捐的体育器材。
背心男拿过了一张清单，上面记录了所有捐赠物品和捐赠人。
“我靠，竟然还有土豪捐游戏机，还是限量版的？我都还没玩过！”背心男突然怪叫道。
“让我来看看是谁——程熹微？上帝啊能不能给我介绍几个这样的富婆，我不想努力了！”一个男生跟着哀嚎道。
在人群十米开外的王维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整个人就是一抖。
“就算全世界的富婆都眼瞎了，也不可能去包养你。”谢姿走过来抽走了背心男手里的名单，对众人道:“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叶！你媳妇对我造成了人生伤害！”男生转脸就朝叶靖嘉委屈道。
叶靖嘉挑眉，“还不快走，站在那等我给你再补几刀？”
那男生一听立刻灰溜溜地跑走了。
背心男搭着他的肩安慰道:“诶，颜值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男生汗颜，“要点脸，不要讲得好像你感同身受一样……”
叶靖嘉走过去捧住谢姿的脸看了又看，然后严肃道:“瘦了。”
谢姿被他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瘦了是好事啊，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瘦的？”
“不行，那样抱着不舒服。”叶靖嘉一把将谢姿拉近怀里正色道。
“对了我那还藏有好多零食，晚上偷偷拿给你。”他低头在谢姿耳边说道。
“你还是小孩子吗？”谢姿忍不住笑道。
“要是被那群人发现，绝对活不过一个小时。”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此时的江蔓正在和小梅大眼瞪小眼。
“江老丝，这四我姐姐二梅。”
江蔓已经能够自动忽略她的口音了，不过被叫老师的感觉还真是微妙。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一句话，我们终究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江蔓摇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感慨，开玩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大梅？”
二梅和小梅对视了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江蔓心想这个套路都被电视演烂了。
说起姐姐大梅，两个妹妹的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二梅道：“我姐姐是全村唯一一个考上县城最好中学的人。”
第二天江蔓就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学霸大梅，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县城的中学一放暑假，她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帮家里做农活，有空也会来学校给其他孩子辅导一下功课，顺便讲述一下自己在县城的见闻。
这里的孩子很少或者有些根本一辈子不会出山，所以他们总是喜欢缠着这些大学生说说外面的事情。
后来有些人干脆在每天傍晚在大榕树底下摇着蒲扇开始了茶话会。
“他们还真是会苦中作乐。”江蔓羡慕到。
讲真的几天过去了，江蔓也快到极限了。每天喝着清淡的粥，就着几片菜叶就是一餐。她已经完全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手机带来也只是个摆设，没信号没网连充电的地方都没有。还好程熹微那个网瘾少女没来，不然非得强制戒毒不可。
谢姿长那么大还没有用过搓衣板，她已经搓烂了叶靖嘉几件衣服了。现在只好小心翼翼地过一道水然后轻轻揉着那团衣物。
“我要疯了。”她言简意赅道。
江蔓赶紧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道:“你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我们的精神领袖。”
谢姿苦笑道:“不会有人啦。”
江蔓道:“不好说，隔墙有耳。”
就在江蔓这么说着的时候，许耀走了过来，说村长有东西要给他们。谢姿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水，让江蔓帮忙把衣服拿回去晒，然后跟着许耀走了。
刚走下坡就看见了靠着墙站着的叶靖嘉。
谢姿有些惊讶，还没开口就看见叶靖嘉朝她走了过来，然后巧妙地隔在了她和许耀之间。
叶靖嘉笑道:“大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旁的许耀望了望还没落山的太阳，暗自纳闷，我不是人吗？
此时正在孩子们面前夸夸其谈的背心男终于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叶靖嘉那厮跑哪了？”
谢姿他们捧回来了几袋玉米，说是村民们拿来慰劳他们的，这可把江蔓开心坏了，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饕餮盛宴。
日子虽苦，生活还是得继续。在大中小三梅的指导下，江蔓和谢姿她们已经知道该摘什么野菜去喂猪了。江蔓也没有刚来时候这么害怕这些猪了。
相处久了大家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她们这才从大梅口中得知，她们家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一直被村里人看不起。从中国旧社会起就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即使现在进入了新时代，这些封建残留思想还活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幸好大梅她们有一个爱她们的父母，顶着流言蜚语尽心尽力地供她去县城读书。
大梅每说到这，都忍不住鼻子一酸，“姐姐，你们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们。”
不一样的出生，决定了要比别人更拼命地活着。
江蔓和谢姿每听到这样的话都觉得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但是在事实面前，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是啊，跟这些贫困山区的孩子比起来，她们拥有得实在是太多太多。
大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题有些沉重了，立刻转移话题道:“要不咱们去附近的河里钓鱼吧，晚上还能加餐呢。”
二梅拍了拍小梅的屁股，“还愣着干嘛？快去拿鱼竿出来。”
小梅立刻“嗖”的一下像风一样地跑走了。
当她们拿着自制的简易钓竿站坐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小梅又开始缠着谢姿和江蔓讲故事。
江蔓跟她们说了好多好多学校里发生过的事情，就算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校园生活，也有很多事情都是她们从未见识过的，听得大中小三梅眼睛都要冒光了。
轮到谢姿时，二梅却率先道:“谢老师，我们想听你和叶老师的事。”
被二梅这样一提，连江蔓的兴趣都上来了，四个人并排坐得端正，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
谢姿被这四个人用□□裸的八卦目光盯着，只好无奈道:“即使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也要听吗？”
看着四人坚定地点头，谢姿叹气妥协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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