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追问吧，月色醉人
凉珣果真到得很准时。
进门的时候，他右手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盒熟菜。
他笑道：“久等了。”
迟昭昭把他迎进门：“你来了就好了。”
他们搬了一台小木桌到玻璃房，然后把菜摆上桌。
两个人盘腿而坐，刚要准备吃饭时，迟昭昭突然爬起来：“等下，还少了一样东西。”
迟昭昭重新走到厨房里，打开橱柜，拿出放在里面的连装的半打啤酒。
凉珣见到迟昭昭捧着酒过来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阿酒之所以叫阿酒，也是有故事的。
迟昭昭小时候由爷爷奶奶带着，她的爷爷偏偏是个嗜酒的，迟昭昭平时耳濡目染，倒也得她爷爷几分真传。
家族大聚会里，她自己悄悄取一小盅，不声不响就能干掉那么半斤八两，并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后来年来见长，受世俗拘束，她便鲜少喝酒了。
迟昭昭坐下，递了一罐啤酒给凉珣，然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罐。
她无言地灌了一口。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她说话的语气，同这朦胧的月色，有一样的悲凉与落寞。
凉珣也喝了一口酒，他问道：“阿酒，你后悔过吗？”
“不，我从未后悔过，从来没有。”
迟昭昭继续说：“虽然事情的局面有时事与愿违，但我的确没有后悔过。删去任何一个我经历的瞬间，我都不足以成为现在的我。”
凉珣点头：“好。做你想做的，错了算我的。”
迟昭昭眼眶微湿：“谢谢。”
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谢谢你永远都站在我这边。
谢谢你给予我让我一往无前的勇气。
凉珣提议道：“不如我们明天去爬山吧。”
迟昭昭清咳了一声，架势摆得足足的：“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好了。”
凉珣举起啤酒罐示意：“我荣幸至极。”
与此同时，一群人还聚集在会议室里开会。
“这个迟昭昭简直是个定时炸弹，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建议先把她从已安排的通告中除名。”
“接连几次的她的爆炸性绯闻一出来，我们的公关和团队的确不是很好做。我也同意先让她冷藏一段时间。”
“我不同意。首先，她本人并没有过错。其次，反击证据也很强有力。这不但不会说是招黑，相反，我认为通过这几次的热度，她的圈粉潜力不容小觑。”
“我也认为还是应该让她继续把剩下的路走完。一个能让全网自发道歉的人，我觉得是前途不可限量。”
一直用椅背对着众人的霍廷生转过来，他的目光沉静。
他发问：“MC那边的回应是什么？”
京榕回答：“迟昭昭的决赛资格照旧。”
他接着问：“《民乐上国》的反应呢？”
京榕从容不迫：“照旧不误。”
“「恋与星途」呢？”
“并没有发出劝退声明。”
霍廷生双手交叉抵在会议桌前，最终一锤定音：“不用争辩了，迟昭昭的一切通告活动如常。”
待所有人离开后，霍廷生留下京榕。
男人面对着夜幕，声音沉沉的，似乎是有点感冒：“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好的霍总，我明白。”
沈执昨天便已抵达上海，今天家族成员尽数到齐，但为清明祭祖。
当中午关于迟昭昭的绯闻像天外陨石坠落地球时引起的大范围震动时，他便已按捺不住。
晚上家族聚会接近散场，他三哥问他：“对你那朋友没点想法？”
他不怒反笑，“我果然是见不得别人诋毁她呢。”
桌上已经空了四罐啤酒，可迟昭昭和凉珣还是丝毫不见醉意。
仿佛这两人，越喝越清醒。
迟昭昭问他：“你还醒着吗？”
凉珣反问：“你醉了吗？”
迟昭昭轻笑了一声：“凉珣，为什么后来你杳无音信？我当时天天给你写信，每到月底就全部寄给你，可是之后每每被告知查无此人，又被退回来。可是我还是写，不停地写，写了好多，无人可寄。”
凉珣抬头望着月亮，“那个时候，我已经搬家了。”
在他后来缺席迟昭昭生命里的那段时光，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遇见我的时候。”
“我跟你讲一些嗯……有点无法描述的事，你就当此处缺少形容词吧，你也可以自行脑补一个。”
凉珣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今年情人节，我好像，看见了你。但我当时并不敢冒昧相认。”
凉珣的心突然悬起来，就好像系在云朵上，不知何时会突然下坠。
迟昭昭单手撑着下巴，捧着半张脸，自顾自地继续说：“还有第二天，我去修二胡回来的路上。有个好心的玩偶人送给我三颗糖。听到的声音，也会让我想起你。”
“你知道吗？我还会做回以前的梦，还会梦到那件事，以及梦到过……你。”
“所以，是你吗？我不想是由别人来告诉我。”
中学时候，她没心没肺，以致有喜欢凉珣，并且追在他后面跑的女生特意找到她，细数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种种恶劣行径。
“你没带书，他把自己的书借给了你，你知不知道，他被老师赶到教室外罚站。”
“你没做完作业，他把自己做好的作业替你交上去，结果自己被老师找家长。”
“你说你想翘课，他替你打好掩护，被记的全是他的名字。”
迟昭昭一挑眉：“总而言之，你羡慕嫉妒恨？”
对面女生哑口无言，又不得不气愤地放狠话：“哼！你自求多福吧。”
那个女生走后，迟昭昭踢着路边的石子，自言自语道：“是我太习惯别人理所当然地对我好了吗？”
此话不幸言中。
凉珣喝完易拉罐中的最后一口酒：“这个……很重要吗？”
“并不啊。”迟昭昭微笑着掩饰。即使她此刻并不想面带微笑。
“嗯。”
这个话题就这样在两人各自的沉默中不明所以地被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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