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爹养你
偌大的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乱。各方皇室宗亲绕着皇城根把好风水都占完了，权贵大臣们又捡了剩下的地方用，东城倒是消遣玩乐的好地方，自然是有钱才能住的上，至于南北两城，与东西相比自是无权无势的贫民百姓住的多些。
南城住的都是些身世清白又身无长物的小众，破旧的宅子多挤在一起，巷子也不如东城那般宽敞，也倒是热闹。
北城前朝遗民较多，三教九流也多混迹于此，再加上北城门出去就是乱葬坟，鱼龙混杂的一般人都不敢涉及。
宋巧蓉虽然从没在城内转过，但是大致方向还是分的清的，不是往西，也不是往东，周围的屋舍也是越来越破，甚至瞧见一个女子当街追打汉子，旁边的人却熟视无睹仿佛再平常不过。
“爹？这……这是要去哪？”
“回家呀。”
“不回将军府吗？”
宋云景指了指前面：“马上就到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宋巧蓉生平第一次跟着他爹下了馆子，生平第一次看了外头的大夫，生平第一次牵着一只羊走街串巷。
看着闺女那副牵着羊都不会走的模样，宋云景叹息一声，到底是贵女出身，也不再难为她，将小丫头背在后背就撤了羊绳：“走吧，你弟弟都等着急了。”
弟弟？是子与吗？他怎么跟爹住在这里？
一个个疑问充斥在心里，但是习惯了三从四德的女人还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停在一个破宅子外面，宋巧蓉心里大骇：这是哪里？爹这是不愿意带她回家吗？难道要将她安置在此处？是了，她一个和离之妇如何进得了将军府，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得打死她。
“想什么了？不信爹呀！”推了推一脸复杂的闺女，宋云景也知她心底必是没底，两人虽为父女，其实也跟陌生人差不多，能带着孩子跟他说走就走已经是靠那点浅薄的血缘关系，其他的……来日方长吧！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三长一短，三短一长，刚敲完暗号，门就被“呼”的一声打开，一个小丫头看见他惊喜的叫出声：“老爷回来啦！少爷都等着急了，吩咐奴婢就在门口候着呢，这是……小小姐吧！咦！大小姐也回来了？？”
“少爷吃药了吗？晌午有没有午睡？还咳不咳嗽？别光瞪着眼珠子啊，赶紧烧点热水去，对了外头那只羊弄进来，还有小屋子收拾好了吗？大小姐今晚就得住了，哦，对了，晚些时候再去外头买只鸡。”
“吃了奴婢盯得紧呢，不过晌午担心老爷跟大小姐，少爷硬是坐门口盯了半响，热水一直在锅里温着，小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床被还晒在后院呢。”小丫头有条不紊的回答，一边请了两人进去，看到外头的大山羊惊得真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老爷，奴婢……奴婢不敢杀羊啊。”
“谁说了是给你吃的。”听见外面的响动宋子与已经走了出来，看见怀里的牙牙又看了看后头一直低着头的女人，他一时如鲠在喉。
“蓉蓉，快进来，怕什么，这是你弟弟，儿砸，我把你姐姐接回来了，对了还有你外甥女，你不知道那家人简直不是人！”
看着两人蓬头垢面的模样，衣服上还有点点血迹，宋子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爹似乎越来越喜欢上手了，明明动动嘴能解决的事，非得流血，他到底有没有点伤患的自觉。
“四少爷好。”
“大姑娘好。”
两个亲姐弟各自行完礼然后又沉默下来。
看着一脸不自然的儿子，又看了看装蘑菇的闺女，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唬的两人吓了一跳。
“爹？”
“哼，亲姐弟叫什么四少爷大姑娘，把以前那些富贵规矩都收一收，咱现下是什么光景没点谱吗。”
“……长姐，小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三弟……没有没有，我……我很好，反而是长姐有错，没有照顾好你，身子如今好些了吗。”
一个病残，一个瘦弱，两人看了一眼都忍下心里的苦涩，但言谈之中还是带着疏离。
“唉，来日方长吧。”
也不知道宋云景从哪淘的宅子，三进两院规格到时挺满足一家之用，只不过有些地方还待修葺，能腾出三两间住人的屋子已经不错了。
“唉，短短半个月，我这也算是成家立业有儿有女的人了，最感动的是在京城买了房，还是独院仿古建筑，怎么说也有三四亩地，在过一千多年能值个上千万。”站在院子里宋云景颇有成就感，人生简直一步到位的不能再快了，连外孙都有了。
“大小姐……长姐您打算如何？”
“当然是跟那混蛋玩意儿离婚，带着孩子自己过。”一说这个宋云景就来气。
皱了皱眉，宋子与依稀记得前世长姐是在一年后身故的，只说是生了急症，后来便宜姐夫却在今年中了进士，之后一直独自抚养着外甥女，后来在他的一些照顾下，也算过得风生水起。
他一直以为大姐是命里没福，他们虽是贫家夫妻，倒也算是伉俪情深，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大姐那一身的伤和饿的皮包骨头的外甥女，过得好这三个字她如何说的出口。
“不可。”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和离。
“我知道和离太委屈她了，但是眼下爹的能力有限，咱只能先把婚离了，让你姐和孩子从那个家解脱出来。”
“和离不好。”宋子与相信他爹应该能够听懂，一个女人从你出嫁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被决定了。而且和离的女人有哪一个过得好的，无一不是孤独终老受尽世人的口舌，人言可畏他爹懂不懂啊。
看着儿子冰冷的眼神，宋云景愣了一下，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所以儿子这是想杀了他的前姐夫？NO，NO，NO，这不行，虽然在人如草芥的封建社会，但是儿子你才多大啊，你要内心充满阳光，怎么能有杀人这种念头呢。
“儿子啊，你年纪还小，大人的很多事情你还理解不了，但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恶人自有恶人磨，正义是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咱选和离，不选丧偶。”拍了拍他的肩膀，宋云景语重心长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毕竟是牙牙的生父，你难道要牙牙恨你这个舅舅。”
仿佛被雷劈过，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如此误会。
丧偶。
宋子与眼睛越来越亮，真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呢。
“什么？爹已经被将军府除族了，所以他才跟四少爷搬到这里？”
“不是除族，是……对，自请出族，大小姐，您别怕，老爷现在可厉害了，连皇上都见过了呢。”
“皇上？”她就知道她的爹爹是最厉害的人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之前或许她曾埋怨过爹爹，可是当她为人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天下没有不爱惜子女的父母。
在小丫头眼里皇上那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老爷不但见了天颜，还把老夫人都成妾室，把二少爷贬为庶子。
听着小丫头的叙述，宋巧蓉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是她爹爹吗？祖父竟然如此狠心要杀了爹爹，那对母子果然要遭报应，只是她身为儿女，竟然在父亲跟家弟最困难的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来拖累他们。
怪不得住在如此生僻的地方，爹爹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如今不但粗茶淡饭竟然为了她跟人撕扯在一起，还有弟弟的身体一看就吃了大亏，若不精细的养着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累爹爹。
“哎哎，大小姐，还没上药呢你去哪里？”
院子里爷孙三人正围着山羊聊的热闹，巧蓉走进一听只见那位印象里从不与小辈打交道的爹爹正口若悬河：“羊奶被称为大铭的‘奶中之王’，比牛奶的营养价值要高7倍，也是最接近母乳的天然奶，不但可以补充人体蛋白质需求，还有少量微量元素。听不懂不要紧，总之就是这里每个人都能喝。”
“老爷，奴婢也有份呀！”环儿听了不禁眼热的看向院中。
“当然有你的份了，环儿可是咱家大功臣呢，蓉蓉也来了，怎么不在屋里歇歇。”
“爹爹好，三弟好。”宋巧蓉有些尴尬的指了指那只正在“咩咩”叫唤的山羊：“爹，它是只公的。”
“……”
院子一时寂静下来，环儿眼里的失望简直要溢出来：“大小姐，您怎么知道它是公的。”
“公的？”宋云景顿时傻眼了：“那……那刚才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不知道爹是为了羊乳，还以为买做宠物。”
“呵呵。”谁他妈脑子有病才用最后的银两买只山羊做宠物，还是公的。
“环儿，烤全羊你会做吗？”
蔫了吧唧的环儿立刻伸直脖子：“会！跟肉有关的我都会。”
“呵呵……”难不成府里之前亏待你了：“那一会你来杀？”
“奴婢不敢。”
看了满院子的人，宋云景是在说不出来让几个未成年去杀羊。
“噗！”看着几人仿佛大难临头的模样，宋子与简直要被气哭了，这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吗？
家里没有银两，也无米面，简直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又多了两人，大姐和孩子的身体都要好好滋养，燕窝人参的先不考虑，也得细米和时令瓜果供应上，再就是眼看雨季来了，宅子还得一次大修葺，没有百十两银子根本下不来，最后最关键的问题是：以后银子绝对不能放在他爹手里了，十五量银子就买只公羊，你比之前还败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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