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步入
在宫门下钥之前，青谙往宫中递了消息。
翌日，天微微刚亮，海望早早去了宫中，她也亦然坐上了马车。
六宫还是一如既往的静寂，只不过沿途的树已经落光了叶子，毛竹开始施展出自己的姿色，一片绿色成了片好景显得十分幽静青碧。
但看这处还以为是苏州园子，领路的姑姑还同她说，近些日子来纯妃的画作得了皇帝的青睐，这片竹子便是皇帝依着画作的样子让人载重的。
皇帝如此疼爱纯妃，但她还是迟迟不愿意侍寝，皇帝只好去找了高贵妃，高贵妃得知了明里暗里怼了纯妃好几次。
纯妃也不在意，只是一味地避宠。
若是当初不愿意，何苦要为了自己家族而入深宫呢。
青谙笑了笑未说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纯妃呢，她何尝不是为了家族四处奔走。
长春宫中才散了今日的请安，青谙才到宫门口，便与纯妃碰了面。
“臣女给纯妃娘娘请安。”她膝盖微屈，朝纯妃福了身。
纯妃今日一身鹅黄的便服，上面绣着博古纹样，口脂带着玫瑰之色，手上也端着个汤婆子，看起来十分华贵。
“永安格格，我们倒是许久不见了。”
她甘心吗？这样一个女子与傅恒相交，她是无法拿出理由来不同意的。
青谙未察觉纯妃眼底的羡慕神色，她莞尔一笑，寒暄道“我倒也想去看看纯妃娘娘，听闻娘娘书画造诣甚高，可青谙一直对山水只解其色、不解其意，一直在原地踏步不得其中之法。”
纯妃自然了解这一方面，她笑道“这讲究的是自己的心境，心若静了，将自己纳于山水之中，便也得了其意。”
“那恐怕青谙要好一段时间不解其意了。”她又福了福身，对着皇帝的方位行了个虚礼，“今日正是担心昨日发生的事儿，忐忑了一夜未得好梦，也不知尔晴如今怎么样了，这才寻了理由入宫。”
宫中一直都知道，永安格格与年纪相似的尔晴、明玉交好，惹得许多其他宫的人对她们俩更加殷勤，尔晴也没有反驳，只是任由这个谣言传了下去。
一个永安格格能提高了自己的身价，何乐而不为呢。
青谙便借此以尔晴找了话的由头，向纯妃打听道“尔晴是真的进了辛者库吗？”
“是，饶是皇后娘娘，昨日也无法保住她。”纯妃眉宇间尽是担心，“都惊动了皇上，以下犯上本就该罚，尔晴又无人证，只能听由得福晋与她的侍女说辞。”
“皇后娘娘打算怎么？”
纯妃摇摇头，道“只能让尔晴受苦了，待到来年开春找个借口才能把人调回来了。”
“那福晋也是个奇怪的。”青谙听了也找不出什么破绽，皱了眉，“能忍得了自己丈夫在外胡作非为，却忍不了一个侍女。”
“娘娘今天脸色苍白得很，想来也是没有睡好。”纯妃止住话题，身为妃子她不便议论皇族是非，说了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进去好好安慰娘娘罢，我先告辞了。”
青谙这才又福了身，“恭送纯妃娘娘。”
娘娘正在偏殿小憩，青谙刚进去时便看到明玉正为她揉着太阳穴，看来定是为这事闹的。
“皇后娘娘。”青谙行礼后小步走向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囊，“娘娘似乎昨日休息不好，这是安神之用的。”
香囊中是之前做了好些让阿玛在旅途之中安眠之用的香粉，放在枕边只需一会就能安眠入睡。
“宫中似乎不流行这样的合香，臣女便做了一些拿了过来。”
皇后还是那一副娴静模样，知道青谙惦记着她，也温柔笑笑说道“昨日听说你想借绣娘，可事发突然，本宫还未去找内务府说这事儿，恐怕要再等几日了。”
“臣女也十分担心尔晴姐姐。”青谙垂下眼，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同伴似的，“等会臣女可否能去辛者库看看？”
“去吧。”皇后点头，“皇上看中你，也看中傅恒，应该不会说什么。”
青谙笑笑，也不急着去，她问道“娘娘，昨日在后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玉在一旁气得很，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边为娘娘斟茶一边说“还不是和亲王的福晋！”
皇后皱眉，小声提醒“明玉。”
“娘娘！福晋就是看您太好脾气了，这才欺负尔晴。”明玉愤愤不平，“尔晴平日里可是最知礼的，怎么会出言不逊挑衅福晋呢！”
皇后就算知道，可福晋的侍女作证尔晴确实这么做了，也无法为尔晴求情。
明玉眼睛有些红，她继续说道“现在这么冷，在辛者库做最苦的差事，尔晴平日里也就做做小活计，不知她挨得住吗。”
青谙清了清嗓子，安慰明玉“娘娘不方便去看，我方便，等会我去看看，让辛者库总管关照一番，想来这个冬天会让尔晴好受一些。”
辛者库离长春宫很远，娘娘心疼她，便赐了肩舆予她，免得还未走到，脚就累疼了。
辛者库的宫女们皆穿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她一路在路边上遇到的皆是手上生满了冻疮，看起来十分心疼。
待青谙找到尔晴时，她也亦是满手冻疮。
尔晴很漂亮，就算穿着最下等奴仆的衣裳，还是掩盖不了天生的美貌。
青谙与管事打了招呼，把尔晴带到了房间之中，为了避免洗涤衣物的皂角味道，管事殷勤地房中为她点起了熏香。
屋中全是干燥且淡淡的四弃香，满满的瓜果清爽之气。
“这才一晚，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青谙叹道，“算计人一世，没料到如今也被算计了？”
尔晴也不遮掩，眼中带着愤怒，说“男人有三妻四妾何不正常？她吴扎库氏要做主母便做了罢，却也容不下我。”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青谙暗笑，这窝里斗可真好看。
“你既然守着傅恒，皇上对你也青眼有加，我惹不起。”尔晴扬着下巴，想要维护这不多的自傲，却又在姓氏尊卑上输去，“可她，我未必惹不起。”
青谙声音放低放慢，问道“喔？那你打算如果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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