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乔子卿被揍

　　客堂内上座的沉木香徐徐燃之，熏的赵觅祯有些犯困。她怔怔地望向神龛发呆，也懒得去听那些媳妇们在讲些什么。王妃低头扫了一眼便知晓了她此刻心中的郁闷，笑着让陈贵家的送客。

　　她反手握住赵觅祯的手腕，轻叹了口气：“祯儿下个月便及笄，这一家子上下都忙的头晕脑胀的。长辈的关心都是善意，你可不能推诿，但祖母是知道你的心意的，这才招了他们过来。你要怪便怪祖母好了。”这说的便是忠伯侯府的老封君想将赵觅祯许给田良畴一事了。

　　赵觅祯笑着摇摇头：“祯儿怎么会怪祖母呢？祖母是对祯儿最好的了，祯儿只一心想着能多陪在您老人家身边才好呢，祯儿年幼，许多道理都不懂，还要祖母慢慢教诲呢。”

　　赵觅祯心中暗道奇怪呢，那田良畴都让人给揍成猪头了，她那老祖宗怎么还想着这头呢。

　　王妃垂眸，慢慢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也是……你外祖母叨念你，惦记着你的亲事，她说与田家，我还不能说与乔家？只你还年纪尚小，倒也不该这么早提这些事情……祖母只问你一句，你外祖母想说与的田家，你可愿意？”

　　赵觅祯这回也不打马虎眼了，字正腔圆道：“不愿意。”

　　王妃笑道：“那乔家呢？”

　　“不愿意。”

　　王妃轻啧了声，似乎觉得有些可惜，眼底里细碎的小情绪一闪而过。赵觅祯见着了，便笑眯眯地撒娇道：“王祖母即是真心疼我的，怎会问起表哥呢？我与表哥便是亲兄妹，表哥在我心里便是亲哥哥。”

　　王妃无奈道：“机灵鬼。”

　　此事便轻巧揭过不提。

　　赵觅祯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没有接受好在古代结婚生子的准备，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便是在随遇而安，也得分底线吧。古代人在婚姻之中的底线与现代不同，对待婚姻的观念不同，她不能苟同，却也无法改变自己。一个女人，真的能忍受三妻四妾？一个丈夫，因权因利，因贪图美色与一时新鲜便左拥右抱，夫妻之前真的会毫无隔阂？

　　古代女人内斗的基建便是在此了。

　　柳氏也是其中的悲剧之一。

　　然而在这样的时代找到一个志同道合三观相近的人有多难？

　　赵觅祯觉得这不亚于举着旗子告诉皇上她要造反。

　　炎炎夏日来得快去的也快，赵觅祯恹恹地度过了这整个夏天，也过完了她十二岁的生辰。承阳王府荣耀依旧，及笄之礼满临安世家各府都送了礼，陛下亲封郡主，赐字婉阳。那日宴会之上，赵觅祯的外祖母隔着人山人海满屋子找赵觅祯，还心心念念着她与田家订婚的事情，倒是柳氏与赵懿之过去与老祖宗闲聊了半刻，赵觅祯瞧见那老封君脸色都变了。

　　赵觅祯封郡主是早晚的事，但现在赏封，似乎又寓意非凡。

　　连三房的赵觅露也赏封县主。

　　赵觅祯觉着，她那四妹妹铁定高兴不起来。在赵觅祯的生辰上得了县主，不够珍重，完完全全出不了风头，品级还不如她的大姐姐，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赵觅祯不由失神，看来皇上和他们家真的关系很好，连这样的家务事也要管。

　　那日尴尬的会晤之后，乔子卿似乎来承阳王府更为勤快了些。赵觅祯的心态反倒比之前更为坦然，她想自己既然与祖母说开了话，便也不存在那些小心思，大大方方见自己表哥，反倒免得外人说闲话。

　　得小厮来报时，赵觅祯正在柳氏院子里逗瑞哥儿玩，赵明瑞已有五个多月了，粉嘟嘟的一张脸，眼睛又大有亮，小婴儿的眼睫毛细密纤长，赵觅祯喜欢的不得了。小孩子已经学会认人了，一看到赵觅祯便喜笑颜开，伸手要抱。

　　柳氏见两姐弟相处融洽，又笑又闹的，心底慰藉。这会儿又听到小厮来报，便放下手中的绣图，笑道：“既是你表哥找你，你便快去吧。”

　　柳氏自然也是知道之前那一场闹剧。忠伯侯府的老封君一心惦记着她那出息了的外曾孙田良畴，眼巴巴的想与承阳王府结为亲家，柳氏只觉得荒唐，那田家不过一方小族，又曾于先帝面前蒙羞，即便是时过境迁，承阳王府也是丢不起这个脸让赵觅祯嫁过去的。王妃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后又有敬国公府的大太太在王妃耳边一个劲的说与此事，这才让王妃也起了那样的心思。

　　可惜两个小孩都没有这个心思。

　　赵觅祯觉得没有感情，乔子卿觉得没有面子。两个人前赴后继地跑了多趟德荣堂，这事儿才真的算既往不咎，并不做数。

　　赵觅祯从回忆里抽离，顿了顿才缓缓起身，冲柳氏福身：“如此，祯儿便先去清涧轩了。”

　　这些日子乔子卿总是时不时来找她下棋。自打赵觅祯因身子不适没在女夫子那儿作学之后，便闲了下来，倒是赵懿之还是会时不时前来考学，幸而平日里还能与乔子卿探讨一二，这才歪打正道明了父亲心中喜好，还使得她那位世子爷爹爹赞许不已。

　　赵觅祯刚到清涧轩，便笑吟吟道：“今日表哥又预备着……”

　　她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了乔子卿那张脸之后变了神色：“表哥这是？”

　　乔子卿冷哼一声，板着脸一副“你还能不知道”的样子。

　　赵觅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身后几个丫头也跟着低低笑了，却不敢太过放肆，都拼命压抑着。

　　乔子卿那么白白嫩嫩的脸陡然与之前相比体积大了一倍，唇角边还肿胀着，脸颊上的淤青格外明显。

　　赵觅祯小心翼翼道：“表哥与人……打架了？”

　　乔子卿崩溃道：“你别我面前装！说，这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赵觅祯愕然：“关我什么事？”

　　乔子卿情绪显然很不稳定：“不是你让人干的是谁的？之前那田……不就是让那谁给揍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

　　“谁？”赵觅祯显然还是一头雾水：“你真是要急死人。脸肿成这样，还不赶紧让大夫给瞧瞧？”她说着，便关切地伸手往前一探，谁料手才刚刚递出来，乔子卿立马往后躲了好几步。

　　一脸警惕：“你想干嘛？想让我再挨一次打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不知所云，一个精神不稳，就在身后一众小厮丫鬟都莫名其妙之际，二门上的小厮又报，韶安公主来府做客。

　　赵觅祯有些头疼，正预备着说些什么，便见那一抹绯红的倩影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走了过来。

　　边走嘴里还没有闲着：“哎郡主妹妹，表姐我又得到一个八卦你想不想听啊？听说你那表哥——敬国公府那小子让人给揍了！你猜猜是谁——嚯！”

　　吓了一大跳！

　　姐妹们要谈些私房话，乔子卿纵然再气恼也无法，只能乖乖作揖走人，韶安呆呆地看着乔子卿单薄又可怜的背影，啧啧摇头：“你这位表哥造的什么孽啊。”

　　赵觅祯觉得自己才是最冤的那一位：“他一来便兴师问罪，还说是我让人给打的，我哪有这么打的能耐？”

　　韶安见她委屈成这样，连忙道：“好了好了，她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让誉哥帮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誉哥虽政务繁多，但心底也是惦记着你这个表妹呢，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要问一问的，可别坏了你以后的婚事才对。结果你猜这么着，那日劫田少爷的土匪还真给找到了，那几个刁民，胆子小的不得了，非说是受人指使，誉哥便沿着这线索一路往下查，居然还真给找到了人。我正怀疑呢，结果今儿个早上，差点与你议亲的你那可怜表哥便又挨了。哎，可怜啊。”

　　赵觅祯听了半天也没见她说个人名，好奇心被高高吊起气到不行：“能不能说人话？”

　　“姚参领。”

　　韶安立刻不跟她废话了。

　　“谁？”

　　“姚景澄姚参领，你可认识？”

　　赵觅祯在自己的小脑袋里苦思冥想半天，最终摇了摇头。韶安便笑了：“猜你也不认识呢。那姚参领是汉寿亭侯府——就是你表姑母嫁过去的那家的小世子爷，才十九呢，自己便出息的不得了，十二岁时便入宫给父皇做侍卫了，后被父皇赏识封了正三品骁骑参领，还夸奖那汉寿亭侯教子有功呢。”

　　韶安见赵觅祯一脸冷漠的表情，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不会是心底偷着乐吧？我可听说这姚参领一表人才，又是御前红人，他要是真喜欢你，你可别拒绝啊。”

　　赵觅祯指了指自己：“喜欢我？”她撇嘴摇头，“他见过我吗？认识我吗？这套说辞我可是不信的。”

　　“就算没见过你，那也是知道你的。”韶安打趣她，“这满临安城有谁不知道你婉阳郡主啊？才气大名声响，就是冲你们家，那想娶你也是正常，不过就是这方法下作了些，我还是得让我誉哥去警告一下。”

　　赵觅祯也推了她一把，以示报复。

　　江柳河畔旁，一艘客船靠岸停靠，日色灰蓝似有颓败之相。一位蓝衣公子匆匆踏上船，等不及门口的侍卫打帘子便黑着脸自行入内，一见里面的人还慢悠悠地抿茶看卷，脸色更为不好看：“我说，本公子又帮你做了回恶人，你就在这里——躲懒偷闲？你还要不要脸？”

　　斜靠在船沿儿上的男子一袭白衣，黑发如墨斜洒与肩，他捻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慢慢抬头，那双深邃如水墨般的眼眸微微一闪，极为悦耳的声音却吐露出及其不符的字眼来。

　　“我不要脸。”

　　他将手卷放下，招手让男子进来，话语里还带着三分轻狂七分戏谑。

　　“我只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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