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算得上拨开部分迷雾

　　认出是平儿后几人不觉惊讶起来，刚听闻平儿因为回去的迟了些便被贾母给训斥了，现在不在贾琏跟前伺候，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潇湘馆？

　　许是看到几人的疑问，平儿解释说道，“林姑娘今日不是要去见老太太么，老太太怕姑娘忘了，再让我来提醒一遍。我想反正要顺路来这边一趟，也就不用麻烦其他小丫头了。至于二爷的伤势，高烧已经退了，伤口抹了药，大夫说静养便可。昨天开始伺候了一夜，刚才才眯了一会，想着还要给大太太送药，便出来了。”

　　几人闻言又认真看了看平儿，果见她眼下有淡淡的青，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不济，平儿不甚在乎别人打量的目光，只催促黛玉道，“姑娘快去换衣服吧。哦，还有，老太太说要见一见姑娘新带来的丫鬟，”说着目光落在莳萝身上。

　　平儿紧接着说道，“忽然记起来还有一事，昨日走的太急，忘了把姑娘给我的帕子带走，不知姑娘收在哪里了？”

　　因紫鹃她们并不知麝香之事，黛玉也怕知道的人多了会泄露口风，便也不准备说了，便只留莳萝看门，屋里只剩黛玉和平儿。

　　望着黛玉给自己包好的帕子，平儿说道，“其实我这次出来不只是捎口信，这些袋子里的药是从老太太那里得来的，虽然来潇湘馆并不顺路，可是我想要把冰片麝香带走就只得拿这些袋子做掩护了。刚才已经先去过大太太处，给她送了七厘散，正好看到丫鬟们放药的地方，所以我想趁着这股混乱尽快把药给换回来。”

　　黛玉正一边换着外衣一边听平儿说话，听完也觉得这个机会很好，换完衣服便把盛药的袋子找出来交给平儿，想到刚才紫鹃说的传言，虽然她已经心中有数，还是多知道些情况比较有利，便把紫鹃的话重复了一遍，附带部分猜测。

　　那个所谓的知情人别人不知道，平儿还是知道的，确是多姑娘无疑。在听到贾母因贾琏受伤大发雷霆后担忧自己是否已经被把受伤的贾琏带走的小斯认出来，疑心生暗鬼，于是她开始觉得很快便会有嫉恨她的人会去揭发，自己必须得主动站出来，但是还不能把责任全部往身上揽。想来想去，作为旁观者的身份无疑是最好的，于是便有了“知情人”的身份。

　　平儿不曾想到就连黛玉也听说了，撇了撇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一看老太太发脾气都害怕惹祸上身，就像我虽然被老太太说了几句，不过也是家里的老人看到儿孙受伤的正常反应罢了。就能从这种事上看出来，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至于所谓的知情者，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也许还不知道‘知情’二字怎么写呢，就出来自说自话。这人名声一向不好……”贾琏和多姑娘的传闻，平儿早已听说过一些，可是黛玉毕竟是个姑娘家，平儿不好意思说明白。

　　又说，“如果别的丫鬟说出看到了什么凶手之类的还有人信，可是她，想撇开关系不曾想更是显得做贼心虚。”这些话平儿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之所以和黛玉说，是因为麝香之事。因为在多姑娘找到王熙凤说看到一些情况的时候，从平儿身侧经过，平儿清楚的闻到了麝香的味道。

　　久接触麝香对女子身孕有影响，贾琏既舍不得幽会美人，可是又不想担风险负责任，便想出用麝香避孕的法子——平儿联想到麝香的掉包，加上她对贾琏的了解，便很快给一切梳理出了头绪。

　　贾琏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却想不到平儿自从闻到麝香的气味后再也难忘记，尤其这多姑娘在见王熙凤的时候还宝贝似的带着那个装麝香的香囊，一来她确实宝贝它，二来却也能在无形中表示出她和贾琏的人所不知亲密。却未曾想男人的恩情不过只是包裹虚情假意的□□罢了。

　　平儿并不觉得多姑娘可笑，也不觉得她可怜，只是觉得可悲，因为自恃男人的恩情而目中无人的人她已经见了太多。当初王熙凤嫁来贾府时带来的陪房现在只剩她一人，她知道自己为何被留下，可能更多的是她还有些善良，而且从来不曾胆敢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以致于完全失去自我。

　　想到自己的命运，平儿已不自觉地把下巴半抬起来，害怕有泪流出，又怕泪落下来，这一抬，便看到黛玉头发上的簪子，那个铃兰簪子。

　　黛玉看平儿看到了簪子，便把簪子从头上取下来给她看，平儿细细看了一会儿，这时外头传来紫鹃她们的声音，平儿恨自己思绪太多忘了真正的目的，便赶紧把黛玉拉到身边，趁着把簪子给她带上的功夫，耳语了一会。莳萝在门外依稀只听到“纸条”二字。

　　本来莳萝进贾府打的名头就是“林如海从扬州带来的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可是贾府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经历，却被人挖掘出很深的东西以为莳萝是林如海派到贾府的密探之类的人——黛玉不觉汗颜，她从来不曾这么想过，虽然已经这么做了，毕竟莳萝那一身武功加上昨夜的行为，已经差不多成了一个刺客一样的存在。而一切的延伸点便是那半张纸条。

　　关于纸条，平儿耳语的原话是如此意思:给贾琏伤口上药时，无意中碰到他手，便看到纸条攥在他手里，好奇地便打开看了一看，是半张被撕下来的纸条。内容可能并不重要，只是一些药物器具的罗列，写纸条的人习惯署名是一点破绽，另一点值得注意的便是用的纸，人一习惯用什么纸张便不再觉得纸与其他纸有何区别，可是看在平儿的眼里，这姜藥堂的专用纸张不能不惊奇。于是她便趁人不注意把纸条给收起来了。可是却不想这是有人的一计，有意装作看不见纸条，看谁看到纸条后会有有所动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贾母。

　　平儿和黛玉最近的渊源贾母并不知情，所以平儿只是说不想让王熙凤看到所以决定先藏起来以后再问贾琏。虽不知道贾母信了没有，反正对平儿好像也没什么怀疑。因为平儿一看到多姑娘作为知情人出现，贾母见多识广，加上也有些流言，便看出这多姑娘和贾琏关系有猫腻。所以一看到多姑娘出现，依据贾母对贾琏的了解，贾母便很快断定贾琏那夜外出的原因，可是为何被打却还不清楚。但是却从那张纸条上找到了部分答案，毕竟姜藥堂的纸张一般人不会用。而且最后署名的“姜”字，姜藥堂的姜月生收黛玉为徒还是听过的。最后平儿的落脚点只有一句话，事情应该并不复杂，说实话便可，不然还有一个猜测，说莳萝是林如海林大人派来贾府的密探，虽然这种说法很是荒谬，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最后平儿强调的是她的疑问，在她看到纸条上的药物时，便想到黛玉是不是为了七厘散冰片麝香才决意外出的，如若如此……平儿想她对此也负有很大责任。

　　从潇湘馆出来，平儿便拿着药袋子直接去了邢夫人处。邢夫人因腿受伤还在床上躺着，已经睡着，平儿正好也不想惊动她，便直接找到伺候邢夫人的丫鬟，说上午拿来的七厘散的使用方法还未说全，怕小丫鬟使用不当发挥不出七厘散应有作用。

　　邢夫人本来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加上最近生病，脾气更是极差，几乎让人不可理喻。对同样年老色衰的婆子们还好，就是对这些小丫鬟一幅恨不得抽筋拨皮的恶狠狠样，总觉得在她生病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她趁此病死，有多少丫鬟已经爬上贾赦的床。

　　这个小丫鬟刚来贾府不久，不熟悉情况，便被其他丫鬟推到伺候生病的邢夫人差事上。小丫鬟更是由此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看到温柔善良的平儿来，她怎么能不高兴，而且平儿又是来送药又是来探病。但是小丫鬟不会知道，这次把药换回来后平儿暂时不会再到邢夫人的院子里来，毕竟王熙凤和邢夫人不对付，如果不是为了换药，她怎么会总是来蹚浑水。

　　小丫鬟打开盛药的柜子后，平儿忽然咳嗽一声，对小丫鬟说道，“我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喝吗？”

　　说着小丫鬟便去外屋给平儿倒水，平儿赶紧把盛冰片的袋子换过来，换完后再去找麝香的袋子，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时小丫鬟端着水走过来，平儿赶紧停下寻找，接过水，喝下去，又把杯子递还给小丫鬟。指着柜子，装作无意问道，“记得上次该带来了麝香，怎么这次不见了？”

　　小丫鬟听到忽然害怕起来，“不可能啊，刚才明明我收拾的时候明明还有，”说着便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从柜子最里头赫然发现了麝香的袋子。

　　平儿和小丫鬟一起深呼一口气，平儿故技重施，“再给我一杯吧。”

　　因忽然有其他丫鬟回来，这次小丫鬟回来的慢了些。平儿喝完水，又问了几句邢夫人的病情，知道事情没有更严重，便安下心来离开了。走到半路，大雨倾盆，路过一亭子，便躲起来避雨，反正无人经过，也无人给送伞，平儿想这雨来的也是凑巧，心事已了，也乐的清闲，便坐在亭子里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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