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黛玉坐在相应位置,她抬眼环视一圈,鄢凌和她抚琴,竟然没有一个知音,只能彼此互为知音罢了。此刻她突然有些想如果楚犀回在此,也算得上知音,不知道宫里是真的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她第一次真正学琴是是阿鸿教的,不过第一次真正抚琴却还是在前世,是父亲拿来送她的生辰礼物,不过那时候没有学过,主要是兴趣不大。

  后来多次突然提起兴趣,可是并无专门的人来教授,一直到现在,黛玉都存有遗憾,没有机会能为母亲弹奏一曲。

  虽然为了在京城以别人的身份打出名号,付出全部时间学琴,虽然琴意渐长,后来成了京城一绝,不过掺杂了世俗念头,就算再厉害,也并不纯粹。所以有时候因为这高超的技艺黛玉感觉自己越发陷入一个复仇境地无可救药,可是又必须如此。

  就在黛玉在抚琴前出神之际,一护卫衣袖内的利刃亮出了寒光,不过只是一闪,即刻被乌云遮去光亮。

  鄢凌的琴声来的猝不及防,音调起的高,这一高声几乎就到了顶,从此之后一直走下坡路,好像一大笔挥就的浓墨重彩后只剩其他空白的渲染,把一个接近知天命年纪的人的心灵弹奏出了绝唱。

  悲愤里更多是感叹年华逝去的感叹,岁月如这首曲子一样年华在此间匆匆而过。黛玉能感觉出的曲调好像在追赶一老人的步伐一般走的轻盈。如此,她选了一首最为契合的曲子,可以为此做陪衬,又不会夺取那声势,悠游的,追随的脚步越发轻柔,黛玉有了知音之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黛玉心想,这曲子何尝不比话语更能说尽人心,壮志未酬之感让她错觉里好像自己也已经垂垂老矣,低首看了一眼发丝,视线的边缘去了远方。

  这时鄢凌停下,微和黛玉颔首,黛玉心领神会,敛下怀疑的心神,想起《芳华》之感,那曲子也刚才那曲差不多,不过更轻柔些,丝丝入扣浸入人的心脾。

  只是还未开始动作,琴弦突然崩断,黛玉把断弦握在手里,余光撇到护卫群里那寒光逐渐扩大,直至全部露出衣袖。猝然间,那寒光直刺而来。

  黛玉想怪不得不想让我占据这靠近琴房近处,原来是怕护卫动手过于仓促,还未起身就被发现,这刘文镜也真是,自己不懂武功还是对雇佣的这杀手不放心。黛玉眼看着这人直刺利刃而来,自岿然不动,转过视线,几乎就要和这人对上视线。

  不过黛玉并不说想和杀手对视,她抬眼看了眼云,好像只一眼,云层里隐匿的人的模样冲破云层而出。

  护卫还未看清利刃是否斩断黛玉几根发丝,他的右手腕已经斩断,立刻痛的在颓然倒在地上,夏枯已然淡然立在黛玉一侧。

  黛玉想捡起那利刃,夏枯蹲下身子,想捡起,手刚有动作,几乎就要触碰到,黛玉突然一声惊呼,“住手!”

  几乎在黛玉惊呼的同一刻,那护卫虽右手断腕,这右手用利刃却只是隐藏,即刻从左手袖口抽出另一把利刃,逼视黛玉而去。

  这护卫恶毒的脸上如同浸满毒液一般,狰狞着面容眼看着就要刺到黛玉的披风侧摆。夏枯眼看着根本无法阻止护卫的动作,如果要救黛玉只得抓住拿把刀,可是刚才黛玉一喊,他知道此刀必然有毒,可是夏枯并未犹豫,没有考虑任何后果,他想动作之际,却看到黛玉抛过来一个眼色。

  没有留给黛玉丝毫深呼气起身运轻功的机会,刚才顺势拔断的琴弦握在手里,顺势往护卫手腕处一套,握着利刃的手动弹不得,护卫却仍旧在挣扎,势必一定要杀了黛玉的节奏。

  这是何等愚忠,或者黛玉想要不就是有人控制住这护卫的软肋,可能是一家老小,如果杀不了自己,必定只有死的命运。要不就是那人在眼前,不是刘文镜就是鄢凌,按照触动的利益而言,刘文镜的可能性更大。

  黛玉从夏枯手里接过一长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间隙,一剑刺入那护卫胸口,夏枯立即挡在她身前,肆意的鲜血几乎全部喷涌在夏枯的背部。

  “开门!开门!”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把众人从死亡的阴影里解脱出来,管家立刻差人去开门,不一会儿,楚犀回带着人入了丞相府,视线掠过安然无恙的黛玉,然后看到那已死透的护卫尸体,疑惑的目光落在鄢凌身上。

  黛玉未闻这一切,探了探护卫鼻息,手指合上他仍旧狰狞的眼睛,看到被剑致命的伤口,伸手握在剑柄上,用力一握,抽出了剑,血在她手指上找到了存在感。

  夏枯接过剑,朝鄢凌和刘文镜各看了一眼,即刻就要冲到护卫群里肆意开启一场杀戮的模样,还是被楚犀回阻止了。

  楚犀回刚走到黛玉身侧。黛玉沾染鲜血的手指本能地握住他握剑的手,眼看着黛玉惊魂未定,这是今夜以来楚犀回第一次对上黛玉的视线,可是他一迎上去,黛玉已经转开了视线,看着那把断了弦的古琴。

  “丞相大人,可以借你琴室里一拘清水,洗干净这污浊之血吗?”

  黛玉洗干净手,把她带来的琴放在断弦之琴一侧,抱着古琴走到楚犀回身侧。

  “王爷,既然你来晚了,这修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想来右丞相大人肯定会答应的吧,我还有一曲,不知能否用我自己带来的琴?”

  鄢凌一直在原地未动,此刻他仍旧只是在原地点头,他在怀疑,老眼昏花地好像看到黛玉身上多了些不规整的极致之美。

  鄢凌不知道黛玉眼睛曾看过的大火,其中在某个无意的时刻尸身被堆积成山遭受火焚烧的一幕,还有埋葬姜月生时手指深陷在掌心的血,这些是沉痛记忆,哪个不比眼前只一人死来的血腥。

  如果一个人的痛苦更多的是通过在脸上显现或者隐忍心里的方式,可能现在黛玉弹奏的就是通过轻快的情调附加自己所有隐忍下的感情。

  她感觉不出这种附加,可是每个人只要能有一点悲情柔情的人都能听出来,把这种复杂的感情流露出来逐渐的一点一滴排遣,所以每次抚琴后都感觉轻松不少,沉重的反而是听的人,外在形式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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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赶得上你这一曲,不然就要成为遗憾了。”楚犀回坐在黛玉对面,能不时看到随着马车走动拂动的窗外的景色,借由看景,实则看人。

  “王爷,有一事相问...”

  “问什么事?”

  “恁老人家可得准确告诉我,什么时候计划会有变,不然不是夏枯,好像我有几条命也经不起消耗?”

  “对不起!”

  “你这个人连给自己找借口也不会吗?皇命难为,我也足够清楚,也是我自己冒失。何况,”

  楚犀回摸了摸头,没有说其实他这还是早跑出来的,也幸好楚帝是他亲哥哥吧。

  “……就是这琴吧,既然让我修,我就修了,在那种情况下没想拒绝里答应了。可是,既然应承下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吧。”楚犀回似笑非笑的目光满是温情。

  黛玉看了一眼还在楚犀回怀里的琴,想伸手拿过来,却被楚犀回移动了下位置,黛玉触手不得,抱怨着,“既然不想修,那就不要答应,反正我也不打算真的让你去修,不过借由你的名头,暂时被你庇护罢了,可是你看,还是有人想杀我,我看这名头...还是靠我自己吧。”

  “我...”楚犀回忙乱中不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马车外驾车的高毋庸听到琴声,放缓驾车速度,想问一句,终究未敢开口,又立即加速前行。

  “想求你厚葬那人,我猜应该是刘文镜要杀我。我本不想下手,可是如果不反击,他以为我果真只是个依附旁人的孤女,可以随意欺凌,而且那群护卫不可能只有一个杀手,也是做给他们看。是刘文镜逼我的,不过代价也是他付的。你是‘仁孝’四王爷,自然师出有名,可以顺便抚恤他家人,不至于被刘文镜斩草除根。别看你不放刘文镜在眼里,他能有的效用在比他低级的人眼里堪比天际。当然我也可以去做,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多大能力,我只是个琴师罢了。”

  如果你真是只是琴师就好了,那么事情就都简单了。楚犀回心里这么想着,想起今日入宫的事,开口说,“皇祖母又感染风寒,不过消息没有传开,只说是皇祖母微恙。皇祖母一病就皇兄跟我说他后悔了,他想做明君,原本想重用左右丞相,可是一旦放权,总是惹太多勾心斗角。时间长了,两党争斗不管,后来想管时左丞相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而且左丞相大都是打着皇兄的名义,也属皇兄暗中授意。所以现在皇兄想平息两党争斗,他怕无论哪个皇子上台,朝堂成了定势,无力扭转。他也同意从谢相旭开始,暗中把剿党的权利给了我。”

  黛玉心思一沉,“适合你啊,铁面无私!”

  楚犀回一脸无可奈何,“铁面无私,我是铁板吗?”

  黛玉未闻,她无法说其实本来她是讨厌皇帝这个角色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让明姑娘的父亲死于非命,可以因为几句诗流放,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也能任意纵容党派之争,让人落势,让一些人短时期内风光,铸成错误后认识到错误没有一个解释。

  落势的怒其不争,长势的怨争抢太过,何尝不是这位皇帝的放任,可是能承认错误的皇帝又有几位,反正受苦的不过只是受牵连的百姓罢了。

  而这个人是眼前人的兄长……想到这,可能她知道,她又开始理智起来,想无论做皇帝之前如何,终究坐了那个位置,便由不得自己,只能距离从前的自己越来越远。

  “说实话,虽现在朝局有些混乱,可是再没有比我皇兄更适合那个位子了。就连当初我母妃还活着,就以让皇兄夺取皇位为己任,我有时候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后来才觉得皇位其实是个骷髅,能让人做不成自己,变得残忍,就像任何壮志未酬的人有的心境。可是因此,母妃对皇兄特别严厉,那时候皇兄已经看不到她任何美好的模样,有时候皇兄想回想她年轻的芳华也想象不出来。后来她因病去世,按说他该轻松的,可是只是痛,而且曾经想象不到的她的美好都存在了脑海里,他后悔。所以对于皇祖母的病,皇兄特别重视。其实回想母妃去世,皇兄的伤心更多隐忍在心里,我就着伤心和皇兄说了母妃的苦心,加之我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皇兄才一直放任我如此自由,可能也是为此,因为他可能信任我。可能是因为皇兄和母妃的深刻影响,我耳濡目染,认定是我的东西就要,至于不属于我的,就永久与我无关。是不是很死板?”

  黛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琴,细心抚摸了一番,她的经历几乎全在这琴上,“还好,也许我也该出去走走,有些想法可能不会这么局限,毕竟我现在认定的只是眼前能够看到的这些人罢了,等到遇到足够多的人,选择的机会更大,说不定现在认定的反而成了笑话。”

  “那我呢?是说我经历的太多了吗?”楚犀回想说的师傅两字终究还是落在口中无声,后来想了想,接着说:“我曾经在外头游历了多年,和皇兄一起,不过后来被皇兄招回,又去了边关,后来回来了留在京城,鹤止还停留在边关。至于你,相比于多数女子,已然足够大气,所以收回你的局限两字。”

  黛玉只道,“我算是已经从生死里过了一遭又回来的人,见过的人基本固定,可能比不上你多,先不说这个。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报仇,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曾经说过我最爱的是琴技,可是连练琴不过都是为了仇恨,何尝其他形式呢?”情,好像也断绝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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