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禁军之生
四川事件之后，内廷重建了。
内廷都是阉人，没有后代，没有背景，自然会效忠皇帝。虽然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利益，但主要还是要依附于皇帝。
对皇帝而言，如果皇权暂时不够强大，那么把内廷势力推出去跟外戚和士族对抗，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可以洋洋得意地说，我现在成了内廷的老大。
当然，这种“老大”只是表面的老大，只是皇帝钦定的“老大”。我手下的皇官没有赵余央、张强生的多，甚至连卢子罗都不如，我的军队更没有他们多。
事实上，内廷分为张强生派、赵余央派，而我竟然是无派的！但这些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这些。整天斗来斗去多麻烦！
内廷重建后，元老会也重建了。
新的皇家元老会从理论上忠于大唐皇帝李鸿思，当然，只是“从理论上”。对聪明人而言，他们从来不知道“忠于”这个词是啥意思。
皇家元老会会长竟然就是大唐皇帝李鸿思，而安宁日成了副会长。这是皇帝为了“控制”元老会而“钦定”的。好吧，既然你想“控制”，你就“控制”去吧。
此外，赵余央、张无名（嘿嘿，就是我）、张强生、卢子罗、赵普民，这五个内廷重臣也位列会员。
此外，皇帝非要把郑安民也塞进来。
本来元老会没外朝啥事，可是宰相杨明阳非要加进去。于是，杨明阳也算个会员。
此外，山东派人来，把孔之伦塞进去。
岭南派人来，把林立塞进去。
江浙派人来，把卢罗彪塞进去。
河北派人来，把赵正豹塞进去——但没塞成，因为皇帝把河北代表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爱塞就塞，随便，反正现在元老会没用。它跟四川、圣地再也没关系，也没有一点权力。也就是说，现在的元老会只是一个咨询机构。皇帝问它事情，它就回答，至于朝廷想怎么办，元老会完全没有决定权。
-
-
内廷不管这些，它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建立没用的元老会，而是——重建禁军。
对很多信徒说，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一个神，神就是一切。对儒教来说，孔子是不世出的伟人，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子开创了世界；对圣教来说，神创世纪，神开天启；对佛教来说，循环和永恒就是一切；对道教来说，道就是世界。就算那些不信教的人，也认为皇帝、朝廷、主子、父兄是天大的事。
但对内廷的家伙们而言，禁军才是自己的神。
内廷的人们对于重建禁军没有分歧，对于重建强大的禁军也没有分歧——但对于怎样重建强大的禁军有了分歧。
赵余央：“我们必须把禁军恢复成以前百万大明禁军的水平！只有我们控制了禁军，外朝才能真正地尊敬内廷！”
张强生把视线从手里的《统治书》中拉回，不屑地对所有内廷成员说——
他如是说：
-
-
“什么前明禁军、东明禁军，全都不堪一击。如果他们像你说的那么强大，为什么还会灭亡？
人们能消灭老禁军，是因为他们能被消灭；他们能被消灭，因为他们已经被培养成能被消灭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我们消灭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是死人。虽然他们很强大，但朱照定为了保证他能控制他们，对这种‘强大’做了限制。他们再强大，也不能强大到超过朱照定。
但新的禁军不会是这样。我们不能消灭它，因为他们已经自我消灭了。
请注意这个词‘自我’。
在以前，是统治者消灭了禁军的自我；而现在，是禁军消灭禁军的自我。
它拥有无限‘消灭’的本性，不但消灭自己，而且消灭别人，甚至消灭所谓的‘统帅’。
禁军是一种信仰。
它的个人是不存在的，因为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共同的信仰。
它的总体也是不存在的，因为它随时可以分散，随时可以转换，随时可以替换，把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只有信仰。
它没有领导，也没有被领导，因为它是自觉的。
我是禁军的创立人，也是禁军统领，但什么时候禁军杀掉我、取代我、忘记我，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禁军。如果他们连我都杀不了，如何杀别人？
禁军没有户籍之分，无论是士族、平民，无论是鸡户、屎户，禁军丝毫不在乎。
禁军没有省份之分，无论出生何地，全都是禁军军士。
禁军没有血统，它不分高低贵贱，他甚至不区分长子次子，甚至连男女都不分。
禁军没有道德的概念，因为它永远是道德的。
禁军没有伦理的概念，因为它是最大的伦理。
禁军没有忠诚的概念，因为没人能配让它忠诚。
强大就是我们的目的。如果有神，它就是世界之神；如果没神，它就是人中之王。
我们不要血缘，我们不要道德，我们不要正义，我们更不要名誉，因为强大就是血缘、道德、正义、真理和名誉。
新的禁军会永存。它的个体、全体，甚至目的、思想都会消失，但只要它的信仰不死，它就会永存。
直至天启！”
-
-
妈的，他演讲完了。
演讲激昂，此处应有掌声。
可惜，五年前我就在《元老书》上看过原文。
赵余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有点创意好不？不要看什么《元老书》《统治书》，也不要一字不差地背那玩意儿，那都是假的！”
我：“你疯了？如果说禁军不归皇帝管，不归朝廷管，这我能理解，但是他们怎么能也不受我们内廷控制？”
张强生：“如果禁军能被我们控制，那为什么说禁军是最强大的？”
我：“逻辑上是合理的，但我不想这样。谁会想要这样的禁军？”
张强生：“我想。”
我：“妈的！侍死教比起你们来，简直真是正教呢！我们可是朝廷！”
张强生：“这就是朝廷的定义。朝廷比江湖更强大，因此朝廷叫朝廷；朝廷比邪教更强大，因此朝廷叫朝廷。”
我很想制止他的行为，但制止的动力却不太够——是啊，关我什么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既然他那么有激情，就让他办去。
我倒想看看，一个超级强大的禁军是如何建立的，而建立后的禁军又有多么厉害。
-
-
我觉得新禁军很难建立。
因为朝廷没有钱，只有“朝廷的权威”——但是，“权威”有什么用呢？“权威”只能用来骗底层人、傻子、不自信的人。
皇帝为什么是皇帝？皇帝是皇帝，在于他的实力，而不在于他自称“皇帝”。
实力产生权威，而不是权威产生实力。
现在的皇帝只不过是几个在京的朝臣推出来的，甚至连皇帝本人一开始都不自信。经过大家装模作样地“君君臣臣”之后，人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群臣开始尊敬皇帝，皇帝开始有了权威——但远远不够。
皇帝发布圣旨，“要求建立禁军”，然而禁军不会自己建立，就好像你想吃汆丸子，你不能要求猪杀了自己，然后把自己剁成肉馅，最后在老汤里把自己汆成丸子。
这个过程不会很舒服，尽管结果很好——而且 “结果”也是对少部分人“很好”。强大的禁军是禁军的梦想，但它会是一切“非禁军”的噩梦。
在皇帝发布圣旨后，内廷发布了“禁军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凡皇军、府军、部军、族军、县军、乡军，凡朝廷、民间、江湖、教派，凡士族、平民、贱民，凡四海诸省之人，凡一切不甘心之人，立即前往长安！大唐皇家禁军在期待着它的官兵！你们失去的是个人的羁绊，而得到的是集体的荣耀；你们失去的是肉体的短暂，而得到的是精神的永恒；你们失去的只有枷锁，得到的却是皇冠！”
这就是所谓“禁军令”的全文。
禁军一向公认是天下第一武力。在几千万军队都是大刀长矛的时候，禁军就已经是飞机坦克大炮了。当时的百万禁军足够轻易地消灭其余一切军队和势力。
其实，除了武力外，禁军还有其他的好处，比如：无限的知识。禁军有自己的禁军学校。其他学校的目的都是为了消灭知识，但禁军学校不是这样，它教授的都是那些远古的真知识。
禁军直接听令内廷和元老会，它甚至不需要对皇帝负责！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了什么也没关系。
禁军有绝对的权力和自由。禁军能够指挥一切其他军队，甚至连地方朝廷都能干涉。禁军可以在国土上自由行走，这在“保甲制”森严的各朝各代很是难得。
既然禁军有这么多好处，那么天下人都会人人想当了。但有收获就有付出，最大的收获就要付出最大的代价。
当禁军，第一个代价就是自阉。除了肉体的痛苦外，还要忍受他人的鄙视。我觉得后者比前者更可怕。
第二个代价是改名换姓，还要永远断绝以前的所有关系。这就相当于重新做人。真是见鬼！当初我改个姓名，搞得鸡飞狗跳，连皇帝都惊动了，而现在，皇家户部竟然随便大批量地改名。
当禁军的好处和坏处都明明白白地摆在明处。各朝各代都喜欢拉丁当兵，但禁军除外。禁军都是自愿的！非自愿的禁军毫无战斗力——朱照定就是个例子。他半哄半骗半吓地建立了一支一百万的禁军，结果全部投降，而且不止投降一次！
大概有人会说，禁军的要求这么变态，一万个人中才有一个想做吧。对，他说对了，内廷就是要万里挑一。世界上有四十六亿人，万里挑一是四十六万，这就差不多了。
几个月间，大唐帝京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
我发现了这些人的与众不同。
人如其貌，而这些人的眼神告诉了：他们都是一群恐怖之人！一个甘愿自阉、改名的人，该是多么恐怖啊！而现在有几十万个这种人！必须承认，这群家伙们都是基因突变的产物——就像进化。
这些人站在皇宫旁的广场上。
有些人身上有伤，那是一路杀过来的。尽管皇帝下令取消“保甲制”，而且这次特意下令“不准阻拦参军之人”，但各省还是严格管控着。
好多人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有老的少的，甚至还有女人！真是见鬼！女人来当禁军干什么？
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坚毅的神情。在天下的几十亿臣民中，这种“坚毅的神情”是很少见的，而现在，几十万人全都这样。
张强生对他们训话：“一个强大的人，必然是不怕死的人。一个想要消灭别人的人，必须首先消灭自己。一个想要做神的人，必须消灭神。而我，就要把你们训练成这样的人。我们，就是神！”
皇帝也站在旁边，看着这些人。他们不苟言笑，不动不动。
皇帝对张强生说：“就这些人？这是禁军？他们连武器都没，什么都不会，怎么打仗？还‘神’呢？！”
张强生：“禁军的强大不在他们的武器，而在他们的精神。慢慢来，别着急。先把他们送进帝国大学学习一阵。我保证，几年之后，他们就是无比强大的禁军。”
皇帝没有表情。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https://www.23hh.com/book/167/167327/850202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