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安稳幸福的洛阳
说了这么多长安的事，说说洛阳。
洛阳没事。
没事就是好事。
洛阳没人知道我的事，因为朝廷把我的所有资料全改了。他们议论的都是我的小毛病。
有人说：“为什么巡抚大人三十多岁不娶媳妇，不生孩子？”
有人说：“肯定是喜欢男人。”
在所有关于我的情报中，这就是最大的污蔑。
锦衣卫：“大人，要不要杀掉？”
我：“算了，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吧。”
这种污蔑简直是对我的赞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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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每一天都如此繁华，街上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擦踵，小店的幌子都把街道的天空堵死了。
洛阳城的中心是皇家行宫紫微宫，也是皇家禁地。里面很凄凉——或者说，凄凉的美丽。古树花卉，小桥流水，苔藓蘑菇，麋鹿鸟虫，里面只有几十个禁军、几百个皇军保护着家具器皿，几十个年老的宫女太监打扫庭园。皇宫太大了，基本属于无人状态。反正那是皇帝的地盘，没人敢进；反正是皇帝的地盘，没人负责。
外面就是九百万平方米的洛阳城，里面有密密麻麻的两千万市民。
出入洛阳的通行证是一个月三个银元，而进门费是一次一个银元——如果进出三次，最好就办个通行证，因为通行证不限次数。
当初我不想制定通行证，或者想把通行证的费用定为二十多银元。结果发现，人们一进洛阳，就不出去了！于是，两千五百万人把洛阳挤疯了。于是就把费用往下调——一定要调得比洛阳最便宜的小店还要便宜，不然人们还是宁愿住店也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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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精神生活也很丰富，除了那些青楼、戏院、会馆、球场、狗场，现在最流行的是各种书帮、报帮。
洛阳有各种报，最大的就是《中原报》《洛阳报》，报上天天骂各省都是蛮夷——连京畿都骂——说中原最好，中原才是天下中心。人们就喜欢看这个，因此卖得挺好。
还有一种《小说报》，也很流行。你要明白，以前大明只有那么几十本钦定小说，每本小说都为了证明大明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几乎毫无娱乐性。但现在这本《小说报》可是天天刊登小说哦。如果在前朝，这可是天天都是禁书——而且还是不同的禁书。
一开始，人们都骂小说报：“太无耻了，怎么可以这么想，而且还敢写出来！”
于是大家都买来批判它。买的多了，《小说报》就火了！连外省的都让镖帮来押送。
老实说，我也很喜欢看《小说报》。看着他们写的幼稚小说，我觉得很欣慰：有人比我还幼稚。
小时候有段时间，我总觉得我是精神病：因为我脑子里总是想象着不可发生的事情。我说的事情不是我买彩票中了一百万金元——坦白说，这事还真有可能发生——而是某个人干某个事——我明显我不可能是那个人，因此我不能用“这是我的计划、我的未来”来自欺欺人。
后来，看四大名著，还有无数本其他钦定小说、违禁小说，我才知道：我不是唯一的。原来这种爱幻想的“精神病人”叫“小说家”啊。
那些小说还不算太“精神病”，如果你看了《小说报》的小说，你才会脸红呢！上面有无数种让人脸红却想继续脸红的小说。看着《小说报》，我不禁心想，原来大家都是精神病啊，每个人都想象着买彩票中了一百万金元。
当你第一次想象“买彩票中了一百万金元”，你第二次就会想象“买彩票中了两百万金元”，如果再多想几次——很多小说已经在想象自己是皇帝了。
因此，《小说报》终于被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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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封的，是长安朝廷封的，主谋就是这个管闲事的张强生。
杨明阳：“小说都是假的，封它做什么？”
张强生：“小说自然是假的，但也是危险的。小说的危险在于它们提供了想象。想象是最可怕的东西。他们现在想象假的、错的东西，将来就能想象真的、对的东西，最终他们就要实现他们的想象。相信我，我们不会喜欢他们的想象。想象是一种危险的思想。思想的危险性不在于它正确与否，而在于它自身。我们要的是顺从，绝对的顺从。绝对的顺从意味着想我们所想，就算想象假的东西，也要由我们来决定！”
杨明阳看了看张强生，同意了。
从此在大唐写小说就和杀人一样是死罪。
于是《小说报》被封了。
然而没啥用。
表面的《小说报》被封了，地下的《小说报》存在着。
如果非要说有用，那就是：让《小说报》变得越来越“精神病”！
——既然都是非法的，那为什么不更非法点？
——他们甚至连如何当皇帝都想象出来了。
可惜这些家伙们根本无法想象皇帝是怎么当上的。比如有本小说，说主角睡醒了突然发现自己穿越成皇帝；有本小说主角掉下山崖，练成绝世武功，当了皇帝；有本小说主角走着走着就被雷劈成了皇帝；有本小说主角走着走着捡了个戒指，戒指里藏着个老奶奶，老奶奶送给他一个龙椅……
我想，其实我应该写本小说，来真正地告诉他们：如何当皇帝。
然而我深深知道，当了皇帝就会被下一个皇帝杀。
因此，我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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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卖书卖报，就必须让人识字。
洛阳的士族很多，但还不够，一定要让绝大部分平民也识字。于是“中原大学”建立了。
中原大学是洛阳书帮学院改建的，在性质上当然是私立大学。
中大（中原大学简称“中大”）差不多是辽东大学的翻版，不但教认字，别的啥都教。就算你是杀猪的，交给中大一笔承包费，你就成了杀猪系系长，于是你就可以在大学里教别人杀猪。有时候去中大，看着人们学着“一”“二”“三”，我挺感动的。
最初，中原大学没有具体地址，基本上分布在东南角的平民区，散布在几百个破房子破院子里。后来越聚越紧，渐渐地也像一个大学——或者说，像个市场。
洛阳有青楼市、布市、狗市、粮市……因此有个学校市，也很正常。
很多别的市场也紧挨着中大，比如夜市、书市、笔市、纸市……等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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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证市”，就是“证件市”。
有人说：“我要买个帝国大学证，因为我要去山东当官了。”
证件帮的伙计说：“没问题，一个金元。保证真的，查出来了退款。”
有人说：“我老丈人嫌我是平民，不让我娶他闺女，你给我弄个士族证。” 证件帮的伙计说：“没问题，一个金元。保证真的，查出来了退款。”
有人说：“我要出远门了，给我来个钦差证。” 证件帮的伙计说：“没问题，一个金元。保证真的，查出来了退款。”
也就是说，无论啥证件，一个金元。如果有皇帝证，那也是一个金元。
你一定会问，这些证件是真的吗？当然是假的，民间怎么会做真的！一个证件，朝廷做的就是证件，民间做的就是假证。
——只不过人们分不出到底谁做的而已。
这些证件把朝廷整得极其愤怒，给洛阳下了命令：巡抚张名、省长吕承景，把假证帮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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