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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记忆 :他对抗软弱


  大唐鸿思8年12月31日,晚上11点,帝京长安,祭祀区,帝国医科大学,主教学楼二层,大宴会厅。

  大厅里,红光闪烁,新的世界。

  赵普民站着。

  他充满了信仰。

  他充满了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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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陈恩泽的事。

  软弱的、自杀的、不负责的陈恩泽。

  在想起陈恩泽之前,他的大脑里回想着皇帝的话。

  皇帝说:“我承认我的软弱,承认我的不足,这就是进步。只有走出第一步,才能走出第二步。”

  那天,在陈恩泽自杀前,赵普民对陈恩泽说:“你必须坚强。”

  但显然,陈恩泽没有做到。

  赵普民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陈恩泽的事。

  十年前,那是共治帝国元年,赵普民遇见共治榜眼——陈恩泽。

  陈恩泽被阉了。理想主义者钱照定为了建立理想的、正义的、道德的、永世的共治帝国,必须这样做。

  陈恩泽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把玩着。

  别人都远远地看着。

  赵普民过来,说:“你不换药的话,会死的。”

  陈恩泽:“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

  赵普民:“恰恰相反。这是真正的生。是理性让我们与动物区分。只有放弃了肉身与世俗的羁绊,才能获得真理。”

  陈恩泽把手枪上膛,说:“巴拉巴拉,一堆废话。”

  赵普民:“他们说的,我也不信。我觉得,家人听到我们自杀,比听到我们被阉,更伤心。”

  陈恩泽看着赵普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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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陈恩泽突然从襄阳来到长安。

  帝国医科大学。

  陈恩泽:“我也想要孩子。”

  赵普民:“没问题。百分之百成功。全克隆、半克隆都行。我们是熟人,给你免费。”

  陈恩泽:“听说,你还能移植鸡鸡……哦,还有睾丸。”

  赵普民:“是啊。不过是别人的,不能生孩子,也不能产生激素,不过我可以给你注射,也挺好用。你也想吗?”

  陈恩泽红着脸,说:“嗯。”

  张强生露出不屑的表情:“被肉体控制的畜生。”

  张名:“不对吧,他还没被控制,为什么有要被控制的想法?他还没移植呢,怎么会有想移植的想法。这是……悖论。激素就是思想,鸡鸡和睾丸是另一种大脑。只有它控制了你,你才想移植;既然你还没控制,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什么是想法的第一因?你的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的?‘你’存在吗?”

  张强生:“哦,明白了。不是他被肉体控制,是他被环境控制。哼,如此软弱!生命就是反抗肉体的控制,而你,居然被他人压垮,甘愿沉沦于肉体。”

  陈恩泽看了他俩一眼,对赵普民说:“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什么时间可以克隆?”

  赵普民:“克隆术没问题,但移植的话……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做了很多次实验,发现有很多负效果。做完手术,好像变了一个人……非常冲动,一点不理性。”

  张强生:“一切都是肉体的控制。改变肉体就是死,无非是他杀、自杀的关系。你改变自己,就是自杀;别人改变你,就是他杀。”

  陈恩泽:“你说的对。被阉就是改变。我想变回去。”

  张强生:“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被’阉的。”

  张名:“这是悖论。就像你死了,你没死,因为你不知道你死了。因此,你改变了,你就是你改变之后的你,你并不知道你改变了,因为你已经改变了啊,因此你就没有改变。所以,你不该再改变,因为你就没有改变。”

  陈恩泽:“你的话也是悖论。既然我不知道自己死,我为什么不死?既然我改变了就不知道自己改变了,我为什么不改变?”

  张强生:“谁再提‘悖论’这个词,我就把谁扔精神院。”

  张名:“理论不能付诸自身。我先提出这个理论,你不能用我的理论反对我。”

  陈恩泽:“在你想出之前,我就已经想了。”

  张名:“我十岁就想了这个问题。”

  陈恩泽:“那你早。但是,我是独立想出的。我们互不影响。”

  张名:“这就是——自我意识。我严重怀疑,你的自我太淡漠。”

  陈恩泽:“我认为,我家族的重要性超过我。”

  张名:“我明白了。我们不是一种人。”

  陈恩泽:“我也明白了。”

  赵普民心想:“我和陈恩泽是一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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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最后一次遇见陈恩泽的事。

  那天晚上,群臣在洛阳皇宫尽情吃喝。

  陈恩泽端着酒杯过来,眼睛混沌而迷离。

  陈恩泽:“最近头疼,像爆炸那样,好像脑袋要炸开。”

  赵普民:“我给你开了几次药,都不行吗?”

  陈恩泽:“越来越没用。”

  赵普民:“那就是心因。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了。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陈恩泽看着他,说:“我……我弟弟陈恩惠,要当世子,将来要当家主。”

  赵普民:“难道……他为什么不能当?”

  陈恩泽看着赵普民,说:“我,才是,襄阳陈氏世子,将来的襄阳陈氏家主。我儿子,才是,将来的襄阳陈氏世子,将来的襄阳陈氏家主。”

  赵普民:“我也不是襄阳赵氏世子啊。难道,为家族牺牲一点,对你就这么难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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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似乎回忆不起来,只有模糊的景象。

  ……

  核心朝会上,情报处处长陈恩泽说:“崔继财谋反无疑。”

  杨明阳说:“那是反间计。”

  陈恩泽:“双重反间,或者说,假戏真做。”

  张强生:“机密处同意情报处。崔继财谋反无疑。”

  杨明阳:“我不信。”

  陈恩泽:“走着瞧。”

  ……

  啊,四年后,陈恩泽突然说:“我害了江南崔氏。我该死。”

  于是,他自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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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他知道了陈恩泽的软弱。

  这些软弱的人!自杀的人!

  赵普民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人:刘兴朝。

  那天,大唐禁军海军司令唐禁海来了,对赵普民说:“赵校长,听说你能鉴定一个人是不是那个人?”

  赵普民:“啥意思?你想寻亲?”

  唐禁海:“开玩笑,我亲自烧了我爹娘。”

  他拿出一个罐子,说:“你鉴定一下,刘兴朝死了没?”

  一旁的安莉丝:“骨灰怎么鉴定?”

  赵普民:“骨灰我也能鉴定。”

  唐禁海:“不是骨灰。”

  安莉丝打开罐子:“那是怎么?”

  她打开罐子——一罐子蛆!

  她大惊失色,扔了出去!

  唐禁海瞬间接住它!

  唐禁海对赵普民说:“金陵的大汉皇宫下水道发现的。我们的间谍说,这是大汉皇帝死后生的蛆。我看下,是不是。”

  医超鹊:“妈的!这又不是他下的崽儿,怎么鉴定?”

  赵普民:“正好内廷档案馆有刘兴朝的血样样本。我这就去看。”

  ……

  果然,那就是 “刘兴朝的蛆”。

  伟大的大汉始皇帝,伟大的前大明总管,曾经英明神武的老大, 他的恩人与知己,刘兴朝,死了。

  可笑。他这样死了,悄无声息,成了一罐子蛆,而且还是被间谍偷偷从下水道偷出的蛆。

  他死前,有一万种本事毁灭世界;就算他死后,他也有一万种本事毁灭世界;但他害怕了,绝望了,放弃了。

  内廷的耻辱。

  即使赵普民不再自认内廷人,他也觉得刘兴朝是内廷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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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朴全江的自杀。

  朴全江是他朋友,曾经的辽大化学系系长,现在的帝大化学系系长。

  他完全不用死,却当着十万人发表了一通不知所谓的演讲,然后举枪自杀。

  甚至这种该死的自杀行为可以传染——仿佛病毒,一时之间,自杀成了一种风潮,一种流行。

  他想起周作文的“恐怖小说——《梦魇》”。

  那个恐怖小说说的是,一个人总是在坟墓里醒来。他被人无限地杀,然后无限地复活——但其实,他患了失忆症。最后的结局是,他自杀了。当然,他再也不会醒来。

  赵普民亲眼看见,好多人被送进精神院。

  他明确记得,一个疯子看着他,大喊:“校长大人,为什么你还在苟活?死亡是唯一的自由意志,自杀是唯一的哲学思考。你说的!”

  赵普民看着他,说:“你记错了,这不是我说的。死亡基因之所以被遗传,是因为自身的死亡是对家人的益处,这也是各种死亡基因的生物学基础。但是,你这种纯粹的自杀性死亡,毫无意义,因为它不能遗传任何基因。如果有的话,就是给别的基因腾地方。它完全不理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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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老师的自杀。

  十五岁的时候,他的老师自杀了。那是他唯一的老师——哦,如果帝大、皇大的老师不算的话。

  老头儿的头发、牙齿已经掉光,但他就是不死。据说“正常人类”的寿命是七十岁,但“据说”这个老头儿至少上百岁了。

  老头儿用那颗逐渐混浊的独眼,看着赵普民,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命运。现在,我已经把一切知识都教给了你。现在,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

  赵普民低头不语。

  老头儿大喊:“对,他说得对,我是逆贼!我是无后教护法!大明要亡!”

  他被凌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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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大唐皇帝李鸿思与御前太监郑安民的事。

  皇帝拿着那杯绿幽幽的液体。

  郑安民:“别喝!”

  皇帝看看郑安民,再看看赵普民。

  郑安民刚做完第一次心肺手术,绷带还没拆。

  赵普民紧皱眉头。

  皇帝说:“我讨厌犹豫不决。这种感觉,就像看一百万个奏折,每个奏折都毫无意义;就像肚子里有屎,但就是不知道拉哪里。”

  郑安民:“喝了这药,你还是不是你?”

  皇帝:“我说是,就是。就像你从精子、卵子到受精卵,从胚胎到婴孩,别人教你说第一句话,别人让你看第一本书,别人告诉你是皇子而不是皇储、王储,别人告诉你该怎么做,然后,你第一次被骂,第一次被打,然后,第一次出走,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恋爱……每个人都在改变,随时改变。”

  赵普民、郑安民看着皇帝。

  皇帝看着赵普民,说:“就像毛毛虫与蝴蝶,就像基因与载体。”

  皇帝看着郑安民,说:“长大吧!长大就是与往日的决裂!”

  皇帝仰头,喝下那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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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回忆往事。

  ——他反抗软弱。

  陈恩泽是软弱的,因为他自杀,只会导致襄阳陈氏的毁灭。

  事实也正是如此,仅仅在他死后五个月,他弟弟、江南省长陈恩惠死在福州,脑袋被人踢着玩。消息传到襄阳,唐禁海甚至不用暗示,陈恩惠的手下就杀光了襄阳陈氏,把江南督军唐禁海拥立为江南总督。

  但赵普民不是这样。

  他想:“我的强大超乎世人的想象。我是肉体与精神的统一,我是信仰与事实的统一。”

  因为,我,手握信仰。

  无论朝廷如何弹劾我,这只能证明我的信仰与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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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普民听到了坐地钟传来的声波。

  那是无比清晰的声波。他听到了它们的频率、变率,他听到鼓压、发条、传条、齿轮、主动轮、传送轮、滚珠、轴承,它的储能弹簧、传送弹簧、定位弹簧、放能弹簧、平衡弹簧……的震动与共振。

  因此,通过它们在现在的每一个存在,他知道了它们在今后的每一个注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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