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真理部：再次建立
大唐鸿思9年5月1日，帝京长安，皇宫大院，10号楼，真理部。
大牌匾。
大对联。
大红花。
大旗帜。
大鞭炮。
大奏乐。
群臣都祝贺着我唐（新）部门的（再一次）成立。
张强生瞪着眼，看着陈真真的胸章——上面写着“大唐第一部真理部部长”。
张强生：“妈的！我正选人呢，你怎么就成了真理部部长？”
陈真真：“八年前，我就是真理部部长；只是我不知道，真理部是我唐第一部。我何德何能成为大唐的第一部部长？”
张强生：“这是不同的真理部。”
陈真真：“真理是唯一的，真理部也是唯一的。”
张强生：“我也这么想，所以，你被撤了，我要选拔我自己的真理部部长。”
陈真真：“我是真理部部长兼真理教教主，我手握真理！我爹曾是真理部部长兼真理教教主，我爹也曾手握真理；我爷爷曾是兼真理教教主，我爷爷也曾手握真理；我老爷爷曾是真理部部长兼真理教教主，我老爷爷也曾手握真理……我们家祖传真理部部长兼真理教教主！我的血液里留着真理的血！”
张强生：“我宣布：不再是了。你现在不是，你爹以前也不曾是，你爷爷以前也不曾是，你老爷爷也不曾是，你们全家都不是，现在不是，过去不曾是，未来也不会是。”
陈真真：“你……这……你……你不能违抗真理！”
张强生：“我说什么是真理，什么才是真理。”
陈真真举着小红本——上面写着《真理书》——说：“我手握真理！”
张强生一下子把它抢了。
张强生：“现在，‘我’手握真理。你快滚。”
陈真真看着人们，看着张强生，看着禁军。
陈真真：“你不能抢了真理！”
张强生：“真理选择人们，而不是人们选择真理。”
陈真真：“什么选择！是你抢的！”
张强生：“表面看是我抢，其实，是……”
张强生停顿一下，指着旁边：“给我滚！”
陈真真：“你不能赶走真理。”
张强生：“我真想把你扔进精神院；我之所以不把你扔进精神院，因为，你太傻。”
陈真真：“我手握真理！”
说完，他停顿一下，抢了张强生手里的《真理书》。
张强生皱眉。
陈真真搭着眼，耸着肩，上身前伸，双手把书放在前面，半垂不垂的样子。
张强生只要伸手就能把书拿过来——但他没拿。
张强生：“你爱抢就抢，反正这本《真理书》是赵普民写的。”
陈真真：“邪恶的赵普民，邪恶的……等等……啊，我知道了，我明白了！这就是邪恶赵普民的邪教书！我早就看出它的邪恶！”
张强生撇嘴。
陈真真：“皇帝一直说唯名论是真的，唯实论是假的，可是这本书通篇都在批判唯名论。嗯，赵普民果然是谋逆。”
名词解释：唯名论——一切只是名字，名字代表的概念并不存在；唯实论——也叫存在论，事物存在，人们用“它的名字”指代它。
一旁的赵余央说：“这是皇帝念着，赵普民抄的。”
陈真真咽下去吐沫，说：“既然是皇帝写的，自然是真理，我一看就看出了！这是……皇帝……的……一盘大棋……”
赵余央：“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我还奇怪，为什么皇帝认为唯名论是对的，却非要宣传唯实论。”
张强生皱眉。
一旁的卢子罗说：“唯名论、唯实论都是错的，真理是正反的，它既是唯名，又是唯实。”
张强生咧嘴，皱眉，说：“都他妈闭嘴。”
他摸着下巴，想着什么。
卢子罗：“正反逻辑不是不得已的真理，也不是折中的、暂时的真理，也不是道德，也不是正义，也不是意义与目的，我必须说，它就是真理本身。”
张强生更加咧嘴，跟牙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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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央看着卢子罗，说：“你到底是支持我唐的《真理书》，还是反对？”
卢子罗：“反对。”
众人都张大嘴，看着卢子罗。
卢子罗：“皇帝的确是在下一盘大棋。他手握真理，但是，他不想把真理说出来。”
赵余央：“你也认为唯名论是对的？”
卢子罗看了一眼赵余央，说：“我再说一遍，唯名论、唯实论都是错的，真理是正反的。”
赵余央：“那你刚才还说皇帝手握真理？”
卢子罗：“那我改成：皇帝自以为手握真理。皇帝自以为手握真理，然后自以为下一盘大棋，结果呢？肯定错得不能再错——双重错误。”
陈真真：“根据正反逻辑，双重错误就是正确。”
卢子罗：“正反逻辑不是单纯的正反逻辑，而是：正——反——正——的正反统一。因此，皇帝依然是错了。错了就是错了。知道对的做错的是一回事，自以为对的做错是另一回事。”
人们继续看着卢子罗。
赵余央：“我觉得皇帝做得不错。唯名论确实是对的，但是，人们不需要知道唯名论是对的。”
东方永义：“你们不能搞‘愚民、弱民、辱民、贱民’的把戏！记住，人民最大！人民就是天！”
张强生：“一边玩去，这是内廷的势力范围。”
东方永义：“内廷、外朝都是朝廷，朝廷要以人民为准！”
张强生看着赵余央，说：“又一个概念诞生并流传——‘人民’。你发现没，最近这个词越来越流行。我小时候只记得‘百姓’，现在有了‘人民’。”
赵余央看着张强生，说：“大民真理部的杰作。”
张强生：“还有其它一万个概念！”
赵余央：“该死的唯实论者。”
张强生：“错。我唐人民是唯实论者，但大民朝廷是唯名论者，虽然他们装成唯实论者的样子。你必须明白，概念的发明者与概念的信仰者是截然相反的，就像教主与教众。发明概念的人当然知道他概念的谬误；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权力。他们手握真理，然后散布伪装成谬误的真理。哈，就像我皇。”
赵余央：“未必。我皇确实是在骗人，但是，有些教主是真心相信他的教义。”
他翻看着手里的情报，说：“所以他们被扔进精神院。”
张强生：“所以他们是精神病嘛，所以我把他们全抓了嘛。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们要相信不可相信之事。等我把他们研究透了，我就——手握真理！真理就是——认为什么是真理。真理就是——人性！真理就是——控制人性！”
我看着他俩，说：“你们做什么也没意义。假如我唐人民是唯实论者，他们确实可以被我们骗，但也可以被大民骗；假如我唐人民是唯名论者，那么他们又不会被我唐骗，又不会被大民骗，但是，他们会变成——无后教，甚至是，侍死教。”
张强生：“闭嘴。”
我：“你无法反驳这个逻辑。”
张强生：“我否认有‘逻辑’这个概念。”
卢子罗：“逻辑都是错的，除了正反逻辑。”
张强生看着我和赵余央，说：“一切都是大民在搞鬼。所以我说，第一步，灭了大民。第二步，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说有‘人民’，就有‘人民’；我们说没‘人民’，就没‘人民’；我们说有‘中华’，就有‘中华’；我们说没‘中华’，就没‘中华’。我们决定概念的有无，我们决定概念的内涵。”
我：“这是同义反复与循环论证。你说‘只要灭了大民就可以干啥啥’，我同意你的逻辑和你的结果，只是，我不能理解你的前提。为什么是我唐灭了大民，而不是大民灭了我唐？大唐、大民的本质区别是什么？或者说，除了名字外，它们的区别是什么？”
鸦雀无声。
一群人全看我。
我摊开手：“我只是在研究真理嘛。”
有人说：“因为我唐是我唐！”
有人说：“因为我唐是我们”
有人说：“因为我唐是正义！”
有人说：“因为我唐最强大！”
有人说：“因为我唐代表人民！”
有人说：“因为我唐最自由！”
有人说：“因为我唐最道德！”
有人说：“因为我唐最进步！”
……
张强生看着人们，看着我，上前，上身前倾，靠近，说：“无所谓。这是定义问题嘛，哪个朝廷赢了有什么关系？”
人们看着他。
我：“我甚至要问，朝廷与民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为什么朝廷要赢民间？”
张强生叹气，说：“我说了，无所谓。谁赢了谁就是朝廷，这依然是定义问题嘛。”
所有人都看着他。
张强生：“有人有问题吗？”
所有人都摆手：“没！没！”
然而，我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看出这句话：“张强生要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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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子罗：“真理是正反的，也是进步的，它像螺旋阶梯一样上升。”
张强生：“我认为，真理是退步的，它像坠崖一样下落。”
卢子罗：“有些人认为吃屎好，有些人认为吃饭好。你必须承认，前者是坏的，后者是好的。”
张强生：“那为什么狗喜欢吃屎？”
卢子罗：“因为这是错的。”
赵余央：“存在即合理，合理即存在。”
卢子罗：“你说吃屎是合理的？”
赵余央：“对狗来说，是合理的。”
卢子罗：“吃屎有什么合理的？”
赵余央：“多了去了。”
张强生：“可能，它在吸收屎的营养。你知道的，屎也是有营养的，嗯，起码有能量。你看，很多蛮子就烧马粪。”
赵余央：“我觉得它缺少微量元素。它可能想尽量循环利用。嗯，就像放火烧荒。你以为烧荒是为了烧荒？错，是为了物质的循环利用。”
张强生：“可能它们在传播肠胃中的有益菌，嗯，就像人类肚里的有益菌。”
赵余央：“也可能为了掩盖自身的痕迹。你想，在生物的进化中，一种狗拉了屎就不管，结果被老虎吃了，一种拉了屎就自己吃掉，结果老虎找不到，那肯定是第一种的基因被传递下来啊。”
张强生：“这就是基因决定的狗的狗性。人不吃屎，但狗吃屎。我甚至要说，不吃屎的狗不是一条正常的狗。你不能反抗大自然的选择。”
我：“而且，你不是狗，你怎么知道狗不喜欢屎的味道？我甚至要说，从进化论角度看，在狗的感觉中，屎一定是香的。从演化论的角度看，如果未来人类食物不够而不得不吃屎，长久下去，人也会觉得屎是香的，因为人的感觉也变了。”
张强生：“再说，屎真是臭的吗？你知道什么是龙涎香吗？你知道什么是猫屎咖啡吗？所谓臭味其实不是臭味，它只是大脑里的电子。”
我：“说得好。臭味只是感觉。在进化中，有臭味的东西一般是不可吃的而且应该不可吃，但是，那只是感觉而不是真理。‘臭味’与 ‘难吃’之间并不是等价关系，比如，臭豆腐。‘香味’与‘好吃’之间也不是等价关系，比如，鹤顶红。所以说，我们人类必须反抗而且主动反抗这种不知所谓的感性。什么是哲学？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不懂哲学的凡人不会吃屎，但懂哲学的人，就必须超越凡人，去吃屎。知行合一，让我们一起去吃屎吧！”
一群人看着我们。
张强生看着我，说：“如果你不是在说反话，我一定会把你扔进精神院。”
我：“我从来不说反话。”
张强生：“你从来不说真话。”
我：“你说得对。”
张强生张嘴，瞪眼，皱眉，扭头，看着人们，说：“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手握真理之人！所以，我宣布，我是真理部部长。”
陈真真：“我才是……”
他不能说话，因为张强生掐着他脖子，把他举起来。
陈真真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张强生：“是谁，手握真理？”
陈真真：“你！你！你！”
他脸蛋通红，眼睛鼓出，石头吐出，仿佛吊死鬼。
张强生放下陈真真，说：“这不得了？”
陈真真跪在地上，喘着，吐着，说：“真理教是你的了，教主……”
张强生：“妈的闭嘴！我让你做，你才能做，我不让你做，你就不许做！”
陈真真抬头，看着张强生。
张强生：“部长是部长，教主是教主，两个东西。再说，妈的，真理教是邪教！”
陈真真：“好的，老大，我回去就解散真理教。”
张强生弯腰，伸手，揪着陈真真的耳朵，凑前，说：“妈的，我再说一遍，我让你做，你才能做，我不让你做，你就不许做。妈的，最烦这种拍马屁都不会的废物。”
陈真真红着脸，低着头。
张强生：“真理部手握真理。什么是真理？朝廷就是真理。解散！”
于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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