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事实：杨明阳
外朝宰相——杨明阳，官僚的代表。
他不是君权，不是封建；他只是——官僚。
什么是官僚？
官僚就是：官与吏。
也就是大官、小官。
当然，不能笼统地说，每一个“大官、小官”都是这个意义上的“官僚”。
必须说，野心太大的人不属于此意义的“官僚”。那些成天想篡权的大官，那些成天想造反的小官，都不属于“这个意义上的官僚”，他们是“皇帝”“总督”的候选者。
这里的“官僚”指的是：想一辈子做官僚的官僚。
统治者（无论是皇帝还是总督）统治着人们。但他无法以一己之力来统治如此众多的人口——必须依靠众多的部门。
各部门建立了各种制度，部长、部员执行着这些制度。
于是，官僚系统诞生。
官僚系统就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那不可逾越鸿沟之上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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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系统的出现是必然的，是进步的。
没有它们，皇帝与总督会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试想，一个皇帝如何统治几十亿国民？一个总督如何统治几亿省民？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官僚的缺点开始显露，比如效率过低、开支庞大、浪费严重、独断专行、互相掣肘……
举例子吧。
街道很脏。于是，环卫部诞生。环卫部洒水扫地，人民很满意。
很多犯罪。于是，律法部诞生。律法部惩治罪犯，人民很满意。
很多苦难。于是，慈善部诞生。慈善部救济穷人，人民很满意。
人口太少。于是，生存部诞生。环卫部制造人口，人民很满意。
……
但慢慢的，人们发现，事情变了。
为什么大雨中洒水车还在洒水？为什么大风中扫地僧还在扫地？
为什么律法部开始刑讯逼供？为什么律法部成了犯罪部？为什么检查部成了罪犯的避风港？
为什么慈善部提倡了好吃懒做的恶习？为什么慈善部惩治了勤劳努力的人们？
为什么天下都挤满人了，生存部还在制造人口？为什么天下都没人了，第二生存部还在抑制人口？
为什么会有一个“祭祀部”天天往皇家监狱里扔猪？他们在祭祀什么？
……
因为，这是它们唯一的逻辑。存在与扩展是一切“存在”的唯一逻辑，正如生存与繁殖是一切“生命”的唯一逻辑。
就算是洪水滔天，洒水车依然会洒水。你告诉环卫部的人在大雨中不要洒水，好像你对一个鸭子说：“为了人类的幸福，请自己煮熟自己飞进盘子，谢谢。”
其它行为也是同理。
“部门”不是“部门”，而是“自己的部门”。你觉得它们都是“朝廷的部门”，但“朝廷的部门”之间皆互为死敌！
你可以不要一个部门，但那个部门不能不要自己；你可以让一个部门永远不变，但那个部门绝不想永远不变！
各个部门有自己的逻辑，而且这逻辑与皇帝、总督、“人民”的逻辑完全不同——或者说，逻辑目的相同，逻辑立场与逻辑行为相反。
皇帝想扩大君权，消灭总督，控制人民；总督想压制君权，压制人民；人民想生儿育女——但各个部门想的只是：扩大自己的部门。具体而言，就是扩大本部的预算和编制，方便升迁和寻租，减少工作量，降低问责风险……
你看吧，改朝换代的时候，人民可以死，皇帝可以死，总督可以死，野心家也可以死，唯独官僚系统存在着。
这让我想到一个词——生命。
生命就是秩序的存在、传递。
至此， “部门”超越朝代，甚至超越中华与异族……
你不能说它们做得不对，因为，这就好像你指着一个物种说：你要忠于另一个物种，一切为了另一个物种的幸福……
这不扯淡吗？
你无权这样说，因为你和它们不是一个物种！
环卫部和衙役部都是我唐的部，但它们的心底知道，它们是不同的部门与不同的生命。
律法部和刑部、检查部也都是我唐的部门，但它们的心底知道，它们是不同的生命。法律部无时不刻地想消灭刑部、检查部；刑部无时不刻地想消灭律法部、检查部；检查部无时不刻地想消灭律法部、刑部。以前杨晨臣的名声多坏，现在的名声多好——但是，他不是改邪归正，而是他相信他是“检查部”的“道成肉身”。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知道一个部门是进步的还是退步的，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是真理的还是谬误的？
答案是：你无法知道。
这些部门像生命、物种一样竞争，在未来，它们的存在会证明它们的合法性、正义性、真理性、进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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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部门在斗争着、进化着。
随着部门的进化，一个现象出现了：朝廷（无论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朝廷）的实权越来越落入官僚之手，既不是人民也不是朝廷而是官僚掌握了权力。
手握大权的官僚系统继续发展，充斥一切。
官僚系统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桥梁，但慢慢的，桥梁同时压垮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者。
最终，就像寄生虫吞噬了它的宿主一样，可怕的官僚系统消灭了皇帝、总督——甚至人民。
人民是一切。人民产生了统治者，产生了被统治者，产生了官僚。现在连人民都没了，官僚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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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避免官僚系统吞噬世界？
第一，设立新部。
这是循环悖论。
为了控制第一个部，设立第二个部；为了控制第二个部，设立第三个部；为了控制第三个部……几亿年后，你可以用科学计数法管理你的几亿个部了。
也就是说，这只是推迟了结果。
第二，统一认识。
这是同义反复。
就好像人类制造超级水稻——假如水稻是人类，一切好说；假如它俩不是一个物种，水稻绝对会变异；如果你控制水稻的变异方向，这种控制行为的巨大规模会让你产生疑问：妈的，我们制造超级水稻不就是为了偷懒吗？天天辛苦地分辨是超稻还是鬼稻，那我还不如自杀！
也就是说，你无法统一认识，因为，认识无法与事实相背。
第三，自我意志。
也就说，统治者（皇帝、总督、教主、帮主、家主……）产生强大的意志力（或者暴力、智力……什么的），从而直接统治被统治者。
这是自我幻想。
每个人都是凡人，不要以为你是皇帝你就是神子，不要以为你爹是皇帝你将来就是神子，不要以为你是官二代你就多牛逼。
记住，是“演化”而不是“进化”，只有未来才会告诉你，什么是天选之人。
第四，毁灭官僚系统。
这是破罐子破摔。
似乎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存在，也不懂“存在即理性，理性即存在”。
历史上有人这样做过，等待人们是更加滔天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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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大唐宰相杨明阳是个好人，他一心为大唐、为天下、为他皇、为人们，他是不世出的忠臣良相。
然而，他的行动注定走向他目的的反面——甚至加速走向它的反面。你必须明白，各种物种之间并不是天然的和谐——而是不得不做的和谐；而杨明阳的“良相”本质却打破了这种和谐。
注定的命运等待着他。
他注定会建立一座压垮两岸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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