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金稚到了郁王所在的四方院，便见着一群人从乐正尧的屋里出来，来了这么久金稚大概也知道这些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幕僚了。
进了屋子，大夫还在把脉，金稚便退到了一旁，等到大夫走了，赵德久才让她过去侍候。
乐正尧两指按着眉间，一脸怒色，金稚心里也有点怕，想着千万别是在别处受气了，待会儿在自己身上找回来才好，不自觉间也带了点小心。
到了夜间，乐正尧的头痛虽然减轻了一点，但仍是不能入睡，这时候终于轮到金稚上场了。
话说这也算件奇事了，乐正尧头痛之症久治不愈，每每发作，便一夜不能成眠，但奇怪的是，上次头痛时听这金稚说书，头痛却奇异的消失了，连御医都无法解释。
不过这次乐正尧显然是真的被大皇子恶心到了，金稚拿着赵德久给的小话本，抑扬顿挫的讲得口干舌燥，乐正尧仍旧皱着眉头，一脸郁色。
金稚是着实没有办法了：“王爷，要不然我给你揉一揉？”
乐正尧本不欲解释，但看着金稚期待的目光还是开了口道：“以前试过，无效。”
金稚仔细想了想又说：“那泡脚呢？”
乐正尧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下子金稚真是欲哭无泪了，难道今儿个真的要念话本念个通宵？金稚泪眼婆娑的瞅了瞅站在门口那婆子的粗壮腰身，看来浑水摸鱼是不可能了：“难道就没有突然不痛的时候吗？”
乐正尧想了想说：“只上次听你说书时突然便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金稚灵机一动，看着手里这本赵德久准备的小话本说：“肯定是话本不好的缘故，其实这话本我也不喜欢，没有神仙鬼怪便算了，连漂亮的千金小姐，英俊潇洒的书生都没有，这还能叫话本吗！全是山啊水的，干巴巴的，读着都觉得没味儿！”
然后一脸紧张的凑近乐正尧说：“要不然我给你讲我的珍藏怎么样？”
乐正尧此时头痛欲裂，满脑子都是朝堂之事，难受的紧，也想找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且看金稚如此神秘的样子，也不由的好奇她的珍藏到底是本什么书？
金稚宝贝的拿出赵德久专门为她准备的书箱，从最底下扒出了她的珍藏。
乐正尧一看名字，心中一愣！艳闻诡事？这十二岁的孩子都敢看这个了？
其实这艳闻诡事，书名香艳，却是为了搏出位罢了，说穿了也就是个鬼故事，恐怖有，香艳却是没有的。
上次赵德久给金稚选书时，因买的多，老板顺带送了这本书，却是把金稚迷得七荤八素，不仅自己看，每天闲着没事还到处给别人讲，那轻轻软软的声音，配上忽高忽低的调子，却是有几分鬼魅之感，让人回味。
但此时的乐正尧自是不知情的，看着金稚为了制造气氛，特意吹灭了几盏灯，还开了半扇窗户，夜风吹进来将仅余的两盏灯吹的忽明忽暗，一时心中纠结，十二岁的小姑娘给她讲这种□□，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但随着金稚故意降低的声调，逐渐紧张的气氛，乐正尧也明白过来了，感情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屋里极其安静，连守夜的婆子都侧着耳朵认真在听。
乐正尧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此时如此气氛下听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再加上这书的文笔极好，不由地便入迷了，脑海中的纷乱渐渐消失，到最后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来之时，乐正尧才发现金稚居然睡在了床下的脚踏上，脸蛋潮红，还隐约有些呼吸不顺的声音。
因着乐正尧头痛之症，每次睡眠极浅，一点点动静便会惊醒，所以他就寝时屋内是不能留人的。
金稚这次是例外，讲的太累，她自己也睡着了，但晚上也没人敢进来叫金稚，就怕一个不小心，吵醒了郁王，赵德久那边，只要郁王睡得好，其他怎样都无所谓，于是更没人管金稚了。
乐正尧看了看横挡在脚踏上的金稚，他的教养不允许他从别人身上夸下床去，便也只能叫了侍婢进来先将金稚叫醒。
金稚醒来时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想来是昨晚直接睡在脚踏上，又开了窗户，一直有风吹进来，受了风寒。
乐正尧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也就准了她回去休息。
金稚这一病便是三天，一直在床上躺着下不来，但因着减轻了郁王的头痛也算是有功之臣，所以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等到金稚能下床的时候，赵德久还特意过来慰问了她。
这个年逾不惑的小老头对着金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这么多年来他为了郁王头痛之症操碎了心，直到现在终于遇见了金稚这样有效的良药，实在是太高兴了，并且告诉金稚，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她好好服侍王爷，他一定尽量满足金稚的各种愿望。
金稚这五个多月过得可谓是惊心动魄，生病受伤在床上躺着的时间比她活蹦乱跳的时间还长，所幸她自小就野，身子骨也好，每次都能很快养好了，要是换个病秧子，恐怕尸身都入土了。
但她毕竟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离家这么久又受了这么多委屈，这次连自己病了都不能在娘亲怀里撒娇，一时心里也委屈了，眼泪大包大包的掉出来，直呼：“我想回家。”
赵德久心善，看金稚这么嚎啕大哭也知道她是真想家了，早前之所以留下她也是因为各大门派争端，怀疑她是内应，但现在看来确实误会了，这么想来，让她回家一趟倒也无妨，但前提得等到王爷病好了问问王爷的意思。
一听能回家了，金稚是高兴的不得了，第二天病就好了一大半，一大早就跑到乐正尧跟前献殷勤。
金稚大病初愈，乐正尧也不免问一句：“病好了？”
“托王爷洪福~~”
金稚调子拖的长处的，又笑的一脸谄媚，乐正尧心中疑惑：“可是有事？”
金稚想着反正王爷都开口了，那自己就干脆直说了吧，便也不管赵德久说要等王爷病好之后再说的事了：“王爷，您能放我回家吗？”
此时的金稚正蹲着给乐正尧捶腿，这么仰望着，如同小狗一般，眨巴着天真的大眼。
金稚当然不是天真的小狗，她从小就调皮，一犯事儿了她爹娘总追着她打，每次她跑
不掉了，就咚的一声跪下，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爹娘，那双剔透的大眼啊，直把人看的什么火气都消了，万试万灵，保准没事！用她的话来说，这可是必杀技，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用的。
这次为了回家，她也是豁出去了。
乐正尧低下头看着她，思索了会儿道：“出来这么久，确实该回去看看你家人了，不然
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乐正尧的话金稚却是没听懂，不免又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那我能不回来了吗？”
乐正尧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金稚，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瞬间，金稚感觉自己突然就明白了那个眼神与笑容的含义，就两个字“没门”。
看着突然蔫气儿的金稚，乐正尧又道：“这几个月你也辛苦了，去找李德久在账房支五两银子，算是我给你这趟的花销。”
金稚心里自然是不服的，不过现在寄人篱下，加上这几个月的经历，也不敢当场翻脸，心里想着反正先回家了再说。
因着乐正尧身体已经康复，金稚便开始准备回去的行程了，赵德久还给她安排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还找了二门外传话的小子阿安，给她驾车。一则，是念她年纪小，长途跋涉的辛苦。二嘛，自然也是怕金稚偷偷溜了。现在她可是王爷的救命稻草，丢了去哪里找啊！
临行前，因得了乐正尧给的五两银子，金稚便想去街上买点东西，于是和赵德久商量看能不能出去逛逛。
赵德久倒也痛快，叫了阿安陪她一起去，美其名曰：京城太大，怕她走丢了。
金稚虽说来京城五月有余了，但除了第一天见过这京城的街道，便只有来郁王府那次了。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逛逛，自然是兴奋的一塌糊涂，一直问阿安哪里好玩，哪里好吃的多，哪里有稀奇玩意儿，弄得阿安一阵无奈。
到了街上，凭着自己的小身板儿，金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可谓是如鱼得水，各种欢畅。可苦了跟在后面的阿安，累的直叫：“姑奶奶哎，你可慢点儿！”
金稚实实在在的逛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开始买东西。
金稚家里虽然还算过的去，但也不是那种有太多闲钱的，他爹一身衣服都是破了补，补了破，省下来的钱都给金稚娘儿俩扯了布做新衣服，新鞋子，自己却是舍不得做一身，于是她便在成衣铺子给他爹买了一身新衣服。
然后是她娘，据传，金稚她娘年轻时候在那一带也算是个美人了，后来跟了她爹，整天在地里干活，才晒的变了样的，但从她娘珍藏的炭笔来看，金稚觉得自家老娘还是有一颗爱美的心的。于是特意在京城有名的香粉楼给她娘买了一盒香粉，花了她足足二两银子！比她爹的衣服还贵了半两！金稚肉痛的直哆嗦，这得买多少吃的啊！不过想着这是用自己挣来的钱买的，一时内心又有无数激荡，脸上的笑容都停不下来。
买完了爹娘的东西，金稚拿着剩下的一两半银子，在街上挑货郎那里给二丫头选了对兔子模样的头花，在打铁铺给四宝买了一把短剑，还买了各种吃的，和一些稀奇玩意儿，想着要拿回去好深炫耀一番。
可怜的阿安此次就充当了一个跑腿拿东西的角色，看着兴致越来越高的金稚各种哀嚎：“我的姑奶奶哎，够了够了，你看我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那边你不是才去过吗！”
“这个摊子你都逛了三次了，你到底想买什么啊！”
最后，金稚在一地摊上给自己买了对红色的头绳，头绳的两边分别坠着一条流苏穗子，金稚的双包髻绑上头绳，穗子垂在耳际，煞是可爱，这才结束了这次京城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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