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神秘老者
何臻循着这股灵气空缺的方位走到书柜旁, 顺着源本的灵气开始往外摸索它与拓本的灵气链，但无论怎么感受, 他都没有捕捉到这中间一丝一毫的灵气呼应。
拓本只有被人拿走, 再以特殊之法隐藏起来, 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
他神情渐渐变得严肃，拿出书柜中那一本叫作凌剑诀的册子, 翻开书页看了两眼，然后带着它往外走了出去。
藏书观里是有人在的, 胡妙嫣坐在角落里画符时, 时不时就看见有一位鹤发童颜，神情懒洋洋的老人家走来走去。
起先她并没有在意, 但等专心画了一会符之后, 她才发现这老人家已经凑到了她的身边，还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 若不是修仙者都有敏锐的直觉, 自己一下子还真的发现不了他。
见胡妙嫣面上惊讶，杂役老人家对着桌面虚空点了一下，然后向她比划了手势，意思像是要她让开。
胡妙嫣接近他时, 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一股悠远绵长的灵气，激灵了一下, 然后立刻让开了座位。
这位世外高人似乎是哑巴, 坐下来继续给她比了手势, 直到她懂他是要画符给她看, 他才停下手。
他有点不像修仙者，只像是普通的凡人，除了是哑巴，眼睛也不大好使，需要凑近仔细看符纸，才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偏偏又有这一身的灵气，给人的感觉颇为奇异。
胡妙嫣以为是修仙界人各有其喜好装扮，指不定这老人家就是想来指导指导，又不想给她看见是谁，才做了伪装的，所以也没有多问，只全神贯注的将视线落在了符纸上。
老人一手抹了她刚写一半的符字，一手握着沾了朱砂的墨笔，在黄纸上写起了新的符字，他下笔极稳，字体看着极为舒服，每一笔落下直至收尾的过程都异常的稳当，这类似于一种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也显得游刃有余的感觉。
合着周围暗自压下来的沉甸甸的灵气，这种说法就显得更为合适了。
胡妙嫣站在他身后，意外的并不受灵压的干扰，所以她从头到尾都轻松旁观着，看见老人在如此大的灵气压力下，稳稳的写完了一个复杂的符字。
其中灵气转变融合，各居其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老人的神识就如同穿针引线的针，而他就是熟练的绣工，只用极短极快的速度，便完成了一幅完整繁复的画。
而这画，便是一张暗藏着复杂道法阵的符箓。
画完之后，老人背着手背站起来，要走，刚刚找到他的何臻却叫住了他：“晋一师伯。”
被称作晋一师伯的老人顿住脚步，等何臻走过来，对他比划了几下手势，然后指了指胡妙嫣，示意他传话。
何臻只愣了一下，便带着些恭喜的意思对胡妙嫣道：“妙竹道友，方才师伯是否帮你画了一道符？”
“嗯。”胡妙嫣乍一听来，还未悟出他话中的意思，只顾点了头。
“那师伯画符的路数你可学到了？”何臻继续温和笑着，引导她。
“路数...”胡妙嫣自然不会忘了方才那种压迫力极强的灵气环境，脑中渐渐生出一些想法，微微疑惑着目光，试着回他道：“莫非指的是在那种环境下画符，会有奇效？”
“正是。”何臻也曾被师伯指导过，便与她解释道：“给自己施压，虽会加大画符的难度，但若一再坚持下去，长此以往，符字会渐渐变得更为稳固，不容易泄露灵气，道法阵内的灵气也会更加精炼凝聚，各自收拢于阵法眼内，变得威力更大。”
旁边晋一师伯笑眯眯的点头，却不等胡妙嫣道谢，两三步便飘然而去，消失在了角落里。
“你无需道谢，师伯心情尚佳时便会教导弟子，传授自己的经验，你这是运气好，恰巧在这个时候碰上他了而已。”
何臻三两句话，让她不要介怀，便走到桌前，拈起那一张薄薄的却蕴藏着恐怖灵气的符纸，看了一眼，辨别出来道：“这是炎火聚风之阵，主火伴风，火迎风涨，有增长炎火阵威力的功效，比原来的单一阵法要厉害，适合保命防身，但寻常宗内切磋时不可用，否则火势见风就涨，会烧毁附近道观与居所。”
“师伯方才要我传达的话，便是要将这张符纸赠送于你。”
“炎火聚风阵...”胡妙嫣之前在藏经阁看符箓册子时，对这种符箓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因为这种符箓的符字太过复杂，阵法也繁复的惊人，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略过了，暂时根本没有去学的打算。
越是高级难画的符箓，就越是稀少珍贵，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位晋一师伯居然把这种贵重稀少的符箓送给她，这她如何能接受的起？
“这种高级符箓，还是由真一宗珍藏起来吧，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胡妙嫣心里怀着对符箓一道的敬畏，表明了态度，何臻却眼里含着笑意，认真对她解释了一番：“晋一师伯境界高深，这种高级阵法只是随手挥就，没有认真细致的打磨，所以对他来说，只能算是闹着玩的废品，送人乃是常常之举，别的弟子也曾接受过赠与，你便也和他们一样收下吧。”
“不然，若它回到晋一师伯手里，可能就要被当作废纸给扔掉了。”何臻的话说的她心头一拎，心疼的紧，放在她这种刚入门道的小角色眼里，这种行为自然是在暴殄天物，所以她满脸可惜的道：“不可不可，那..我还是收下吧。”
虽然对于晋一师伯来说，这炎火聚风符是废纸一团，但对她来说，这却是几十年也未必能画成的高级符箓，若能得到，她自然是感激不尽，恨不得把这珍贵的符箓供奉起来，天天瞻仰研习，这样才算不浪费了这满符的灵气。
“嗯，你先待在这里，我有事找师伯商谈。”何臻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般，先一步知晓了她的想法：“我会帮你带一声谢的，除此之外，你无需感念任何恩情，也无需心里有负担。”
“那便谢谢了。”胡妙嫣顿时觉得这位子真道人真是眼神敏锐，顷刻间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于是便也不推辞，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边钻研起这张复杂的符箓，一边如他所言先等起了他。
何臻与她说完之后，就回去找了师伯，将凌剑诀失窃的事情告诉了他。
失窃对于真一宗来说并不是损失，因为宗内还有源本，不过对于藏经阁来说却是一桩祸事，拓本没了还可再拓，但他们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这种不法之事。
若人人都效仿这种偷窃的行为，那么藏经阁不久便会被一扫而空，沦为一个万般可笑之地。
所以追查是必须的。
晋一师伯收下这本凌剑诀，看了看，对他比划手势，其中的意思是——别给你师父知道，他脾气太差，会找你们几个徒弟撒气。
这凌剑诀乃是真一宗掌门所自创的武法诀，内容极其晦涩难懂，还需得配合本门心诀才可发挥巨大的威力。
这等高深的武法诀，寻常人看个二三年，也未必能懂其中的一小半，但一旦领悟，使用剑诀时便会威力大增，即便没有真一宗本门的心法辅佐，也足以挑遍同一境界的修士而无敌手。
何臻的师父兼掌门何晋月对这自创法诀极为得意，刚写成时就嘱咐弟子放进了外面的藏书经阁，还特意让人不要摆在显眼的位置，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他这宝贝法诀。
弟子当然听掌门的话，说不显眼，就特地找了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把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夹在了书丛里，还设下了阵法，若没人特意翻找，再有意破阵，还真没可能找到。
之后这册子就没了动静，外面也没听人说有谁习得了真一宗掌门所出的武法诀，两百年下来，何掌门对这事颇为在意，看着不上心，其实徒弟们都看出来他很期待有人挖掘出这宝贝。
但没想到，还没等到有缘人发现学成的那一天，这宝贝册子就被盗走了。
师父若是知道了此事，定是要发上一番怒火的。
何臻微微一笑，对师伯道：“无妨，我院内种了金银灵花，事后泡上一杯，正好给师父消消火。”
“...”晋一师伯怎么瞧这徒孙的笑容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比了手势——你师父他又骂你了？
这何臻徒儿，脾气是好，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回回被他师父骂了，都揣着一肚子坏水，时不时就气他师父两回，才得气消。
从小便是如此，现在长大了反而越深藏不露了。
何臻果然淡淡笑着，不否认。
晋一师伯咂咂嘴，又比了个手势——对你师父好点，别把他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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