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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丛诗薇问他几岁了。小伙子个头不足一米七,一脸孩子气,最多不过十五六岁,怕遭遇困难,特此一问,以尽绵薄。

  少年说:“二十了。”

  “二十?”丛诗薇不肯相信。

  城市里可找不出一个这种眼神的二十岁青年,水汪汪,一见到底,有的只是满目急切、热望、杀气腾腾。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脸一下子红了,羞涩的情绪促人拔腿就跑,一溜烟似的,贼快。

  第二天清早,两伙人碰头吃饭。丛诗薇绕过那两个高大的便衣刑警,一眼看到藏在身后的愣头小子。透过人缝,相视一笑。

  二人单独开了一桌。他只顾吃,面前堆了三碗面,两个馒头。吃完抬头,见她只吃一点清粥,连咸菜也没有,不好意思笑笑:“我吃多了。”

  丛诗薇摇头。心中对他猜想颇多。那两个是省级刑警,他跟他们一起必是警察无疑。起先猜想是从警校到队里的实习生,又看着不像,便猜是从武警借调来的。

  “你叫什么?”她问。

  “向来。”

  镇医院门口。丛诗薇脚步凝固。与他相见在即,才发现自己内心的脆弱藏无可藏,无所遁形。这种晴天霹雳一声响的噩耗来得太过突然,谁能想到相隔一年之久的重逢竟是死别。

  两天前,他还活生生地和她通电话。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谁能接受?也永远不会有接受的那一天。

  法医小吴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要不要先去接待室休息一会儿。”那张给人刻薄感的扑克脸上此时此刻竟然显露出深切而真诚的同情。

  女人终归最懂女人。在场的男人无论私德多么高尚,也无法对一个目前还只能称为“未婚妻”的女人抱有多少同情。他们倾向于怜恤老母亲、老父亲,忽略掉这对一个年轻女性的打击。把她看作了某某亲戚,甚至不如亲戚,人家至少还有亲缘上的关系,永远客观存在,无法更改,而他俩就像断线风筝,吹散了,此和彼便再无瓜葛牵连。她不过如同道义上的来客,替补着一对年迈伤心父母的缺席,在别人眼中,执行一场任务而已。

  无言了好一阵。小吴还陪她站着,其余人已经在医院领导陪同下进去了。

  “我要验尸的,你去看看他。”她点点头。

  镇上连个像样的停尸房都没有。地下室极其简陋、潮湿、阴冷。昏黄灯光下,谁也不大看得清谁的脸,由此掩护,终于留下了眼泪。

  一股心碎的感觉涌至脑门。毕竟还受理性思维控制,痛心之余也有对英雄的叹惋与无奈。短短五十米不到的地下甬道仿佛走了一辈子那样长。好多过往回忆夹杂着好多情绪像电影快镜一样不停闪回。

  属于他俩的旧时光并不多。相遇也不过就在一年之前。不,她纠正自己,应该算重逢,五六年前已有一面之缘了。那一面之缘充满传奇色彩,在一起后回想起来反而觉得尤其浪漫,有别于普罗大众。

  一双冰凉的手套打在掌心。她回过神时,眼前赫然便是他惨白的脸。或许那一刻她才真正相信他已经死了,不是愚人节开的一个玩笑,更不是他以职业特殊性玩弄出的惯常那一套神出鬼没的把戏。

  他的的确确死了,就躺在冰冷的冷冻箱里,身体僵硬,仿佛送来解剖室以供研究的大体老师。

  明目张胆地躺在面前,不顾惜情分,用刀子一片一片剔骨剐心。

  无比的心碎带着临时起意的怨恨冲出脑门,溢在面目上,漂亮的鹅蛋脸生生有几分扭曲。

  想笑想哭,似笑非笑。

  此等儿女情长的作派在一群大老爷们阔阔其谈中变得毫不起眼。副队周成仅仅程式化地安慰两句。

  她戴上手套,问道:“我可以抚摸他么?”

  小吴已经摆开器具,准备验尸,听见她的话,微微一愣,说:“可以。”

  我可以单独和他待一会儿么?

  小吴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等我们忙完,你请示下周队,应该没问题。

  她放下心:“好,你们先忙。我到门口坐一会儿,等你们出来了,我再进来。现在好吵。”

  向来独自站在地下室入口。他总是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一双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一副不经世故的样子,好像生长在荒漠里的白杨树,自我孤独着、寂寞着同时又绽放着自我价值。

  他虽然木讷无比,却一眼看穿了她拼命抑制的悲伤。苦于言语迟惰,久久憋不出一句话,像个树墩子杵在那里。

  丛诗薇也没有心情同他闲话,靠住铁门不言不语。

  周成一伙出来了。告诉她死亡时间应该在前天下午5点到7点之间,只有胸口一枪,而且透胸穿过,没有留下子弹,估计口径大约在之间,是高精端左轮手/枪,可能经过改装,比警用左轮威力大出十倍不止。

  “我知道了。可是一枪毙命,这很困难。”丛诗薇难以相信,“小川是唯一一个在警校连续拿了四年的射击冠军。”

  周成表示认同。队里组织比赛,在加大可视难度的情况下,只有他几近全靶,上环数也最高。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倘若偷袭呢?”丛诗薇笃定她的小川在业务水平上无人能敌。

  “从伤口截面来看,的确是从正面射击的。”小吴说。

  她眉目低掩,呆怔了一会儿。抬头问:“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了么?”

  周成说可以,并要队里两个人陪同,她不同意,坚决要和他独处。

  人是死了,面色苍白,两颊微陷,使原本温和的五官肌骨分明,清瘦孱弱。这一年里他吃了不少苦头吧。

  告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却无法拒绝。任你多少不舍,总归只有接受一条路。

  周成还算通人情,给了二人较足够的时间。大概两个钟头过后,小吴进来说我们拿了沈川同志的案卷准备现场调查,你去不去?

  她说,我当然去。

  由两名直接参与办案的镇公安警察陪同,约摸中午抵达夹溪乡脚下。

  眼前横亘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全是山。没有公路,只有一条狭窄且坑洼的石子路和几条因为抄近道而产生的小路。这些小路若非是本地人又非迷路不可。大家只好抛车步行。

  说是石子路,铺的实在敷衍,经过雨雪冲刷,已经等同泥路。

  群山环抱中,村民的房屋这里一处那里一处,尤为稀疏,五户连在一起就算比较大的了,多为泥坯房,少数楼房,荒凉与贫穷可见一斑。丛诗薇不禁唏嘘万分。

  事发地点在山脚下,身后有三处民居,不算荒无人烟。现场早被保护起来,案发后,方圆许地无人靠近过,连血迹都还清晰可见。经过鉴定,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很可能是职业人干的。

  向来说,我们行动迅捷,一举端掉贼窝,也没有打草惊蛇。沈川同志卧底完美,直到最后关头,他们还叫他“小二哥”,我亲耳听见的。

  丛诗薇因此明白了他的工作。省级警方说我们对被捕人员进行了审讯,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小二哥是自己人,尊崇的紧。这个称呼,一是因为他是二把手,加个“小”字,是说他年轻有为,而且刚刚入伙,资历尚浅。

  “那谁是一把手,他们的大哥?”丛诗薇问。

  众人面面相觑,囫囵含混过去。忘了这茬,能惊动北京方面的缉毒警一定牵涉广大,当然保密。

  当时报警的是一位老乡。多方走访,已排除附近村民的嫌疑。他们老弱妇孺,一辈子没出过山里,有些愚昧地干过违法种植,但民性淳朴,不至于杀人越货。那些亡命之徒在此深山中经营据点已历多年,怕是植根深了,很难彻底打掉,恐怕还有漏网之鱼,沈川同志的名单不全。

  “然后呢?我们来了总要有个结果。”丛诗薇说。

  云南方面说:“当然,搜山走访审讯调查都不会停,我只是提个醒,这种地方就是鱼之深海,那帮人又身手了得,一旦钻进哪个旮沓脚,无异于大海捞针,短时间不会出结果。”

  “那长时间呢?”丛诗薇进一步逼问,毫不松口。

  他们沉默了。

  她心里明白,三两月过后若还无头绪就会放弃。

  不能怪谁,只是没有谁会为了谁百般执着。

  重新梳理一遍过程,一致认为破案的关键点在于沈川为什么中途返回。丛诗薇想了一下,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方芳的姑娘。拿出随身携带的来信递给众人瞧,大家瞬间又兴奋了,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立马找到村长,结果却大失所望,夹溪村没有姓方的,更没有方芳姑娘,村子里多半姓木,若有异姓大家准熟。

  寄信人地址只写了一个大概,名字还不一定真实。这条线索只怕意义不大。

  大家无比失望,四处转一阵。

  她眼及后山,只见郁郁葱葱,比来时所见更为茂密幽深。真是好地方。北方冷的要死,这里冬暖夏凉,满山满坡全是绿意,峰顶却又堆垒皑皑白雪。造物神秀,好不令人赞叹。

  这些日子,她的小川就隐居其中,身负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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