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你若阳光
锦觅听闻彦佑因袭击乐神被关入了毗娑牢狱，女儿也丢了花神之位，不免伤心，又听闻得乐神求情才免了扑哧君那每日三万道雷刑，心中更是愤恨，这向晚真是死敌，处处给自己添堵！只可惜自己被禁足，无法亲自去为他们出气，总之，这仇已经是结下了。
而此时的九重天百花宫内，向晚高坐，看着面前跪成一圈圈的芳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连死都想摆个好看的造型……”如今花界已经改为花族，还划在了她的势力范围，她各种劝谏下才使那彦佑免了雷刑，毕竟再加上花界这么个烫手山芋，她和魔界尊后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乐神莫非要杀了我们？”众芳主心中有些恐惧，但是表面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杀你们作甚？一个个柔弱不堪的，胜之不武。”她也不屑动手，虽然连敖鑫都劝自己将这十二芳主都换了，只留下金衣，她仍旧觉得没必要。
芳主们虽然气不过，但是乐神说的也都是事实。
“知道本座为什么要你们来这里面壁思过吗？”
“不知。”
“呵，仗着花神梓芬的面子，无法无天，背叛天帝，纵容锦觅犯下大错，这是错一。”她本不愿意臧否人物，只是不点醒这些人，往后还是会惹事端。
芳主们不做声，牡丹等人已经不在，大部分人虽然都忠于先花神，也不是完全都赞同之前长芳主的做法的。
“你们自己疏于修炼就算了，偏偏还不好好教导花界的精灵，让她们是非不分，懵懂无知，此为错二。”
“乐神可不要随意冤枉我们！”众芳主自是不能认同向晚这么说的，虽然她们确实崇尚自由无为，也不至于不教养花界众人。
“无忧无虑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像你们花族中人那么愚蠢的，虽然说单纯烂漫是难得的品性，但是一问三不知又太过天真可就是缺点了。”她犹记得前两日有个已经三千岁的花仙问自己什么叫恋爱，她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记得，没事就让她们多看看书，出去历练历练，整天想着情情爱爱，又天天困在这水镜之中，就算是再聪明也变会傻的。”
“是……”
“行了，都起来吧。”向晚摆摆手，不打算再继续过多训斥，“觊觎花族的人那么多，要知道，你们离了天界的庇护，只能任人宰割，都看到鸟族的下场了吗？”
众芳主噤声，心中也是明白的，自从穗禾死后，鸟族便群龙无首，任人欺凌，最终被妖界给吞并了去，下场甚惨。
“你们这些芳主也得给大家做好榜样才行，往后花族诞生的孩子，满了三百岁就必须去书院读书，我和文曲星君已经打过招呼了，他必定会好好教导。”站起身，向晚欲离开。
“是。”知道乐神是为了花族以后的发展，也就无人反对。
走了两步，向晚又回过头，笑着交代，“往后，棠溪仍旧是花族的首领，本座只每日申时来这百花宫听你们汇报公务，所以，也不要太拘束了，失了你们的天性。”
“谢乐神。”众芳主再次跪下谢恩，有不少已心悦臣服。
向晚站在湘水河畔望着平静的湖面出神，夕阳西下，晚风扬起她的衣角和发丝，略显寂寥，却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味道。
近来她为了不见润玉，总是在夷则宫和百花宫来来回回走动不得安歇，如今天河也是去不得了，往人间跑的次数倒越来越多。
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不禁想起《湘君》中的几句，她轻声叹了口气，湘君与湘夫人琴瑟和鸣，不知孤身一人的自己怎会突然生次感想，莫非是触景生情？
“仙子为何独自在这湘水河畔惆怅？”
“惆怅算不上，不过——”向晚听声音就知道是上次撞到她的人，“怎么又是你？”
“落尘乃一四处云游的散仙，两次遇上仙子，想必是因为缘分吧。”落尘站在她身旁，也看向那湖面，可除了偶尔惊起的水鸟，他并未再看到什么。
“嗯，幸会。”散仙？也就骗骗小孩子了，向晚明白，面前这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怕不是自己被盯上了，转身欲走，又被那人拦住，“不知在下可有幸结识仙子？”
“嗯，我这个人不大爱交朋友，永别。”
“别这样不给面子，我呢，就爱交朋友，既然仙子如此冷淡，落尘也不好强求，可是这人间又不止这山山水水好玩，夜市，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落尘笑得无害，“不如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多谢道友，我还有事，先走了。” 向晚虽然有些心动，可也不愿与此人同行。
看着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落尘勾起了嘴角，“不愧是乐神，警惕性很高啊。”看来自己想要接近她还要花费一番心思了。
夜幕降临，渔船靠岸，华灯初上，白日喧嚣的街市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向晚束起头发装成男子，乍一看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她提着那盏琉璃花灯在街上晃悠，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被禁锢久了，她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面具、花灯、小吃……都很有趣！
她喜滋滋地拿着一串糖葫芦，刚转身一抬头就发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面如冠玉，白衣翩翩。
是润玉那个老大叔！完了，被发现了！私自下凡，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置呢？现在当没看见他会不会已经晚了？对了，现在自己是男人，他会不会认不出我？眨巴眨巴眼睛，向晚还抱有一丝侥幸。
看着人脸色不断变化着，润玉笑着朝她伸出了手，“晚儿。”
“别抓我回去啊，第一次来这所谓的夜市，我怎么都想见识一次呢！陛——大叔。”怕惹来麻烦，向晚改口，一脸的不情愿，似乎下一秒润玉就要抓她回九重天上去。
“你啊。”一旦接受这个设定，润玉也不再挣扎，虽然心里也有些气，他还没忘凡间的她把自己当作父亲的事，可谁让他大了她那么多岁数呢，“既然来了，何不一起逛一下这所谓的夜市，我也很是好奇。”
“早说嘛，害我担心，喏，要不要尝尝？”向晚将糖葫芦递到润玉嘴边，一脸期待。
润玉微微摇摇头，“还是晚儿吃吧。”他倒不大爱吃酸的，此前尝过一次她爱吃的山楂糕，酸得他直皱眉。
“吃嘛。”知道润玉吃不得酸，她锲而不舍，继续劝诱，似带着撒娇的意味。
润玉拗不过，终是咬了一口，外表的糖在嘴中融化，混着那山楂竟也不觉那么酸了，人间的小食有时倒是很有意思，酸酸甜甜，滋味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噫！你咬过的这一颗就都吃掉啊，留这一半给我吃吗？”向晚一脸嫌弃，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远离他的本意。
“好好好，我吃掉。”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路闲逛下来，坐在石桥边小憩，看着不远处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你怎么有空下凡来了？”向晚不解地问道，也不知道天帝私自下凡要怎么判罪。
“怕晚儿有危险，所以才跟来了。”前几日就感觉到她身上沾染的妖气，虽然那人已经尽力掩盖，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法眼，润玉面色突然凝重。
今天在那镜中看到接近晚儿的，居然又是那妖帝，晚儿总是避免与自己见面，可自己不能放任她不管。
“如今又有谁能伤到我？”她是乐神，又持有上古法器，即使年幼，这六界能与她匹敌的人也屈指可数。
“不可大意。”我愿护你一世，可你也不能放松警惕，让自己担心。
向晚不以为意，提着那柄琉璃花灯，在河面洒下一串金光。水面之上，河岸边，无数的萤火虫闪着幽幽的绿光四处飞舞，忽隐忽现。
“好美。”像从天河撒下的点点繁星，又比星星更好看，它们是鲜活的，会动，会逃，会自己寻找要去的方向。她露出欣喜的目光，情不自禁站起身，想要将那小虫捉住。
“晚儿若是喜欢，润玉替你捉来便是。”
“哎——不要。”她连忙制止，正是那种自由自在的姿态才令她神往，若是被困住，于她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润玉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也就不再坚持，淡淡开口，“现在花族被晚儿治理得极好。”近来百花宫和天界的人对她赞誉有加，他很是欣慰。
“过奖过奖，也是你那侄女和那些个芳主办事得力。”她们不曾为难自己已是难得，自己不过是提了些建议，算不得什么大事。
“晚儿，你如今变得更好了。”好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已经不敢奢望得到垂怜，润玉有些神伤，依旧笑着看着她。
“好到可以站在你身旁，成为……”和你比肩的人了吗？向晚莞尔一笑，终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成为你值得信赖的下属了吗？”
润玉心中是明白的，她一直都在气自己的无用和弱小，因此才这样抵制自己的对她的好，也罢，就这样让她继续任性下去吧，他会一直在旁边守候着她的，“嗯，晚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值得委以重任的大人了。”
“真的吗？”听到这样的评价，她很开心。
“自然是真的，不过为何晚儿最近总是不愿见我？”
向晚抚着胸口，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心里就一阵莫名的难受。”闷闷地放下自己的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是不想理你的，可是当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像就忘了那么一回事，又和你嬉笑打闹。”
润玉的心中有些难受，她和他终究是生了嫌隙，都是自己之前作死，明明是那样可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却也变得开始隐藏自己的内心。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从高处落入水中，法力尽失，无数的泡泡将我束缚，无法呼吸，渐渐地就被水吞噬，越陷越深，可是我看见了一条盘踞在水底的卧龙，他好像睡得很安稳。”低头看着水面，她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晚儿……”
“鳞角将蜕，形状再变，最终翱翔腾空，飞龙在天，可我依旧在那寒冷黑暗的水底，不见天日……虽然只是个梦，我却很害怕。”
润玉明白，那条龙指的就是他，她害怕，怕太过弱小的自己被抛弃，被遗忘，这样看，她和幼时的自己还真有些像，不过，她再不济，也还有他啊。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润玉的声音很是温柔，“晚儿，其实那条龙也会害怕独自承担所有，无人陪伴。”
“是吗？”她微微一笑，却露苦涩，“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久违的感动，偶尔想起过去的自己……”向晚抬起头，眼睛里似乎有泪，“那个时候的我真傻，但是，真好。”刚认识天帝的自己从来不去想那么多事情，天真自在。
“晚儿……”
“不过我不后悔曾经爱慕过天帝，可是当我不再天真，我发觉自己想要的，可能从来都不是一个要相爱的人。”她也很迷茫，对于润玉，她也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感情了……
“我不想要曾经。”润玉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情又哀伤，“我要的是现在，还有未来。晚儿，我会等你的，我是深藏于空中的黑暗，而你是我的光，叫我如何能放手？”
向晚还是挣开了他的手，她的心乱的很。
“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润玉不再纠结，或许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嗯。”对于我来说，你也是我的光啊，只是这话，可能只有自己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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