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超市意外
不分昼夜忙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快到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衡量竞标这件事的最终得失。
Ellen总公司的最终竞标时间定在下周三，上次参与竞标的公司有数十个，初步筛选下来，还余五六家，其中顺应集团和禾迦集团也在列，也数这两家竞争力最强。
应向南选我来当这次竞标的总负责人，我没有拒绝，便也是默认了他当初的建议和决定，我想我已经没有退路。
所有的资料已经准备齐全，组内人员累得够呛，但连喊累的时间都不敢有。
竞标开始那天，我带队来得很早，只是没想到，厉鹤泽竟亲自来了，而且来得更早。
他身边的方瑶看到我显然震惊得很，我懒得揣摩。
竞标的流程走的很快，Ellen亲自过来监督。
他选人的标准独特新奇，若是他看中的，就直接点名留下，另一些他没说话的，自然有人上去传达淘汰的消息，至始至终也没说优缺点。
最后的结果更是耐人寻味，偏偏就留了禾迦和顺应。
照Ellen的说法是，我们两公司各有特色，如今就要看两家如何夸大自身特色而覆盖其它了。
两家公司负责人分别陈述了各自的备案和设计理念，结束后Ellen却不做评价，直接让我们在两个小时内设计出让他满意的作品。
这个要求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轩一脸紧张地问我，“落姐，怎么办，我们完全没有准备。”
我沉着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们没有准备，那些设计理念和方案，都白做了么？”
注意到厉鹤泽意味深长的眸光扫了过来，我便更加镇定，气场最重要。
其他人你看看那我，我看看你，各自默默收拾东西到隔壁休息室。
休息室有两间，我们两家公司各占一间，公平公正。
“以落，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方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不过是出来找找灵感，偏偏又被她给撞上。
此时我真不知该用怎样的脸色和她说话，但又不能置之不理，便只能情恳意切地说，“方瑶，我并不觉得现在是个聊天的合适时间。”
“就五分钟。”
“一分钟也不行。”
“落落，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拦住我的去路。
我便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可她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落落，你相信我，不管是我，还是厉大哥，我们都……”
“落姐？”张轩突然探出头来，许是觉得打搅了我们，又缩了回去。
我便更没了继续听她废话的耐心，“方瑶，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现在我只是想过一份平静的生活。我们早已经互不相欠，我也希望你，不要破了这个平衡。”
“你回来真的只是为了生活吗？”
方瑶最后一句话清楚地回荡在我耳边，我的答案当然是否的。
回到休息间，张轩贼兮兮地坐在我旁边，悄悄问我，“落姐，刚刚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像厉总身边的秘书？”
他这个拐弯抹角是不是傻了点？
我嗯道，“他们想打探军情。”
张轩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笑了笑，“你觉得我会让她打听得到么？”
他摸着后脑勺也笑了，“我更相信落姐你会盗守通用。”
这个形容……
我什么时候给他一个这么厉害的形象了？
李灿在旁边笑着附和，又道，“不过落姐，你说那个Ellen到底喜欢什么风格？你看他给出来的主题服装样品，各种种类都涉及了，看不出主次啊。”
其他人也拉耸着脑袋，许灵蹙着眉嘀咕，“Ellen不会是真和传言所说的，喜欢随性而来吧？”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可……
我看了看样品设计，斟酌后说道，“创意讲究的就是乱中取点，只要找到这个平衡点，所有衍生出来的方向，都能成为作品。至于这个平衡点，还得从作品中找。”
许灵小声地说，“可是我们现在一点灵感都没有。”
“灵感不是盲目产生的。去查一下Ellen的全部资料，不分巨细，另外，张轩，你把样品的设计特点整理一下，最好能摸索出它们的理念和暗喻。”
“是。”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我看着他们打了鸡血般的模样，有些心虚，毕竟我这里根本就没底儿。
两个时辰过得很快，服装的初稿我们勉强能设计出来，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忐忑，从脸上都能看得出来。
“落姐，他们的气势看起来很足啊。”
张轩这个长他人志气的小样，真恨不得把他瞪出去。
Ellen在欣赏我们作品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安静。
我感觉有一双眼一直在往这边看，我故作随意地抬头，竟对上厉鹤泽那双漆黑的淡眸，一个晃神忙错开。
可错开我便后悔了，只因这样更显得我在心虚。
“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应总。”
应总？
我下意识回头，发现应向南已经走了过来，他和Ellen相互握手，以示合作关系。
张轩和许灵还有刘灿也在兴奋而呼，莫名其妙之余，我笑不出来，却也不得不抿开应付的笑弧。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意外，禾迦输了……
而这似乎早就在应向南的预料之中。
“以落，你会后悔的。”方瑶离开的时候轻声和我说了这么一句。
后悔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只记得厉鹤泽面无表情地离开，并无半点被人打败了的样子。
我看不懂他。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整天我都在想Ellen的那场设计竞标中，直到六点，许灵找我一起下班，我才意识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落姐，你今天可不可以载我一程？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七点看电影的，可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堵车很厉害，也不好打车。”许灵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眨了眨眼睛，“坐我的车子就不赌了？”
她立马弯眉一笑，“落姐，我知道你每次都是抄近路来的……不过你不要误会啊，我没有跟踪你，我就是偶然一次看到的。”
我：“……”她的脑瓜子这都是什么奇思妙想？
我整理了一下桌面，让她去楼下等。
关门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应向南，他朝我直直走来，似乎要找我，我只好放慢动作，看起来也不至于是在等他。
“一起吃个晚饭吧。”应向南说。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约了一个朋友。”
他似是惋惜了一下，脸上惯有的温润，“那还真可惜。我也只好预定你的下一餐了。”
“嗯？”
他突然开这样的玩笑，我有些不习惯。
“电梯来了。”
我晃神，应向南已经走到电梯那里，他正按着绿色按钮，我忙加快脚步走进去，只是又是两个人的空间，怎么都觉着别扭。
我记得应向南是有自己的专有电梯的……
“公司的专有电梯在维修。”应向南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怔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儿热。
将许灵送去电影院，我也顺道去了一趟超市。
最近吃的泡面有点儿多，我觉得皮肤有些不好，夜里也会时常犯胃疼。
胃疼……
不知怎么的，方瑶上次发来的信息突然就涌进脑子来，我又想到在竞标场上的厉鹤泽，仔细回想起来，他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太好。
想到此，我的嘴唇又得蔓延一阵讥讽。
我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顺手挑了几种水果和蔬菜，也买了一些排骨。
以前在何宅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徐阿姨的手艺不错，以至于每次我看到新鲜的排骨都会咽口水，买菜的时候也忍不住要称一点。
但我不确定买回去会不会煮，所以拿的不多。
我平常的吃食很简单，绝大部分是水煮。但我的偏爱还是煎炒，只是碍于炒菜时候会喷油，我又特别害怕听到这种声音，很少会炒菜。
就连有时候买回去要炒的糖醋排骨，也变成了蒸排骨。
这个时间点，来超市的人也很多，排队结账的人排成了一条条长龙。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没个十分钟是轮不到我的，便拿出手机看看新闻以消遣无聊。
“小心。”
周围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我茫然地抬头去看，比我高了一倍的箱子正要往我这边倒塌。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想躲也没地方，最后干脆就站在那里，打算用手提包挡一挡。
然出乎意料的是，在那些重箱子倒下来之前，有一个黑影突然跳过来从正面抱住我，他把我的头摁在他的怀里，我鼻息间满满都是他的汗味，并不难闻。
我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我能感受到他胸前的心跳声。
直到“啪”的一声声传来，他把我抱得更紧，紧到我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压了下来。
我心有余悸地任他抱着，忘了反应。
周围一片混乱，有购物车被推到，货物砸得满地都是，售货员尽量在维持秩序，我听到头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这才意识到，是他帮我挡了那些厚重的箱子，“你的后背没事吧？”
我想抬头看他，可他的手掌又将我的头往他怀里摁，“别动。”
我听得出他声音里有几分隐忍，那么重的箱子直接砸在他的后背，他肯定伤的不轻。
“你是Z，对不对？”
我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只是静静地搂着我的腰，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他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承载我的整个后脑勺。
此时我们的身体贴得很近，哪怕我知道他只是为了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我竟还是有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就像，当年贪恋厉鹤泽一样。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我想回抱他。然我的手还未来得及抬起来，他突然放开了我，头也不回地往人群外走。我反应过来想追上去，可他走得太快，场面又过于混乱，我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往哪个方向离开。
明知道我根本找不到他，还是不死心地追了几条街。
最后依旧无果而归。
我走回超市外面取车，有售货员认出我，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说已经帮我把推车里的食物都换了新的，并真诚地表示了歉意，大概还说了其它保证，我没有听。
我准备走去结账，他们也不敢要，说就当是道歉，我懒得推说，便把它们收下，放进了后车厢。
回到公寓，我疲倦地坐在沙发，闭眼还是刚刚的画面，甚至他身上的气息都还萦绕在我的鼻息之间。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他。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看到了他的脸。
可为什么就是差了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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