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从始至终
陈奕崡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来继续行驶，最后停在了公园的路边上。
程安安惊讶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可是他闭着眼，低着头，光靠一个侧脸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陈奕崡，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程安安上手扯了他的衣袖，沉默了片刻的陈奕崡抬头看向她，很是勉强地勾起嘴角，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安安，我这一生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有，那肯定不是我本意，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确定答案往后会不会让你失望，或者恨我，但我会尽量让你不受到伤害，郑慕白说得没错，不会太久，很快，很快一切终会尘埃落定，而你一定会成为我陈奕崡的妻子，我最爱的枕边人。”
陈奕崡颓唐的模样还有卑微的话语让程安安莫名地感到害怕又心酸，这种感觉很恐怖，就好像十一年前她父亲几日不归家时的心境，隐隐约约会有事发生，而这件事肯定有着毁天灭地之力。
“陈奕崡，你在瞒我什么？我们说好的，不隐瞒，你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让我这样担惊受怕，我已经受够了突如其来的冲击。”
程安安朝着他身前靠近，一双水润的眼睛乞求他能真诚一点。
可是他的手却抓着方向盘越来越紧，半晌之后，还是开启了薄唇。
“程安安，如果我说，在我骨子里，即便是年少时，我也从未觉得自己配得上你，你信吗？”
程安安茫然一脸。
“陈奕崡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配不配的上，你明明那时候就是天之骄子，众人追捧的，我配不上你差不多吧。”
“众人追捧？”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起眼帘朝她看了而来。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自卑，因为我的出生，是世俗不容的存在，就连我自己都深感不齿，一个私生子，纵然我妈没有去当第三者，可是我的身份却永远都不能曝于阳光下，这样低贱的人，如何配得上市长千金，说出去都是给人笑话而已。”
“陈奕崡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是什么样人，廖姨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们会因为身份去判断吗？什么低贱，我从来不觉得人贵贱之分……”
程安安呵斥他，可是陈奕崡却凉声笑着打断了。
“傻丫头，那是你！只有你那么单纯善良，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从小就成绩优异，为什么我事事都拿第一吗？那是我每天都在死命地学习，努力，坚持，那时我想最起码表面上足够的优秀，能让虚伪的我自以为能在你身边，所以我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因为除了这些，我一无是处，凭什么留在你身边，留住你的目光。”
陈奕崡几乎是在用牙咬出这些字，显然这样的一面让他难堪也让他疲惫。
程安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完全是愕然之态。
小时候总以为他是天资过人，所以不用学，都很棒，次次一百分，可现在听到他当时是如此辛苦用功，有几分恍惚，原来他那时候也不是神啊。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些，你明知道我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啊。”
“可是我在乎，安安，我也好恨这份在乎，如果我能低贱一点，直接用你的怜悯心将你绑在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今天这一切都会不一样，没有十一年的分别，没有那么多艰险让你一人承受，也没有人能因此而威胁到我们……可是没有如果，当我决定出国那天起，我势必要让自己顶天立地地回来，要用足够匹敌你的身份回来，告诉程安安你，我能给你一个家，不被人耻笑的家让你幸福安康光明正大地留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好像越来越难了。”
陈奕崡的尾音在车里消弭，程安安握上他的手。
“还有什么难的，你现在已经足够优异了，陈奕崡，现在是我程安安不够资格陪你吧，罪人之女，也是被社会唾弃的人，要是说起来，比你还低贱，现在你该有自信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说，有我在，而不是这样困苦，到底什么在羁绊着你，让你如此迷惘恐惧。”
程安安半晌都没听出来个所以然，相反知道了过去的事，只是让她更加想珍惜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因为他为她实在付出的太多，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原来他出国并不仅仅是为了廖姨，原来他早就想好给她一个家……
陈奕崡瞧着十指紧握的手，紧绷的脸像是下一刻就要崩溃了一般，却还在极力地隐忍着。
“安安你太善良了，所以你总是用好的目光去看待这我的一切，十一年后，我回来了，其实比你想象中还要更无耻地回来了，那时候我在想，你恨我吧，越恨我，我才更容易得到解脱，即便痛彻心扉撕心裂肺又怎样，不过是我应得的而已，可是，你却原谅我了，我只是像年少时那样稍稍示弱，你就崩溃的一塌糊涂，酒店里，你躺在我怀里的那一夜，我身体里就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我，一个自我嫌弃咒骂自己无耻，一个满心欢喜偷偷愉悦，直到现在这样的心情依旧还在，每个午夜梦回深处，我都梦想着，程安安你嫁给我了，可是醒来，却是空欢喜一天一场，即便你在我怀中，还是让我觉得那般虚妄，如梦一般，易碎。”
果然，他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程安安越加迷惑，在她看来他不过是在庸人之扰。
“陈奕崡你要是真的这么迫切，这么多虑，那我们就结婚吧，我答应你便是，叶女士那边，我也去说，这样你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
程安安随口即来，陈奕崡本该雀跃的，可是却笑不起来。
“程安安，我迫切的不是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多虑的也不是这份安全感，而是，从始至终，即便我再怎么想极力拜托的身份，它还是死死地贴着我，换了身份又怎样，出人头地又如何，我还是那个人的儿子，一个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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