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碟

　　秦长明对堵车早有准备，所以暂时一家人的肚子还没抗议，但看着车窗外热闹的“集市”，秦长明忍不住又开始数落秦晓伟，“看看人家多会抓住机会赚钱，我们堵车，他们倒发财了，你呢，就会每天上网玩游戏，从来就没有这么努力过”，秦晓伟最反感老爸如此的说教，“我才不会在马路边上摆摊卖粥呢”，“但人家赚到钱是真的啊”秦长明的声音开始高了，“那你要做什么保赚不赔的生意呢？”　秦馨赶紧转移话头，“卖黄豆呀”秦晓伟得意起来“　先卖毛豆，卖得不好就把毛豆晒干剥成黄豆，卖黄豆；如果黄豆卖不动，就把黄豆腌了，卖黄豆酱；如果黄豆酱还卖不动，那就加水发酵，改卖黄豆酱油；如果酱油生意清淡，就把豆子制作成豆腐，卖豆腐；如果豆腐不小心做硬了，就改卖豆腐干；如果豆腐不小心做稀了，就改卖豆腐花；如果实在太稀了，那就改卖豆浆；如果豆腐卖不动，就放几天，改卖臭豆腐；如果还卖不动，那就让它长毛变成毛豆腐，再不行就让它彻底长毛发霉后，卖豆腐乳。或者让豆子发芽，改卖豆芽；如果豆芽还滞销，就让它长大点，卖豆苗；如果豆苗还卖不动，就再让它长大点，当盆栽卖，可以命名为‘豆蔻年华’，到城市的各大中小学校门口摆摊，再到白领公寓区开产品发布会，要晓得现在售卖的可是文化而非食品了；如果还卖不动，就到网上招募几个‘群演’把它拿到闹市区进行一次行为艺术创作，主题就是“豆蔻年华的枯萎”，再以旁观者身份给各个报社打电话报料，如炒作成功，无名的‘群演’迅速就成为知名行为艺术家，我就成立演艺公司，完成另一种意义上的资本回收，同时还可拿到报社的报料费----外快哟；如果行为艺术没人看，报料费也拿不到，那就赶紧找块地，把豆苗移栽入土，灌溉施肥，除草培育，几个月后收成，还可以再去市场一样卖豆子……”，“哈。。。哈哈”笑声迅速稀释了车内的紧张气氛。

　　不过这堵车大军路经之地，遍地塑料瓶、果壳、纸屑。。。，高速、服务区内满目到处皆是垃圾，高速公路简直成了垃圾场。有堵车的网友开窗扔擦嘴纸时，看到这满地的垃圾实在无法忍受，立刻拍下照片，关上车窗后开始在手机上发微博吐槽，微信发出马上引发大家共鸣，获赞无数，并形成热点话题，更有自榜的“律师”在微博上表示，在高速公路随意弃置垃圾无异于犯罪，它严重危害了公共安全，应该受到法律制裁和道德法庭的谴责。电台节目里主持人抓住焦点、开始邀请众多车友听众为此事出谋划策，有人说要在车上自备垃圾袋，路边多摆垃圾箱，马上有商家到电台节目里推荐特制堵车专用垃圾袋，储量大又环保，据说是航天必备物品，有人说用高清摄像头拍摄然后人肉搜索，有人说要重罚，有人说要刑拘，有人说要枪毙，有人说可在路边水沟中养鳄鱼、或者蟒蛇什么的，还有人说治堵不如疏，干脆允许废品收购站直接开在高速公路上，变废为宝，彻底解决问题。。。

　　堵呀堵，这汽车已经不是快捷的交通工具，却变成了一种负担！也许有一天大街上人们吵架，听到最狠毒的诅咒就是：我诅咒你这辈子出门就堵车！

　　午后几片乌云飘来，遮住了骄阳，阵阵阴风四起，让人烦燥的心情也稍清凉了些,车载电台里传来了悠扬的歌声“玫瑰人生”……

　　突然间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纤细的歌声被电流的沙哑声代替，同时高速公路上那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拥挤着努力前行的车子，发动车时轰轰的引擎声，还有那不耐烦、不停响的喇叭声以及输出清凉的空调突然都停了，高速公路上的热闹非凡也陡然消失，车内人们的谈笑声音量也不自觉减了下来。

　　“怎么啦？”秦长明疑惑地转头朝窗外望去。

　　窗外高速公路上所有人的颈项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转动----左前方的空中！

　　高速公路上方的云层分开处，露出一个银色的、四周扁平、中央鼓起的漂浮着的圆盘状物体，阳光中圆盘反射出耀眼、银色珍珠般的光芒，无声无息地以鬼魅般的姿态在晴空中飘行，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飞行，既不是直线，也非S形，仿佛是典型的“落叶运动”一样，可它却不是随风漂荡，也没有掉落下来。它就在高速公路上众人眼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飘移方式在空中随心所欲地高速前进，但它又不像飞机般发出轰鸣、能带起空气的涟漪，它只是镜像般漂行，能眨眼间就从遥远的天边飘到你前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一刻让人感觉到什么叫白驹过隙，但你又担心它下一秒眨眼消逝在白云悠悠的晴空中……

　　“飞。。。飞。。。飞碟，是飞碟！”“高尔夫”大声喊了起来，球迷、下棋、打牌和看书的等等突然反应过来，高速公路上一阵幸福巨浪高速涌动，人人都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大家忙不迭地拿出手机、相机和摄像机，抓拍、自拍和合影，争相留念，深怕眨个眼飞碟已不知所踪，那怎么也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地堵在这高速上这么长时间才争取到的机会，那一刻秦长明突然相信了《梦溪笔谈》中所写【①】，激动的秦晓伟第一反应就是去打开手机摄像头，但慌乱中竟然把手机掉在了座位下，他忙乱地赶紧拿起来，却发现手机通讯信号全无。而窗外的“背心哥”已经全然不顾了，他奋不顾身爬上了挡在前方的一辆保时捷车顶，长枪短炮地全力抓拍最佳镜头，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可怜车主也正在车旁狂按手机，带望远镜的那位幸福感爆棚，恨不能把脑袋都挤进那望远镜桶里，你说这要是发现外星人长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明天就有委员会把诺贝尔奖送过来？要是人品再好点，一把能抓住个外星人，那是送到中科院做研究好、还是办个展览收门票直接捞钱、或是干脆下锅清蒸、煲汤、油炸还是红烧呢？火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吃货的世界永远最丰富。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令人惊讶万分，阳光下耀眼的圆盘并没有如众人如想翩鸿掠影般眨眼间飘向远方地平线，而是拐了个弯、划了一个斜斜的优美弧线，寂静无声地、悠忽着、以极快的速度突然从高空陨石坠落般砸向高速公路上方、直直地冲向人群。就像滚烫的油锅中倒进了水，高速公路上的人群瞬间炸了锅、一阵大乱，“高尔夫”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想跑，他把妻子一把推进车里，关门就想急速开车逃走，但前后左右没有一丝空隙，无处可去，他觉得好像地球末日就要来临了。如流星砸向地面般的飞碟在离人群约30、40米处却停住了，没有刹车声、没有发动机声、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飞碟（UFO）悬停在了一群芸芸众生的头顶眼前，刺眼的强光和极度的恐惧让受了惊吓的人群大脑一片空白，整个高速路面上寂静异常，“背心哥”脸上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眼前的飞碟，浑身肌肉僵硬，端着相机的手不住发抖。“农家乐”的大婶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飞碟，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广场舞大妈怀里像揣了个免子，心儿忐忑跳个不停，手臂停留在了最后一个动作上。“健身帝”在飞碟落下来的时候甚至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特别的高，身体发热，头脑有被烧得好像要被烧坏的感觉，而且周围的空间也像是被烧没了一样，只感觉现场氧气不足，像要被烧死一样。左兰脸上的皮肤都收缩了，她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惊叫，只下意识地把秦阳阳紧紧地搂在怀里，只是在耀眼的白光中无知的秦阳阳却笑嘻嘻、开心依旧，甚至还向飞碟挥着稚嫩的小手。

　　晴空艳阳下的高速公路上，人人都感觉到了寂静深夜才有的鬼魅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人们的知觉也好像丢失了，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淡定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呆了，以至于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整个人好像麻木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捏在手中的绣花针被重力牵引、糊乱地扎了下去。

　　“啊。。。。。。”一声惨痛的尖叫唤醒了人们，把大家从另外一个世纪拉回到高速公路，也许是这声惨叫连飞碟都惊动了，这时候飞碟优雅地微微侧身，激起一片足以让人大脑产生短暂空白的强烈阳光，然后飞碟在大家眼前就以非常、非常快的速度斜斜地、静寂地、极速地飘向天边，几秒时间后消失在天际。。。。。。

　　电台恢复了悠扬的歌声，汽车发动机再次轰响，刚才仿佛失去了知觉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有胆大的人发现手机信号已正常，于是网上立即开始传播本次长假期间高速公路有关偶遇不明飞行物（UFO）的小道消息和亲历者的图片、以及吃瓜群众看消息的感叹回帖。但是官方报道却集体失语，只有一些专家在媒体专访节目中认真分析此次不明飞行物现象可能是高空坠物、阳光照在云彩上或是广告汽球等导致大批堵车人员在久堵不通、情绪急燥情况下出现集体幻觉，并有心理专家从心理学专业角度解释有时候在某种特定场合，一个人的幻想是可以影响一群人产生类似幻觉的。

　　但秦长明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事后秦阳阳还慢慢、一次次地说起那个盘子上有个“小姐姐”，只是此次的经历让他无法说清和去解释，他越来越受到这次事件的困扰。倒是迫不急待的秦晓伟将拍摄到的照片上传到微博和网上后，轰动一时，特别是其中一张比较清晰的、由惊愕老爸做前景的飞碟照片更是获得点赞无数、评论纷纷，秦晓伟为此得意非凡，可是让秦晓伟始料不及的是他作为拍摄者没有出名，但有个人却躺着中枪了：一辈子默默无闻的秦长明因为照片上惊恐的表情一夜之间成了网红，一时间他在网上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走在街上也会被人认出、模仿他的表情求合影，害得秦长明出门不是戴墨镜、就要捂口罩，气恼的秦长明为这事没少臭骂儿子。

　　【①】　注《梦溪笔谈》中所记载：《梦溪笔谈》中沈括用文言文记载了中国古代的UFO。“嘉佑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天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中，又后乃在新开湖中，几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余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间，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倾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灿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间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单见天赤如野火。悠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崔伯易尝为‘明珠赋’。伯易，高邮人，盖常规见之。近岁不复出，不知所往。樊良镇正当往日来处，行人至此，往往循船数宵待观，名县亭以‘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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