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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同车


  盛姮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重回故国,重遇故人,故国未变,可故人却如一阵青烟,渐行渐远,缥缈难追。她拼命地伸手,欲要去抓住故人的衣角,她不断地哭喊着,祈求故人能停下脚步。

  可最终,故人还是远去了,只留下一缕断发在阴冷的宫殿中。

  这缕断发便是她与故人的和离书。

  盛姮从梦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在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上,身上盖着貂毛银缎披风,车里雅致小巧的香炉里飘出沉香。这沉香味,是她在故国时,最爱闻的味道。

  下一瞬,盛姮惊得差点出声,缘是因这马车上除却她外,竟还坐着一人。

  这人自然便是马车的主人。

  主人家又是一身玄衣,一双凤目正冷冷地瞧着盛姮。

  盛姮顿觉自己尚在梦中,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不过的面孔,轻呼出声:“阿澈。”随即,她的手便不听使唤地抚上了车中人的面孔。

  她终于追上了故人。

  但仅是一瞬的触碰,切实的触感,让盛姮清醒了过来。

  故人早逝,眼前之人只是相似之人。

  盛姮不知该说什么,落下手,低下头,良久后,道:“我怎会到了公子马车上?”

  主人淡淡道:“恰至荒郊,见夫人独身一人,昏倒在地。”

  “多谢公子”

  主人不再说话,也未再看盛姮。

  车中沉默又生。

  盛姮方才明明在墓旁,可如今人却到了马车上,这便意味着是有人把她抱到了此地。现下看来,这抱她上车的人,极有可能便是身旁这位男子。

  这些年来,她从未让先夫以外的男子近自己的身,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个陌路男子触碰过,脸不禁红了,心下又生担忧,双手不自觉地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露出一个脑袋,瞧着跟只怕生的小狐狸似的。

  可披风本就是这男子的,披风上也尽是男子的气息。

  沉香缥缈,车上两人心头各有计较,仍旧沉默着。

  良久后,盛姮有些受不住,偷偷抬首,像个小姑娘一般,用余光去打量主人的面容。

  一模一样。

  这世上当真会有生得全然一人的吗?

  盛姮心头一颤,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她忽地伸手,不顾车中人冷然的目光,牵住他的左手,便挽起了其衣袖。

  五年前,那场春猎上,许澈和盛姮有竹马之情的徐家公子起了冲突。

  待盛姮赶至场时,徐家公子已是奄奄一息,一口咬定,许澈疑他与盛姮有私情,故而趁着春猎之机,欲将他处之而后快。

  许澈矢口否认,情急之下,话语间难免有几分顶撞盛姮的意思。

  那时,不少朝臣宫人都在,盛姮是君王,许澈虽是自己的夫君,但说到底也是臣子。一位君王怎能忍得下臣子的出言不逊,加之徐家公子那时危在旦夕,双目垂泪,极为惹人怜惜。

  反观许澈,毫无驯服之意,辩驳不断,直言此伤是徐家公子自己刺进去的,妄图栽赃于他。

  一个羸弱温顺,一个霸道强硬,两相一较,盛姮自然更愿信徐家公子所言。

  盛姮见许澈仍在嘴硬,言辞还越发冷冽,气急之下,便抽出随身佩剑,指向许澈的胸口,冷声道:“王夫,你莫要以为寡人宠你,便真不敢动你。”

  许澈眼中尽是不信,他心爱的女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剑指自己。

  “王上宁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臣。”

  “正因寡人过往太过惯着你,才让你忘了‘顺服’二字,更忘了如何为人夫,为人臣。”

  许澈凝注爱妻,固执问道:“臣只想问王上,今日究竟信不信臣所言?”

  盛姮避而不答,许澈便知答案,大怒大悲之下,挺身迎剑,盛姮忽见此变,收剑不及,唯有偏转剑锋。

  君王宝剑,自非凡品,锋利无比,顷刻间,便划破了许澈左臂轻甲,留下一道极深极长的剑痕,血流源源。

  盛姮大惊下,扔掉手中剑,欲要上前扶住夫君,可一见夫君目中的寒意,便畏得不敢上前,任由夫君的随身侍从展啸上前将之搀扶着。半晌后,她才命人去叫太医,不忍再看许澈,持着她的君王尊严,淡淡道:“你说你清白,那便想法子证给寡人看,证给天下人看。”

  数日后,许澈将所有证据摆在了盛姮面前,证得了自己的清白

  春猎那日,果真是徐家公子欲谋害许澈在先。待他奸计被许澈识破后,竟破罐破摔,又使出了一招苦肉计,自伤自残,嫁祸许澈,好博盛姮怜惜,也好使他们夫妻离心。

  盛姮这才恍然大悟,知晓自己竟冤枉错了人,赶忙拉下脸面,向许澈赔了不是。她本欲严惩那位徐家公子,但见他伤成那样,又念及儿时竹马情分,旨意落到最后,便成了小惩大诫。

  此事入了许澈耳中,更增他心中不平。可就算他心中有百般委屈,一见妻子服软,缩进自己怀中,撒娇卖乖,转瞬便将那些怨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更何况,在月上,许澈是臣,盛姮是君。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为人臣子又有何理由去怨憎君王的决断呢?

  许澈唯有待妻子不在时,一人拿壶小酒,哼着小曲,在月下院中独酌,有些寂寞,亦有些感伤,但所有的感怀委屈都伴着酒,笑着饮入了肚里。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三年前的那场悲剧,早在过往的七年中便见端倪。

  那七年的时光里,她用她的疑心,不断消磨着他对她的情分,直至最后,他醒了、悟了,断发和离,大步踏出宫殿,存下最后一点体面。

  春猎之事未过多久,夫妻两人便重归于好。

  只是许澈左臂上的那道剑痕,任凭盛姮寻尽名医妙方也除不去了,每至阴雨时节,还会隐隐生痛。

  回想至此,盛姮定睛瞧去,只见主人左臂上光洁无伤,一瞧便知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主。她轻叹一口气,失落地放下了男子的手臂,低声道:“恕我失礼。”

  看来当真是巧合罢了。

  马车主人抽回手臂,淡淡道:“原来你们月上女子是不懂避男女之嫌的。”

  许是沉香醉人,盛姮忍不住还嘴道:“倘若公子懂得避这男女之嫌,又怎会将我……”

  想到要说出的那个字,盛姮耳根一红。

  但她到底早为人妇,不是什么闺阁少女,脸皮自是厚上不少。

  “抱上马车。”

  主人轻挑剑眉,道:“看来我这善人是当错了。”

  盛姮又想还嘴,道一句“多管闲事”,可四字到嘴边,却吐不出。

  十年前,她初遇许澈时,还是个娇蛮任性的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到了异国,也是得理不饶人。

  偏巧许澈性子冷傲,嘴巴更是毒辣,见面便怼得盛姮屡屡语塞,气急败坏又不知该如何宣泄,只能嘴巴鼓气,冷哼不停。

  每每见盛姮鼓气冷哼,许澈的面色便会和缓一些,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再后来,欢喜冤家终成眷属,就像市面上最俗套的话本子里写的那般。

  十年已过,人事两非,盛姮早不是当年那个刁蛮公主,而身旁的男子也仅仅是个陌路人。

  又是沉默。

  盛姮脸上没了笑意,平静问道:“与公子见了两面,还不知公子是何人,今日公子好心出手,他日我也该送些礼到贵府上。”

  主人不答,盛姮更是好奇。

  “公子不便告知吗?”

  “萧展。”

  语落后,马车正好停下,不觉中,竟已到了盛姮的府邸前。

  “夫人请。”

  主人下了逐客令,盛姮自是能会意,将披风留在了车上,告辞后,便提裙下车。

  驾车的车夫一身黑衣劲装,头戴斗笠,垂首执鞭,面容隐在了帽檐下。盛姮与之擦身,行了几步后,忽觉此人莫名熟悉。

  回身再看时,车夫已驾着马车行远,扬起滚滚烟尘,迷了盛姮的心绪。

  车上,主人拿起留在座椅上的披风,瞧了许久,鼻子轻吸,入鼻的不只是车上沉香,还有女子留下的淡淡体香。

  前者浓烈但易散,后者淡雅却久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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