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算计
第132章
倒是刘大成疑心起来，他又往那诊书上看了一遍，道：“娘你秋日里不是还下地做农活吗？怎的现在就病成这样了？”
刘婆子翻翻眼皮道：“我下地做活也是不得已，你们一个二个都指不上，难道要让那粮食都烂到地里不成？”
这句话噎回了刘大成，他觉得刘婆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刘婆子跟村子里的许多妇人一样，她们十五岁及笄，便可以成亲生育孩子，到了有孙子的年龄约是三十来岁。即便是当了婆婆也能下地做农活。
刘大成辩解道：“娘之前都没说自己身体不行下不了地，现在反而来指责儿子，儿子觉得不能接受。”
这时刘大嫂走了进来，“娘这段时间总是说心口难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就是咯。你们呆在后院哪里知道情况，还是老大媳妇最了解我。”刘婆子气哼哼道。
刘大成顿时觉得这诊书扎手扎眼，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娘病了好生看病就是，这地是儿子分到的仅有家产，若是给了大哥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前些天见田小满整日画些符号和记号，当然他看不明白，还是听到刘娇杏问过田小满，得知她那是在计划两亩地的种植情况。
若是搁到从前，刘大成对刘婆子是那种你有求我必应的心理，他的身体发肤都来自于爹娘，既然刘婆子要把地拿回去，他肯定服从。可现在他感知到了田小满对那两亩地的渴望，便不愿意轻易撒手。
刘婆子眯了下眼睛，道：“有些话我以前没有给你明讲，总觉得你还小。可现在你已经成亲娶媳妇了，还有个拴子养在跟前，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不提了。”
刘大成眼皮子跳了一下。小时候他跟爹亲跟娘却有距离感，意识到这一点是缘有一回他从外头的渠沟边摘了一把野花，兴冲冲地拿回来给刘婆子。那个时候他跟村子里打铁的顾老幺玩得很好，顾老幺说他娘最喜欢这野花，刘大成便拿了来讨刘婆子的欢心。
那个场景刘大成记得很清楚，刘婆子正跟几个妇人在院子里闲聊，正是春天好时节，空气里弥漫着暖意，风儿更是轻柔，背景的蓝天像是被水洗过了似的那般纯净。
他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献宝似的把花举到了刘婆子跟前。那时她还没有现今这般衰老，皮肤光润，黑亮的发髻齐整地梳在脑手。
刘婆子接过他手里的野花，眉头还皱了一下，看了一眼就丢到了旁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正眼巴巴等夸奖的他。
刘大成失望地朝院子外头走去，背后还传来刘婆子隐隐的说话声，“要不是我生他的时候难产……”他那个时候岁数小，不知道这句话正说的是他。后来渐渐有所明白，却也没有机会再问刘婆子。他只是察觉刘婆子似乎不喜欢他，看他的时候还有种厌恶感。这也是后来他有机会去学艺他毫不犹豫离开家的原因。
现在刘婆子要开口说那件事情了吗？刘大成眼皮子跳的时候，还有种期待的心情，要来的总归要来了！
田小满悄悄往后挪了下身体，现在还轮不到她出场的时候，她只需静静等待。她也感觉到刘婆子处处针对刘大成，当娘的不喜欢儿子到底为哪般？这也是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
刘大嫂给刘婆子倒了一碗茶水，搁到了炕桌上。今天这一幕她等待了很长时间，她是要等着看好戏，然后坐收渔利。这后院想跟她斗，还是嫩着呢！
这两亩地到了手，后头还能借着刘婆子看病的由头再问后院要银子，如此这般他们长房何愁没生活费呢？这样的话，刘富成也不用跟钱八那货混在一起了，不想下地的话，正正经经在家呆着也不错。还有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她回娘家的时候也能置些像样的年货，这样才能在她娘家大嫂邱大嫂那里直起腰板……
刘婆子咳嗽了几声道：“大成，按说我之前有生你大哥的经历，第二胎应该不难。可当时却是难产，我躺在草席上生了两天两夜，最后血都快要流尽了，才生下了你。虽说母子平安，但产婆说我伤到了元气，很难再孕育子女，尤其是男胎。我开始还不信，可后头真的再没有怀上过，就这样过了六年，才突然有了你妹妹。可从你妹妹开始，咱们老刘家再也没有子息了。你妹妹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咱们老刘家只有你跟你哥两个，你哥头胎得的还是毛丫。咱们老刘家要绝后了呀！”说到最后，刘婆子许是想到了伤心处，竟然拖起了长长的哭腔。
田小满听到这里，嘴巴都快要撇到耳朵根上了，这刘婆子把刘家子息不旺居然归到了刘大成身上，想想她也是醉了！
她是具有现代人的思维，可刘大成没有，他听了这些，好像恍然大悟了。原来他们刘家子嗣单薄是他造成的，难怪娘不喜欢他，厌弃他，这都是有原因的。若是把娘给他的那两亩地还给她，是不是就能减轻他犯下的罪行？
刘大成慢慢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田小满，他的眼里有祈求和懊悔。田小满顿时明白了，现在这地是记在他们后院名下的，她是刘大成的媳妇，自然对这地有处分权，想到这里，她直起腰身，扬唇笑道：“今儿我也是听了这许多，哎呦，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娘不就是想要后院这两亩地吗？就这样说说便可以了对吗？”
“看大成媳妇说的，这空口无凭，立字为证，娘都准备好了！”刘大嫂一直注意观察着田小满的动静，无奈田小满隐在刘大成身旁，光线暗淡，她想看也没看清楚，此时听田小满这么一说，立马开口应了她。
刘婆子从枕下抠抠嗖嗖摸出一张纸来，刘大嫂上前拿过摆在了炕桌上。
“大成啊，你在这头签字画押就可以了。”刘婆子向刘大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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