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仗剑穿险窟（1）
一路下滑，虽说剑缓冲了几分坠势，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力点。只听到一阵呼啸的风声，夹杂着从脚上传来的巨大的阵痛，蒲珏蓦然发现，自己居然踩到了崖边伸出的一棵古树上。
只听到几声响动，这粗壮的枝干被折断，但下坠的力量也削弱了几分。
蒲珏连忙运足了全力借剑攀在崖上，终于又见到一棵古松。借力勾了过去，用手牢牢抓住树枝。
这是一棵长在崖边的松树，从崖边一处洞口生长了出来。
这松树原本一直静静伫立在这悬崖的边缘，从洞口浅浅的泥土中冒出头来。这里的土层浅薄而贫瘠，故而长得十分瘦弱。蒲珏这一抓一荡之间，重力激荡，摇摇欲坠。
往下望去，只见自己已经落了一半的路途，再往下看则是一片蒙蒙绿色，在雾中若隐若现。接下来什么也见不到了。
蒲珏一个激灵便从松树上起来，顺着树根的方向往洞口轻步走去。
等踩到了实地，这才惊魂甫定。
这时，回望头上，哪里还能见得着刚刚的崖上的情况。那几个追来的人也无影无踪，想必也是因为是见他坠了崖，现在必然是摔死崖下。目的既已达成，便回去了。
他喘息几口气，才发现衣衫早已被崖壁上的荆刺扯得东一条西一块，狼狈不堪，有如街上的乞儿一般。
蒲珏不由得自嘲起来，心道：“蒲珏啊蒲珏，本来在略阳府待得好好的，这么自己这么跑出来找苦受。一不小心却命丧他乡，不知道爹娘知道了得要多伤心。”
转念又坐了下来，细细思考：“这追杀自己的人对略阳剑法如此熟悉，难道会是略阳府的人？”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略阳府的人要是见到自己，最多是把自己制住带回去，怎么会这样往死里打呢？”一时间心绪波动，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觉得心思极为混乱，各种往事有如潮水般从脑中一一袭过，但仍然理不出头绪来。
这时，手上、腿上传来一阵阵的麻痛，细细密密朝着身上涌来。蒲珏只能咬牙抗住，不再去想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凝了神便准备打坐镇定。尽管如此，身上的痛楚还是有如波涛一般一阵一阵袭来。腿上、手上四处都是麻麻点点的痛，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
“不好，刚刚那针上有毒。”
蒲珏心中陡然一惊，立即强忍着痛楚，封住了身上的几处要穴。可是这痛感却丝毫没有减轻，疼得他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跌。不一会儿，便发现针扎的地方微微发黑，甚至连掌上也浮出几丝黑气来。
又是这般的险境又是中毒，蒲珏一时间心中哀叹不已。
但是这时候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蒲珏强撑住身体，往洞内挪了一挪，才反应过来身上还插着针。于是便对着阳光一根一根地把这些针拔了出来。亏得有软猬甲护着，内袋未破，梁平送给自己解毒的玉清丸还在。只是不知这毒针的毒性如何，这玉清丸是否真的有梁平所说解百毒的疗效。不过这时已容不得他多想，随口便服下几颗下去。
只听到一阵砂石的碎响，这洞口忽得往下陷落了几分，蒲珏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连刚刚哀叹的情绪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与变化。
低头一瞧，原来这洞口全是由砂石和碎土组成。本来千百年来在这里就从未有人经过，洞口风化得厉害。刚刚这一踩踏，砂石受了力便轰然崩散了开来。
蒲珏连忙往里再走了几步，直到踩到一块相对坚硬的石块上。
只见刚刚洞口的碎土簌簌地下落，砂石倒塌，大半层地面全都掉了下去，摔入深深的崖谷之中，连声音都听不见。
“好险！”
蒲珏大惊，吓得全身都汗透了，看着刚刚这掉下的树枝出神。
这一惊，倒是突然感觉身体的痛觉轻松了些，难道是这玉清丸起效果了？想到这里，便摸着洞壁慢慢坐了下来，准备打坐以逼出毒素。
环顾四周，这个洞口实在是过于逼仄。“若是一不小心内力激荡，这洞口坍了，岂不是要被活活埋葬于此？”
想到这里，蒲珏伸手便往前一探。忽觉一阵暖风从内洞中传来。
这风微微带着湿气，微微的暖意驱散了站在此处被风吹过的寒意。蒲珏顿觉已被山风吹得冰凉的四肢都渐渐恢复了血气。
不由得心中一震，里面是一个深洞？
这个时节，天气刚刚转暖，还带着些许冷意。尤其这里已经是高峰之上，更是寒意袭人，只有深洞，平日里和外界绝少接触，冬暖夏凉，才可能会有这样的暖意。若是进去，应该能寻到一处还宽阔的地方。想到这里，不禁长吁了口气，打坐的地方应该是解决了。
一缕风刮过，从悬崖外飘荡进来了一丝淡淡的雾气。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蒲珏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即使暂时逼出毒素了，身后只有万丈深渊，别无他路。然而他又不可能从深渊直接往下滑——这直陡的深渊，只要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一时间，一阵惆怅又涌上了心头。难道，这便是上天因自己出逃给自己的惩罚么？
蒲珏深深吸了口气，闭了眼睛，尽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现在只能先把毒素逼出来再考虑其他了。亏得上天还给了自己一丝存活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掉下去摔为肉泥，天总会无绝人之路的。而现在，不管其他，把必要的事情先做完，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就应了那句俗语：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就不想太多了吧。
蒲珏转身进去探了探洞口。这洞口极其狭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摸索探路，低头往前而行。
离洞口愈远，温暖而湿润的气息便越重，也越来越暗。随着石壁的方向摸索着一个转身，里面变得漆黑漆黑，全然看不清内里的景象。
随着甬道的曲折，这洞开始宽阔起来，至少能伸直腰了。石壁边上开始渗着水，伸手摸过去，湿漉漉的。
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这甬道极黑，路也不平，蒲珏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了进去。这洞似乎极深，除了流水的“滴答”声，还时不时还传来一些空气流动的怪响。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连脚步的回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蒲珏的心跳得极块，来自未知和黑暗的恐惧将他团团包围起来。在这种地方，人力变得十分渺小。就仿佛是一粒微尘，掉入了无底的黑洞，周遭都是一片虚空与无垠，巨大的黑洞会生生将人吞噬。
蒲珏只能埋头曲颈地往前走。心底不由得想念起平日里梁平在身边的好处来。别说他们二人一道闯过这么多困难险阻，就是在这种幽深安静的地方，要是有一个人能说话都是好的，至少可以互相壮胆，不至于那么恐怖。
“上天到底是怎样的安排，要把自己带到这样一处地方？”蒲珏心中长呼。
突然摸到一股冰凉的东西，滑溜溜、湿腻腻的。
“难道是蟒？”
蒲珏心中一惊，连忙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随手便抽出了苍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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