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偶径入长安（5）

　　那老头子已经黑了半截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哈哈大笑：“公子这就有些迂了。每天说是能算上三卦，但大家哪里有那么容易排到？你看看这里头排队的人，哪有什么贵公子。我跟你说，他们这些人啊，全都是些家丁。本来我也想测的，但现在的队预约排号都已经排到了半年之后了。”

　　蒲珏抬头一望，这长长的队伍确实都是粗布褴衫，很明显的家丁打扮。

　　不过对此他很是好奇，他知文王做周易，孔明卜神机，但向来认为不过是一些传说而已，问道：“虽然这算卜周易之学倒是有它的奇妙之处，但是真的有那么准吗？”

　　那老头子连连摇头：“准不准，你这一算不就知道了？”说完扫了一眼蒲珏的穿着打扮，带上了一点质疑之色，拍了拍浑圆的肚子：“不过啊，我说公子，这算卜费用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你可得要好好盘算盘算这费用……”

　　蒲珏摇了摇头，他不过是路过之人而已，可没打算把资金耗费在这种玩意儿上。即便是想测，也没那么多时间，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便拜别那老头走了。

　　只是这人群实在是挤挤攘攘，又不方便在这地方使用轻功招人侧目，从这里头挤出去也废了不少功夫。

　　快离开人堆的时候，不知怎得忽然跑来一个小厮，对着蒲珏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蒲珏有些奇怪，停了脚步：“阁下是问我吗？”

　　小厮点了点头：“不错，我家先生有请。”

　　“你家先生是？”蒲珏从未在长安有过熟人，这下更是惊诧了，“这会是谁呢？”。

　　只见那小厮轻轻一拱手，端端正正奉上一张令牌，交到蒲珏手中。

　　蒲珏谢过一瞧，只见那令牌是由紫檀制成的，纹理细腻，质地坚硬，边上的纹饰大方而简洁，看起来流畅而古朴雅致。蒲珏知道，紫檀木极为难得，市面上难得一见，珍贵的很。即便是略阳公以前偶得了一块，不过也就拿来做个小小的镇纸而已，这人竟然把这木材用来制成令牌，不知身份得有多么尊贵。

　　再仔细一瞧，只见令牌中间书了几个籀书（大篆）：神机子。

　　这年头大家用文多为石书（隶书）或是章程书（楷书），用大篆的还真不常见。而“神机子”这三个字更是让蒲珏吃惊不已。

　　蒲珏一下便愣了，问那小厮道：“你家先生是天机馆的神机子？”

　　那小厮点了点头，说话间彬彬有礼，让人感受极好：“我家先生说，想约公子一叙。”

　　听明这小厮的来历，蒲珏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作揖问道：“神机子先生为何会约我？”

　　小厮连忙摇头：“这个小的便不知了，小的只不过是传话跑腿而已。先生还说了，他诚邀公子，愿为公子免费卜上一卦，分文不取。”

　　蒲珏听言，更为惊诧了。他不知这神机子是何用意，为何会突然邀请自己，一时间踌躇不定。

　　梁平见蒲珏有些被打动的样子，抢话道：“文玉，你真想去了？反正我是不信这什么破算命的。”话一说完，还打算去拉他手臂。

　　梁平这句话让蒲珏一下子回过神来。蒲珏心忖，既然免费，不如试试看，何况这天机阁名声在外，也不惧他们有什么阴谋，笑道：“我倒是想试试。”回头问这小厮道：“那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一道前去吗？”

　　小厮摇了摇头，很有礼貌地说道：“先生交代了，只邀请这位公子一人。”语气柔和，但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一路上屡历险境，尤其是刚刚从公子熙那里逃离出来，这样孤身前往，梁平有些担忧，拦道：“文玉，这地方不去也罢，咱们正事要紧，还是赶紧去寻客房吧。”

　　小厮笑了，宽慰道：“这位公子也不必担忧。我们天机馆的前厅有客居之所，稍后公子可在那里品茶等候。再说了，我家先生也不过诚邀公子卜上一卦，不过一炷香时间而已，耽误不料几位太久时间的。”

　　梁平见他如此诚恳，也不便再说什么拒绝的话，索性跟了去了。慕容芷清倒是淡定得很，既然蒲珏想去，去那里看看也无妨。

　　只见天机馆前厅全都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江湖英豪不少，世家公子也甚多，更多的是许多仆役，一个个低头在排队。

　　到了这里蒲珏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并不想被人知晓身份，免得见了仇家或是好友，便雇了仆役，让人代为排队。不过天机馆对此早有预料，严禁众人在阁门前打架斗殴，一路有人保护秩序，几位侍女一一为排队的众人发了排队序号。这些人领了序号便拜别离开。这阁门前虽人声鼎沸，却极有秩序。

　　不过今天似乎这天机阁的三卦已经算完，排队的人也不过是领了其后的排号，领完离开。

　　小厮另开了一道门，领着三人从侧门进了。在会客所安置好梁平和慕容芷清后，再带着蒲珏前往后门。小厮特意为梁平和慕容芷清置了茶水和果脯。他们行事也极为规矩，礼备格外周全，蒲珏不禁感慨，这些人的礼仪姿态，即便是略阳府多年训练好的仆役也完全比不得。

　　穿过前院的小荷塘和几条长长的山石长廊才到了后院真正的天机馆所在地。这

　　天机馆有三层楼高，布置得简单平淡，若不加提醒，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名气极大。但蒲珏觉得，这极致的简单之下，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这种慌，来源于气势上的压迫和一层一层通往楼上带来的那种漫长无际的感受。

　　终于被侍女引上了三楼楼顶。

　　出乎蒲珏意料之外的是，这三楼的楼顶，却布置得格外清雅：两张简简单单的素席，一扇描了竹的丝制屏风，几处恰到好处而又古朴大方的盆栽，一壶清茶。其中一张素席上，正端坐着一位白衣公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他沏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微笑道：“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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