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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书书洗完澡,开始挑选一会晚餐要穿的衣服。

  床上摆着两件绑带缎面衬衣,一条波点连衣裙,一条伞裙。来山区实习没带多少衣服,她几乎把行李箱全翻出来了。

  试来试去总不满意,衬衣搭牛仔裤,有些严肃,搭复古大摆伞裙,可她只带了球鞋来。她左挑又检,最后选定一条冷薄荷色的绉纱裙子。

  这是她最漂亮的裙子,她第一次选中后又被自己否决,因为……不想被看出来,她有认真打扮过。

  换完衣服,打理好头发,还剩一个小时,书书索性开了电脑整理笔记。为了不压皱裙子,她小心翼翼地端坐着,腰杆挺得笔直。

  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后,书书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

  【我在众多的传闻里都听过相思缠,据说相爱的人共同种下此蛊,便会永结同心恩爱不离,若是一方变了心,就会因背叛爱情遭到惩罚。本质上这种蛊属于巫蛊术里的毒咒秘符伤害术,借由无法被感知的精神力量和端午节炼制出来的剧毒蛊虫,来达到伤害人的目的,神秘、令人难以理解。】

  突然的就写不下去了,她啪地一声阖上笔记本。

  在她父亲的笔记里,也记载了类似的事。

  当年,她父亲在西双版纳考察途中,帮助了一位当地的古老祭司,并送出了大量钱财,对方作为酬谢,告知了一种类似的蛊术,以及制蛊解蛊的办法。

  后来她父亲遇到她母亲,新婚情浓,年轻的人类学家把这种蛊术告诉他的妻子,他同样年轻的妻子好奇心大盛,两人共同尝试了一下这种奇怪的玩意。

  虽已无法知晓她父母更多的过往,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种神秘的蛊术并没有什么用。你看,她的母亲背弃了她的父亲、还有她,但并没有受到任何反噬。

  所以她压根就不信老蛊婆说的那些,什么相思缠,什么蛊虫撕裂心肺,可笑。

  她一直就不信这些神鬼之术,可是今天下午,她才因为恐惧,在她的前途和韦麟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只是不喜欢这种情绪被左右的感觉。

  难以言明的焦躁感,如潮水般层层从她胸口涌上来,书书神色厌戾,端坐良久,突然站起身来,把身上的露肩纱裙换了下来。

  那是烟云和冷雨的颜色,裹住她窈窕玲珑的身体,裸在外面的皮肤,是薄胎白瓷一般的莹然动人,同色交叉结绑的缎带,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她原本想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去跟韦麟吃一顿践行的饭,她到底在干什么,动一些小儿女的心思,让他记住自己?

  她不该有这些愚蠢的想法。

  书书把裙子扔到一边,换了最简单的衬衣加牛仔裤,那种有点严肃的打扮。

  *

  忽略掉这顿饭的目的,这无疑是个浪漫的场景。

  韦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平常喧闹的餐厅此刻只剩他们二人。壁灯上昏黄流转的光线平添几分暧昧,半敞的雕花窗棂外是银纱般的月光,墙角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

  书书和韦麟相对而坐,至于究竟吃什么,那一点也不重要。

  “这顿饭我请,”书书斟酌词汇,温声道,“谢谢你救了我,还一直照顾我。”

  “这么客气的说辞,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韦麟盯着书书,“告诉我这仅仅只是一顿晚餐。”

  书书回避掉他锐利的眼神,维持唇边的笑意,“我听过你们的歌。”

  “嗯?”她的回应让韦麟大感意外,“喜欢哪一首?”

  “修道院玫瑰,还有几首慢歌,其他的觉得有点吵。”

  “你喜欢柔和一点的音乐。”韦麟神色温柔,“我会再写一首你喜欢的歌给你。”

  书书没注意到这个“再”字,忙着拒绝。

  “啊,不,不,不用啊,我不懂音乐,你们的歌迷那么多,每种音乐类型都有它的受众吧。”

  说来,她的音乐喜好韦麟还真是不太清楚,在岛上的那些日子,他偶尔会听到她的哼唱,所有的歌都像童谣,全都不在调上。

  自他们重逢以来,她难得会这样认真地跟他讨论问题,韦麟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目光灼灼,跟她说了许多不同的音乐流派还有乐队的事。

  书书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问一句,只是,在韦麟停下喝水的某个间隙,好似无意般地突然问道:

  “你们的新巡演快开始了吧,我记得时间很近了。”

  韦麟眼中的热度瞬间冷却几分,他抬眸轻轻看了书书一眼,自嘲似地笑了下。

  “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跟我聊音乐,书书,你现在说话实在是太迂回了。”

  梁书书沉默不语。

  他晦暗的眼神,转瞬即逝的受伤表情,让她心中忽地开始难受。

  “书书,为什么不直接提醒我,巡演要开始了我应该离开了,为什么不第一次就承认,这就是个离别?”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坦白一点,书书,你这种冰冷疏离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对你而言,还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我以为,经过这些天这些事,我至少能算你的朋友。”

  没有了那些漫不经心和懒洋洋的轻佻,抛开他摇滚明星的身份,此刻的韦麟,也不过是个22岁的年轻男孩,怀抱满腔炽热的情意,想靠近深爱的女孩,却被她一再推开。

  “对不起。”书书攥紧手指,她能觉察到他情绪的波动。

  “书书,我喜欢你,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不会用这件事给你压力,你不需要顾虑我,你在我面前,可以有话直说。”韦麟补充道,“还有,别向我道歉。”

  短暂微妙的怒气过去后,韦麟的心倏然揪紧了,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起话来愈加的迂回曲折,性格也变得更难以接近。

  书书沉吟一瞬,低声道:“从明天起,我要去隔壁的梨山苗寨工作,要去寻找一个失踪几十年的人,有些麻烦,不知道会呆多久。”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告别,你不希望我跟着你,你希望我离开,于是一直提醒我,乐队的巡演要开始了。”韦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书书,我满怀期待等着和你约会,你这么做比起直接拒绝,更让我伤心。”

  “并不是这样的……”书书艰难地开口解释,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那是什么样的?”韦麟逼问,“你为什么害怕跟我相处?”

  气氛瞬间冷肃下去。

  “不,我没有害怕,没有逃避。”梁书书极口否认,大声说道,“韦麟,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你也不了解我的专业,我们互相不了解,我们有什么必要要在一起工作呢?”

  她的言辞突然犀利起来,竭力否认的样子就像只跳脚的毛茸茸兔子,韦麟唇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下,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两个字,心虚。

  于是韦麟愉快道:“书书,我可没有说你在逃避,跟我说说你的工作和专业吧。”

  刚才的反应实在太过激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瞬间,书书也恢复如常,她希望这顿饭结束在平和友爱的氛围里,于是若无其事地开始科普。

  短短几秒之内,他们互相向对方展示了收放自如的本事。

  “其实这镇上还有很多少民的风俗,你看山脚那间独立的屋子,屋顶插了面黑旗,就是说那家有人会下蛊,被标出来了,其他人就会自动疏远隔离他们。”

  “下蛊是什么?”韦麟顺着她的话问。

  “人类学上的解释,是一种对于他者的奇异想象和恶意指控,但同时又属于信仰者的秘密武器,生存手段和隐私,不能被人识破。民间说法是把虫子练成蛊,迫使别人来顺从自己的意志,寻仇啦,求财啦,魅人什么的……”

  书书一本正经地解释,聊这些安全话题总是没错的。

  “传说老陶中的是什么蛊?”韦麟突然问。

  “是这些少民里最常见的一种,魅药恋歌一类的,可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上另一个人。”

  “他们有一首祈恋的歌,在正午时分上山,对着石壁的山茅花唱歌,唱完九百九十遍,唱到哪一朵山茅花垂下头来,就把它摘下来,跟合生草放在一起,再放一根所爱之人的头发,碾成粉末,拍在所爱恋之人的肩膀上,他就会爱上你。”

  书书说到兴起,异常的耐心,眼睛里也似有微光,平素其实没什么人愿意认真了解她的世界,她追求者甚多,但多是冲着她的美貌而来。

  “所以你突然那么在意阿琵,是怕她下了什么药,怕我不由自主地爱上她?”韦麟唇边浮起笑意,这个发现让他愉悦不止。

  书书这才发现自己被他绕进去了,顿时语塞,垂下眼睛,嘴唇微嘟,半天不肯说话。

  好不容易才能窥探到她的真实想法,韦麟自然不肯放弃,他从座位起身,走到书书跟前,单膝跪下,看向她的眼神,深情又执着。

  就像是平静海水下跃动着的熊熊火焰,下一秒要将她融化。

  书书不自在地偏了下头,微微错开他的凝视。

  韦麟双手扳过书书的肩膀,动作温柔但是坚定,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书书,你看,你在祭祀上阻止我收别人的定情信物,我被蛇咬的时候因为担心我而哭,照顾我,现在还怕我被乱七八糟的女人迷惑,可是你又一直回避我躲着我,书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书书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节拍,她被他箍者肩膀,被迫与他对视。

  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

  她在他炽热深邃的双眼里无所遁形,她清楚地看见他瞳仁中的自己,那是一个模糊的退缩的她。他毫无顾忌坦荡流露的深情,正在将她灼烧。

  她苦心维持的疏离假面正在慢慢龟裂。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总是自觉做好了被遗弃的装备,偏执的假设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再用理智和冷漠来武装自己。

  “我……”书书的声音微微发颤,“韦麟,我不知道,我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

  “离我太近会让你不冷静不理智吗?”韦麟咀嚼了一下她的话,“我会干扰你的情绪吗?那是我的荣幸。”

  “我不需要爱情。”书书硬撑。 

  “书书,你是在怕你会爱上我吗?”韦麟反问道。

  书书再度回避了他的视线,盯着脚下的影子,半天才闷声说了一句,“你可真有自信。”

  韦麟低声吹了声口哨,似乎是极快活。

  “既然你不怕,那为什么总回避我。书书,我对你的专业也不是一窍不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工作,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书书嘴唇微颤,声音低不可闻,“我不知道……”

  韦麟伸出手去,就像他曾经许多次做过的那般,摸了摸她浓密卷曲的长发,女孩并没有拒绝他。

  *

  韦麟找客栈老板借了辆车,从拢谷镇去往梨山苗寨不过半天路程,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傍晚。

  不同于橡山苗寨那种全封闭的地方,梨山镇比拢谷镇还要热闹一些,镇上随处可见年轻的背包客,青石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两旁皆是卖纪念品的小店,这里已经旅游化了。

  问题也随之而来,镇上的民宿和客栈都住满了人,仅剩的那一家,老板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一间还是两间,只有最后一间房了,住不住?”

  “啊?”书书一时呆若木鸡。

  “住还是不住啊?”老板催促道。

  韦麟嘴角一勾,看着书书,“我听你的。”

  书书攥着衣袖,无意识地重复一遍,“没其他了?附近也没有了?”

  “没啦没啦,你翻过这座山,去隔壁镇上就有。”老板打量他们,“小夫妻害什么羞啊,我的店可干净啦,每天都有人打扫,而且隔音效果又好。”

  韦麟轻轻咳了一下,低笑出声。

  书书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瞪了眼韦麟,他马上止住笑,一脸正经地指指自己以示无奈。

  “阿妹,你到底住不住啊?”老板手里还拿着台数码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这客人好多呢。”

  书书无助地看了眼店外,天色正在暗下去,墨色的积雨云自远处翻滚过来,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们开车来的路上,山路九转十八弯,出了一座山还是一座山,半夜去往隔壁镇显然也不现实。

  她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自暴自弃般地说道:“那就……住吧。”

  韦麟右眉微微挑起,冲着书书,“我没意见。”

  等到老板带他们上楼,推门进去的一瞬间,书书简直心如死灰。比起同住一间房,更让人绝望的是,只有一张床。

  这个可怕的夜晚要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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