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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历劫(五)


  虽然君弦是姜姒筝,可是姜姒筝到底不是君弦,她只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依旧按照姜姒筝的命运活下去。

  “筝儿,你醒了?”师父焦急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的喜悦,我看着着实的嘲讽。

  我头痛欲裂的瞧着满屋子的宫婢齐刷刷的向我下跪,“王后洪福齐天,定会否极泰来。”

  “娘娘昏迷了三月有余,君上已经下旨封您为王后了。”为首的宫婢巧笑倩兮的诉说着,可我的脑袋犹如千金巨石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惊无喜,瞧了一眼四周,问道:“青砚呢?”

  “她在天牢。”师父道。

  “哦。”我捧着快要炸开的脑袋回忆起她推我时的面容,决绝又狠厉,这不是我的青砚。

  “或许是我逼着她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放了她吧,让她回南朝。”这次醒来突然发现我竟能理得清人情变化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师父没有言语,只是让我喝药,我端了药碗,淡淡地药草味弥漫开来。

  “师父,你走吧。”我喝了一口苦药,紧皱了一下眉头。

  师父见我不待见他,只能走了,留了满屋子宫婢照顾我,我原以为他是个一切如浮云的男子,可曾想是个一统天下的君王。

  到底是我心思不够复杂,喉间一股甜腻吐出,滴落在碗中,丝丝缕缕的血色融入药碗中不见了踪迹。

  或许我从来不曾懂过他半分。

  北朝阴雨连绵了半月有余,这半月来我足不出户,紧闭着宫门,除了太医和宫婢谁都未来过。

  太医说我我脑中残有血块,又加之忧思过度,半月不进汤药,损及精元怕是不好恢复。

  我破天荒的踏出了宫门,雨下的极小,还有股子阴冷,随行的宫婢劝说我回去,我听不得劝便甩了他们,一个人撑着伞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王后可是南朝的公主,他若是晓得南朝覆灭,国主殉国,该怎般伤心?”

  “三月前战事起,一个个朝臣联名上奏处死尚在昏迷之中的南朝公主,是君上力排众议立她当了王后,可见君上十分喜爱这位娘娘。”

  我倚在墙边,细听宫女们议论国家大事,好似这一切无我无关,只是倾听着旁人国家的灭国悲剧。

  领头说事的宫婢瞧见我依靠在墙边,吓得三魂不见六魄,嚷道:“要不要命了,君上可是千交万代不能再宫中议论此事。”

  我好似没瞧见他们一般,将伞丢在了一旁,回了住处。

  宫婢们瞧我回来了,个个喜上眉梢,见我衣衫略湿,想我侍候我换衣裳。我就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脑中无一点思绪,却是隐隐作痛。

  半夜惊醒,脸上却是湿漉一片,这时我再也按耐不住,提了剑往乾安殿冲去。

  亡国之恨,亲人惨死。一桩桩一件件徘徊在我脑子挥散不去。

  长渊再不是,也是我的胞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我的武艺是萧烨教我的,这宫主侍卫拦不住我分毫的。

  “萧烨!”我冲入殿中,剑指着他,手不住的颤。

  “南朝亡了?长渊死了?”大悲之中,脑袋嗡嗡作响,我不知自己在作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萧烨无言以为,不悲不凄的脸上似比往日多了一分王者之气。

  “你对得起我父王,你是师兄吗?”我将剑尖抵在他的心脉处,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侍卫,都不敢靠近,只要我稍用力,他必死无疑。

  “长渊的死,我也不知如何面对。”萧烨叹息。

  “血债血偿!”可我怎的也刺不下去了。

  我将剑折成了两断,这剑随了我二十多年,是我当年第一次练剑,师父送我的,如今怕是再也用不着了,我咬着牙硬生生的将半截断了剑扎进了心脉。

  血和泪一同滴落。

  “筝儿,你跟我回遥清山可好?”

  “从你攻打南朝那刻,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闭上眼,就此了结罢!

  我虽刺中了心脉,却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无人知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我依旧住在北朝最不起眼的宫殿,殿外的杂草都快没过了半身,也不知道外头何年月了。

  他说,我再有轻生的念头,他让整个南朝给我陪葬,从此我连死都不能。

  每日都有人我送来吃食,就是出不得这宫殿,不是萧烨困着我,而是我不愿走出这宫殿,

  我躺在躺椅上,轻摇着扇子,迷迷糊糊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打开了殿门。一身道袍,手拈拂尘,这装扮像极了师祖他老人家。

  “玄真师伯?”我开口唤道。

  玄真师伯诧异瞧了瞧身上的丧服,“为何着素?”

  我磕着瓜子,指了指殿中的几块灵位。

  有我父皇母后的,有长渊的,还有萧烨的。

  玄真师伯吹胡子瞪眼的呵斥道:“你师父还没死呢!”

  “萧烨死了。”我淡然言语,好似这人跟我毫无关系,

  “如今你连师父都不肯唤了。”玄真师伯瞧着我旁处有个凳子,便坐了下来。

  我端着一盘瓜子递给师伯,“死透了。”

  “他还是你夫君。”师伯不接瓜子,反而一直怒瞪着我。

  我也不甘示弱,将瓜子盘重重丢在桌上,“我夫君也死了,”

  师伯开始苦口婆心:“筝儿,他有他的使命,有他的无奈,长渊之死,是他意料之外,师弟从未想过杀他。”

  “一朝国主,以身殉国是他最合适的归宿。”我回道。

  “师伯,遥清山的掌门当得可是不舒服了?现下来北朝王宫当起了和事佬。”我懒懒得打了个哈欠。

  这几年好吃懒做,除了嗑瓜子就是嗑核桃,怼人都不利索了。

  “师弟他从未想过攻打南朝,是长渊自不量力举兵攻打北朝,你且想想北朝的几位将军可不是吃素的,南朝的兵力怎可与之较量,最后落得个兵败身亡乃是他咎由自取。从始至终,他只想报了母亲的仇,若不是为了你断不会铤而走险去抢什么王位。”师伯见我毫无反应,只能微微叹气,继续说道:“当日你刺中心脉,是他用一己之力护住了你的心脉,经脉尽断,即便是我为他调理,怕是活不过五个年头。”

  这些话我听了多次,可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可我不知为何听及这几个字,我心隐隐作痛的了一下,这人真是很奇怪很矛盾的物种,明明已恨至了挫骨扬灰的地步,可还是希望他安好,

  “而今他已经油尽灯枯,你去瞧瞧他可好?”玄真师伯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我笑笑并摇了摇头。

  “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让人恨。”师伯甩了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心,可这滋味真是不好受,或许从我有心的那刻,我才不能原谅师父所做的一切。

  我打开锦盒,竟是多年前,生辰时萧烨送我而我又我随手丢给青砚的簪子。

  师父早就死了,我转头瞧了眼“萧烨”的灵位,。

  不知过了几个月,玄真师伯再也没来过,我依旧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磕着瓜子。

  “铛——铛——铛——”

  三声急促而又短暂的钟声,听得我胆战心惊,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我伸手一抹,是眼泪。

  不会哭不会笑的我会有眼泪,这是个甚玩意。

  是丧钟!只有国丧才会敲钟。

  一记为王后崩,两记为太后崩,三记是为国主崩。

  我脑中一片混沌,打开了大殿的门,整个北朝王宫一片素稿,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我不知不觉的踏入了乾安殿。

  玄真师伯站在棺木前,“一切皆是命数,真是应承了师父那句万劫不复。”

  他将我拉到了棺木前,我紧闭着双眼不敢睁眼,想要逃离。

  “恭喜你终于把他咒死了,衣裳也不用换,穿得多合适。”师伯说着,一把将我扯了过来,我双手撞在棺木上,实木撞得我生疼,可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师父毫无血色的躺在棺木之中,极是安静,青丝之中夹杂着许多白发,五年未见苍老成这般,曾经风华绝代的师父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棺木之中、

  我握住师父已然冰凉的手,“他怎么死的?”

  “该说的话,我全告诉你了,只是你不信罢了。”玄真师伯道。

  南朝也好,北朝也罢,只有师父真心待我,父王眼中只有母后,长渊眼中只有王位,而我只有师父,而今去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把师父弄丢了,你们帮我找找。”我发了疯了似的询问殿内的宫婢侍女。

  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拔了软塞,将瓶中之物一饮而尽。

  “你喝得什么?”玄真师伯想要阻止我,却为时已晚。

  “当年我来北朝,长渊给了我一瓶鸩毒,说师父要是有什么举动就下毒,可我下不去手,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忍着喉间的一股血腥,爬进了师父的棺木中,

  侍卫见此,想要阻拦我,我吼道:“不许拦我。”我腹痛如绞,无力的趴在师父身侧,我伸手环住他冰凉的尸身。

  “盖棺罢!”玄真师伯摆了摆手,侍卫颇为无奈,只听得他道:“王后是南朝人,夫死应当殉葬。”

  当棺木盖上的时候,我突然如释重负,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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