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飘絮日新

　　也就一个闪神儿的功夫，封兮阳已经带着红豆落在了连璧峰上。

　　连壁峰是长老们平时炼丹闭关之所，各处山洞灵穴混然天成。

　　封兮阳带着红豆走在一条青石子小路上，路两旁满是熙熙攘攘的香丹草跟铃兰，衣袂拂过，耳边不断传来啵啵声，是香丹草纷纷爆开果荚，里面的香丹豆种子冒着一股蓝烟欢快地跳开，铃兰花蕊上悠悠亮起微粉的光，空气中的香气霎那间浓郁起来，无数萤火虫从花从中飞起，静静的小路上充满了一闪一闪梦幻般的星光。

　　红豆看得呆了，微张着小嘴，凭由封兮阳扯着衣?向前走。

　　待她回过神来，发现两人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身侧是一眼流泉，潺潺细流，跳突可爱，流到不远处一池碧波中，池水升腾着朦胧氤氲的水汽，对岸是一面千寻石壁，壁上数不清有多少石窟，大大小小，层层挨挨，有的暗着，有的闪着微光，远远看去，如霓虹般绚烂美好。

　　“这是什么地方，好美！”红豆酒意上来，身子发软，枕着右臂侧伏在石头上傻傻地喃喃。

　　“这是太白第五峰连壁峰的赤炼??，长老们炼丹之所，你不是喜欢丹炉么，这里的丹炉何止千鼎。”

　　“噢…”红豆拉长了音，已经闭上了眼睛，小声喃喃还口：“我哪里是喜欢丹炉，我是想……”封兮阳正等着下文，伊人却没了声响，侧颜一看小小的人儿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山间凉风飒飒，红豆蜷着身子，嘟着红红的小嘴，像月光下含苞待放的铃兰花蕾。

　　封兮阳侧着脸呆了许久，突然感觉到丝丝凉意，回看了一眼四周，皱了皱眉，躬身抱起红豆，她的身子娇小，柔软温暖，轻得仿佛没有重量，抱着她像是抱了一片羽毛，又像抱了只温软的兔子，他不禁紧了紧手臂，让她窝在自己怀里，她还是个孩子！他想。

　　第二天清晨，胖胖的太阳经过一翻努力终于满头大汗地爬上山头，金光透过窗子照到竹塌上，红豆才揉着眼睛从梦境中醒来。

　　梦里她正赤着脚在池塘边捉萤火虫，捉着捉着就趟进了池水里，像是一脚踏进了个水晶琉璃的世界，波光涟滟，美仑美奂。

　　池水一阵晃动，漩涡中心浮现一个影子，那人披着一身星辉，笑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正是救了自己两次的封之家主封兮阳。

　　他正向她伸手，她迷蒙地递过手去，水晶琉璃的世界??间崩塌，刺眼的金光齐齐射来，她“呀”的一声醒了。

　　抬眼一看自已身在一间极精致的竹屋中，红豆揉着额角醒神，信步走到屋外，迎面走来一个清透白净的小伙子，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川主醒了，那日雪顶乍见，我还以为是冰蕊成了精呢，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神界第一大川的川主，真是让我辈即羡慕又惭愧！”

　　红豆拧着眉头歪头想想，那日是晃忽在山下见到过这个人，他应该是封兮阳的跟班。

　　一舸见红豆发愣，忙先自我介绍：“我叫一舸，那边灶间忙活早饭的是我父亲，我父亲是家主的随侍。所以我也是家主的半个随侍，川主大人可以叫我小舸，有什么事尽可以分咐我来做！”

　　“你客气了，不用叫我川主，你看起来年龄比我大，叫我红豆就好。上山时我带了随侍的，叫田田，估计现在在太白主峰。”红豆说着已经走到石桌前面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喝。

　　昨天兴奋的晩饭没怎么吃，又喝了一肚子酒，一觉醒来又渴又饿，一杯凉茶咕咚咚的喝见了底，才觉得略好些，慢慢地又斟了一杯，才发现整个早上并没有看到封兮阳。

　　白天的连壁峰风光秀丽，人工打磨的痕迹颇多，移步换景，处处雕琢得十分奇巧。

　　红豆双手撑着脑袋，细想昨晚之事，虚幻得让人不相信是真的，转念想若真有如此美景定要再去一探究竟，想着想着嘴角上弯，不自觉地笑起来。

　　一时又觉得口渴，伸手拿过方才那杯凉茶，刚放到嘴边，却被人拿了开去，红豆疑惑地抬头，封兮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她对面。

　　“喝隔夜冷茶最伤身体，川主以后不要喝了！”说着动手将杯里的茶波了，取了铜壶注满泉水，重新置于炉火上。

　　红豆还从来没有见人煮个水也能如此风雅，慢慢趴在桌子上，用下巴抵着手臂静静看着，眼睛里渐渐升起两簇小小火苗。

　　封兮阳突然发现她呆呆的样子和小狐狸玉雪绒毫无二致，扑凌扑凌的大眼睛，像极了一只萌萌的宠物。

　　直到封兮阳把温热的茶水推到红豆面前，并屈着手指敲了敲桌子，她才回过神儿来。

　　“川主请！”封兮阳声音清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淡淡温柔。

　　“红豆，叫我红豆！”她痴痴愣愣地脱口道。

　　封兮阳仔细看向她，缓缓地伸过手去，红豆下意识地缩缩头，他微温的手指已经刮在她的鼻子上，语气也像对待正在撒娇的宠物，极轻地道：“红豆，很好的名字。”

　　红豆的脸上烧得像烙铁，刚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心想自己一定是最近睡得不够发傻了，不但经常走神，连说话也越发木纳了。于是装模做样的咳了一声，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升高了不少，忙抬手抹抹没有一颗汗的额头，心虚地道：“有点热哈……，呃，这什么茶？好香呀！”

　　“这茶是一种就‘应日新’的茶树上的茶芽，我新炮制的，还没有名字。”

　　红豆打开壶盖嗅了嗅，上升的水汽中一股奇异的清香绵长轻柔，若有若无地传来，再看看叶底，生发后的小小的茶芽们团团围聚在一起，像是天上絮白的云朵。她咬着嘴唇笑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飘絮，叫飘絮怎么样？”

　　“飘絮？不错，那就叫这个名字吧！”声音温润极为动听，入耳后更如同有了磁性的魔力般，在她脑子里不停回荡“那就叫这个名字吧，叫这个名字吧，名字吧……”。

　　红豆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下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了，只尴尬地低了头。

　　“己是卯时，你饿了吧！我叫人做了你爱吃的东西。”还好封兮阳及时替她转移了话题，示意一舸开饭，一会儿工夫饭菜摆好，东仙和一舸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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