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秋泽
王健只觉手脚发凉，一下子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突然，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道劲风直逼他面门。
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只瓷白如玉的手直直地朝他而来。
那只手的主人浑身裹在黑袍里。是个女人，他看到的那只手，是个女人的手。
王健下意识拔腿要跑，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弹不得。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铜钱护身符，但这一次，这道符却毫无动静。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从黑暗中破空而来，抵向自己的眉心。正当那只手带着劲风要按到王健时，突然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飞出来一只黄色的铜钱大小的小纸人。
那纸人飞出来后直接整个身子扑上那女人的手指，替王健挡住了那一击。王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小纸人挡开了那只手，又被弹到自己面前。
可突然，那小纸人在空中踉跄了几步，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小纸人突然在空中碎成了屑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王健绝望地看着自己最后的救命希望也这么没了，眼中一片死灰，他睁大眼睛看向前面，似乎是想要看清是谁要拿自己的命。
可谁知那个黑袍人却没有马上再补上第二击，反而是对着满地的纸屑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竟然身形飞速地向后闪去，就这么离开了。
她，就这么放过我了。看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王健一阵腿软，跌坐在地上，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劫后余生。
他捡起刚刚跌落在地上的手机，打给了齐御。
“你先回家，我们马上赶到你家。”齐御接到电话后立刻叫上沐旬，上车开往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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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出现的时候，你确定铜钱护身符没有任何动静？”齐御用灵气激发铜钱符，确认它并未失灵。
“真的，这东西连发热都没有。”
“铜钱符，遇阴气则灵气流转，从来没失灵过。除非你今天晚上碰上的是个人，并不是鬼。”齐御一边说一边看向沐旬。
沐旬正盯着王健的额头看，“你眉心那里是什么东西？”
王健这才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沾了一点红色的泥状物，“这是什么？”
“像是一个指印。”齐御若有所思，“眉心一点赤色泥，生死簿上留印记。”齐御顿了一顿，神色凝重地继续，“龟灵君家。”
“那是什么，齐先生，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眉心的红泥印记正是君家赤脉的标记。如果是她们的人盯上你了，就麻烦了。”
“什么君家？我根本就不知道，根本没见过她们！”王健一听他这话，急了。
“放心。”齐御安慰王健，“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现在不是以前了，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肆意妄为，更别说是滥杀无辜。”
原本在一旁静静坐着的沐旬突然开口问，“秋泽呢？”
王健看向楼上卧室的方向，苦笑了一下，“我想她宁愿我死在外面吧。”
“你回来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沐旬坚持地追问。
王健回忆了一下，“她正让保姆给她煮宵夜，两个人在厨房里说话。后来她看到我回来，满身狼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接上楼了。”
沐旬若有所思地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那本相册，就是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翻过的那本。沐旬走过去拿起来，摸着相册的封面问王健，“你最近，总是翻这个？”
“是啊，看着这个想想以前，真对不起阿泽……”
等到让王健安顿好睡下后，齐御沐旬两人才回到楼下客厅，重新讨论起这间事情。
“如果真的是君家人就麻烦了，君家人最近这几十年都没有人出来，一直就守着龟灵那块地方。希望不是一出来就杀人放火。”齐御重重揉着自己的眉心，“我就知道，张浩这小子来吴市没这么简单。最近果然是风雨欲来。”
他说了半天也没听见沐旬答话，便睁开眼睛看她，发现她又在晃神。他起身坐到沐旬旁边，“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沐旬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王健现在恐怕是悔不当初。”
齐御拍拍她的肩，“王健只不过是现在玩出火来了才会后悔，要是没出事呢，他还会顾念和妻子过去的情分吗？这种人难道还值得同情？”
“我想他也许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没那么坚贞，但也罪不至死。”
“什么大多数男人，听你这话的口气，你见过多少男人？”
齐御把头转过来凑近了看沐旬，沐旬被他的举动逗得笑出声来，她捏着他的脸把他又转了回去。
齐御笑着笑着突然冒出一句，“沐旬，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我齐御，重诺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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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泽正靠在沙发上看书，沐旬走过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秋泽直起身子来，看到是沐旬，“沐小姐，又来找我谈心？”
“是啊。”沐旬扬了扬手中的相册，“我和王健聊了聊，他现在每天都会看你们以前的照片，看起来真的很后悔——”
“后悔又怎么样，难道沐小姐是来给我们说合的？”秋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紧盯着沐旬，似笑非笑地问。
“我没那么闲，也不觉得王健值得同情。我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也不想你，一错再错。”
“你这话什么意思？”秋泽站起身来，仔细地搜索着沐旬脸上的表情，想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沐旬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了你们的相册，你们以前真的很相爱，所以我想哪怕不爱了，也没必要搞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不是吗？”
说完这些话，沐旬轻轻地放下相册，转身下了楼。
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说这些话。秋泽靠在椅背上，无意识地攥紧了扶手。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秋泽看向桌子上静静躺着的那本相册，突然怒气上头，一下子把它甩到地上。
美好的过往？秋泽红了眼睛，这些美好的过往，就像是一个一个巴掌，不留情面地扇在她脸上，告诉她当年的自己有多蠢。
秋泽自虐一般地掏出手机翻出王健和齐萌的那张照片，她狠狠咬着下唇，死死盯着照片里的两个人。
每当她心软的时候，她就翻出这张照片，时刻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怎么样背叛的。
她看着照片里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是啊，财富，事业，他都有了，就缺一个如花美眷。他搂着年轻靓丽的齐萌，是那么志得意满。
她还记得，当年他向她求婚的时候，站在满山的红叶里羞涩得满面通红。她突然觉得，现在照片里这个满脸红光的出轨男人和她当年爱上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当她看到这张照片，当她走进他们同居的那个屋子。她看到那个屋子里摆满了那个女子各式各样精致的东西。而她呢，她正在为了迎接他们的宝宝攒钱。她不想浪费老公拼死拼活工作赚来的血汗钱，开始变得锱铢必较。
她冷笑一声，但那个男人，恐怕从不在意吧。他金屋藏娇，他把自己大把的时间和金钱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他还会在意他们的家吗？
齐萌死的那天，在镜子里看到她害怕到狰狞的脸，看到她跪在地上匍匐着求饶。她才感觉到爽快。看到刀子一刀一刀刺穿她娇弱的身躯，看到她倒在血泊里像一条离了水的鱼那样挣扎，她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
愧疚吗？害怕吗？
秋泽提起了精致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她的手上从头到尾可没有染上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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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又去酒吧喝到醉醺醺的才回来。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直直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去。如果他还是清醒状态下就会发现，整个小区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他们家亮着满屋灯火。
王健已经醉到根本注意不到小区里黑得有些不正常了。他就这么慢慢地，跌跌撞撞地，却笔直地向家里走去。
他摸索着钥匙开了大门，家里灯火通明，但却安静极了。王健本能地觉得奇怪，他大喊，“老婆，老婆，我回来了。”
这时，一阵冷风猛地追过，砰地合上了大门。王健被这么一吹，糊成一锅粥的脑袋才开始重新运转。他望着家里的摆设布置，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一种违和感来。
这种温馨的感觉不是应该很久之前就悄然消失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片灯火通明下面，他却心开始跳个不停，甚至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四肢都根本使不上力。他挣扎着想要挪动双脚，出了满身的汗，却根本没挪动半寸。
秋泽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雕花铜镜，弯起了嘴角看着镜子里挣扎的王健。她正坐在卧室的飘窗上，飘窗往外看过去是整个小区，只不过整个小区现在满是出来遛弯的人，根本不是王健看到的一片漆黑。
她面前摆着一个人偶，人偶正在自己左右扭动着，活像有了生命。秋泽将白色的丝线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人偶的手脚。侧头去看铜镜里，王健也被束缚得越来越不能自主。
秋泽拈出一根极长的银针，将银针在人偶身上四处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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