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李华表白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那绚丽的色彩。
桃花慢慢地走回偏殿，心下犹疑不定。皇上肤色灰白，脉象迟而无力，此乃中毒之症，绝非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太医如何诊不出？他们定是诊出了，或是瞒住不敢说，或是得了下毒之人的好处不能说。
她坐在油灯下，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拿出宣纸来，良久才落笔，列了个最简单的食疗方子：绿豆三钱，金银花一钱，并以水煎服用。
写罢，桃花小心地提起纸吹干，对折起来。
正值暑热，绿豆味甘性凉，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主治湿热泄泻以及金石砒霜草木中毒者。但其性寒，体虚寒者不宜多食。
“最近忙的很吗？也是，替皇上当差，岂是我们这种闲人可比的。”不知何时青莲进来，正坐在床铺边上梳着头发，拿一双美目瞟着桃花，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桃花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痛，并不作声，仔细的将药方收好，吹灭灯芯那跳动的火焰，上了床。
青莲到底还要拿冷言冷语伤她到几时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心好痛……
竖日一早，桃花守着炉子煮好了绿豆汤。
青莲似乎知道她要去翔鸾阁送绿豆汤，一直守在她身边。
“桃花，我要同你一起去嘛。”桃花端着绿豆汤出来的时候，青莲拉着衣袖，撒娇地缠着她。
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人儿，桃花无法拒接，“好。”或许，青莲会因此对自己有所改观也说不定……
刚进入翔鸾阁，绕过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桃花便瞧见正室里放着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大案，案上磊着一沓高高叠起的奏疏，并数方宝砚、各色笔筒，内中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右侧设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荷花，满室有着荷花素雅的香气。左边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上放着个金漆青龙八窍香鼎。
李华正在案前俯首批阅奏疏。左右两侧的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长信宫灯燃得正旺。
桃花只轻轻将绿豆汤放在御案上，抬头却见李华正看着她，眼里闪着碎芒，让她心头一惊。
她忙想跪下行礼，“奴婢……”
“不必了。”李华抬手虚扶着止住她，“今日就免去这些俗礼吧。”
看着两人的互动，青莲跪在地上柔柔出声道：“奴婢拜见皇上……”
“你也免了。”李华摆摆手。
为了今日与皇上的见面，青莲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件烟萝纱衣并一条曳地望仙裙，绾了个别致的飞仙髻，上头插一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
青莲含羞看着李华，越发显得娇媚可人。
可惜李华并不多看她一眼，只端着绿豆汤正欲喝。近旁的林晚忙走过来，拿出一枚长长的银针要试毒。
李华阻止道：“不必了。”
林晚想说什么，瞧见李华心情大好的样子，默然退到一旁。
入口清甜的绿豆汤，伴着丝丝凉意，将李华整个人的燥热散去了一半。
青莲端着漱口水走过来的时候，桃花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裙裾修长，逶迤在地，青莲一不小心被绊住，惊叫出声，身子斜斜朝桃花飞来。李华想出手拦住，已是来不及。
一整杯漱口水泼在桃花脸上，打湿了右脸和衣襟。
不好，珍珠膏……桃花心下一惊，抬手想擦干又生生止住。
青莲软软地摔在地上，“桃花，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她忙站起身，一脸愧疚之色，眼底却有一丝浅浅的得逞笑意，自袖口掏出帕子来。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桃花后退一步转身欲离青莲远些。
桃花从没觉得青莲的动作这般快过，她还没来得及挡，青莲欺身上前，丝绢狠狠擦在右脸上，下手之中像是要把她的皮都给揭下来。
“你的脸！”青莲捂嘴惊叫起来，指着桃花。
桃花闭了眼睛，心如擂鼓。脸上的疤痕肯定原形毕露了，不过也不像先前那边明显，只剩下两指节那般长。宫中不许宫女脸上有残破，这下，她要被赶出宫了……爹的案子都没查清……
李华一开始只是以为青莲好心替桃花擦拭水渍，直到他看见桃花右脸的那道疤时，瞬间就明白了青莲的目的。
不过他心中却是欣喜异常，桃花就是他的阿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感谢上天！
他面上不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看着青莲，这个宫女，心机颇重，实在不讨喜。
见到皇上在看自己，青莲心中一喜，忙跪下去，脸露惋惜之色，“皇上，宫中规矩，宫女脸上不许有残破。”
“这，需要你的提醒吗？”李华指尖轻扣桌面，一下又一下。
桃花听得这一下下直击心房的叩击声，腿脚一软几乎要坐到地上。
青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直逼问道：“那桃花便不能再在长宁殿当宫女了吗？”
李华不作声，站起身朝桃花走来，伸手牵起她，“既然不能做宫女，那么，做朕的妃子如何？你可愿意？”他看着她，眼神温和期许。
青莲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是不是听错了？
听到李华的话语，桃花心中猛地一跳，若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她很想沉溺在这样的温和里，忘掉遍体伤痕，忘掉身上背负的重任，只想做一个温柔等待心上人的女子。
只是……
白玉佩硌在颈子上，她终究是清醒的，眼睛垂下去。“谢皇上厚爱。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奴婢是卑贱之躯，实在配不上皇上。”
“你早就知道朕的。伯牙若遇子期，高山流水……”李华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右脸，“以后不必再遮掩了，似乎就快褪得干干净净了。”
青莲的声音陡然尖锐，透露出惊天的愤怒，“你们，你们怎么能……”
“你是要教朕做事吗？”李华收了那一脸温柔，转头淡漠地着青莲，面容隐隐有丝怒意。
青莲看着心慌，慌忙福身，“奴婢不敢。皇上……”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华不耐烦的打断了。
“这是朕的国，朕的后宫，朕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指点。你若无事，那就退下吧。”
“是……”青莲临走前，狠狠地剜了桃花一眼，包含着从未有过的怨愤。
桃花惊得往后踉跄一步。因着个男子，自己和青莲，终究是从此陌路了吗？陌路都不是，怕是青莲从此要记恨着她了……
李华看桃花出神，温柔地唤她，“桃花，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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