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陪着她一起痛苦
果然，两个月后，林立民东窗事发被逮捕了，而且举报他的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林哲瀚。
人说虎毒还不食子，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像林哲瀚这般坦荡又无私的大义灭亲？
“过去的事情是爸爸太固执了，是爸爸无法接受你妈和你二叔的离世，所以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连带着也将你拉入这深不见底的复仇漩涡，孩子！这几年真的苦了你，也苦了寒寒，这一切，都是被我的自私给害了！”
程父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下是对过往放下的释然。
“爸！没事了！都过去了！所有事情都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我想，妈妈和二叔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怪我们。”眼泪水忍不住滴滴嗒嗒往下流，程辰抽泣着，将头埋在父亲怀里。
就如父亲所说，她这三年失去自我，活着深不见底的仇恨之中，明明想爱却又不敢爱，明明想抓住却只能放手，她真的过得好痛苦，连带着让身边的人也陪着她一起痛苦。
现在，终于得到父亲的理解，也终于让自己释然，仿若要将这三年所受的压抑和委屈一下子全部哭出来。
当天晚上，程父还特意去了趟周家。
整个周宅正张灯结彩的忙着办喜事，看在程父的面子上，周家二老对待程辰还算客气。
必竟是有老一代的情谊在，程父主动代替女儿向周家二老致歉，说到动情处，周母也是连连拭泪。
一场风波就此云淡风轻的翻篇而过。
程辰抬眸，看到在楼梯上站着的周志敏，她冲他咧嘴一笑，他转过身毫不留情离开，像少时和她闹脾气时的模样一样。今天是林立民的案子一审宣判的时候。
说起来也是惊心，曾叱咤半个商界的风云人物一朝落得囚徒涯，如此跌宕起伏的命运怕也是少有人会经历。
人走茶凉这个词在任何时代都特别适用，在林立民这里却显得犹为明显。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曾与其交好的各大财阀和企业是连个看戏的人都没出动，来凑热闹的反而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媒体。
怕被人围堵，夏筱琳的车子走的是法院工作人员的通道进来。
也不知是月子没做好的缘故还是其他，她最近总是心神恍惚，老觉有人跟踪她，之前是两个助理傍身，现在直接加多到四个。
四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小心前移，阵仗颇大反而特别容易吸引人们注意。
一名穿着保洁员工作服的男子正挥舞着大笤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看到夏筱琳走过来，他挥舞着笤帚逼她越来越近。
“诶诶诶！怎么扫地的？都往人身上来了？”
一个助理看不过去凶斥着保洁员。
保洁员低着头连连道歉，但笤帚依旧不断朝夏筱琳方向挥摆着。
有灰尘溅到她黑色的高跟鞋上，她皱着眉，死死瞪着那保洁员，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行了行了，一边去，你要再这样，我可要投诉你了。”
另外一名助理推搡了保洁员一把，男子顺势跌倒在地，头上的灰色帽子掉到地上，露出有些秃了头顶。
夏筱琳心里“咯噔”一下，越过助理想走到保洁员身边。
正好法院里值班的保安过来，对着保洁员一阵训斥，夏筱琳止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那保洁员拖着笤帚渐行渐远。
临进法院大厅时，她还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扎刺感。
法庭大厅，旁听席七七八八坐了些人。
夏筱琳看到林哲瀚已经到了，正坐在首排的位置，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她只能坐到他身旁的空位。
而另外一边的首排，程辰和程父则已就座。
看到夏筱琳进来，程辰还朝其礼貌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临近开庭的最后空档，一个灰暗的身影走进来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
他不是别人，正是刚离职不久的乔宇阳。
自从知道夏筱琳生下孩子后，他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自己，但他却担心她出事。
今天是林立民一审宣判的日子，他不放心她，定是要来的。
刚坐落不久，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男子好似不急于落座，反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将厅里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有人正盯着自己看，他忙扯了扯帽子，寻了处和夏筱琳距离不远的位置坐下。
乔宇阳望着那人的身影，不禁皱起眉头。
这段时间，他总能看到这个人在夏筱琳背后出现，但碍于他每次都乔装打扮都很严实，再加之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份举动，所以他只能一直抱怀疑态度盯着。
现在看看他也跟着一起进了庭审大厅，心里难免更加警惕生疑。
程辰不断朝林哲瀚那个方向张望，看得程父都忍不住偷笑。
“好了！别再看了，再看眼睛都要长出花来了。”
被父亲一阵揶揄，程辰不禁面红耳赤。
就算她从刚才就开始目不转睛盯着某人看，可人家也没舍得回一个眼色啊！这个男人，高冷起来还真是生人勿近。
随着法官和律师的入场，法官台一侧的小门打开，穿着囚服的林立民坐在轮椅上被工作人员推了进来。
他目光呆滞，一脸菜色像块腌了许久的咸菜蔫蔫靠在轮椅上。
明知道以他现在这个身体，想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是按照规定给他戴上了手铐，那骨瘦如材的手腕竟没有手铐圈粗，看起来颇有几分讽刺和滑稽。
对于林立民如此凄惨的现状，程辰和父亲都很吃惊。
她回国这半年给林立民打过一次电话，那时在电话里听他声音貌似还中气十足，后来紧接着又在时风百货的剪彩仪式上看到过他，那时他虽坐着轮椅，但被人搀扶勉强还能站起来。
也才四个月而已，再看此人，变化之大，还真是忍不住让人唏嘘。
再偷瞄了一眼林哲瀚，只见他目色如墨静静看着轮椅上的父亲，嘴唇虽紧闭，但滚动的喉结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在这样的情境下与自己的父亲对薄公堂，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自己能才体会了。
林立民被工作人员推到被告席，他有些困难歪了歪头朝听审席看了看。
再看到自己的儿子时，如死灰般的双眼一下子盛满激动，干涩昏黄却能看到莹莹水光。
当目色接触到林哲瀚身旁的夏筱琳时，他双手捏成拳头，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愤怒，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断的感觉。
夏筱琳倒也不避讳，不躲闭双目直直与林立民对视。
许是没料到在法庭上她竟敢公然这样挑衅自己，林立民有些激动，挣扎着想从轮椅上下来。
但无奈手铐加身，他直晃着双手，手铐摩擦着金属轮椅把手发出吡心的尖锐利声。
法官不悦的朝被告席看了一眼。
庭警立马领会，伸出双手死死摁住林立民的肩膀，老人不断颤抖着身子，虽手足无力，但抖动的嘴皮和发白的眼珠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老实点，这里是法庭！”
庭警低声在林立民耳边轻斥，半晌，林立民觉得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僵硬靠在椅上不再继续挣扎。
夏筱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不过是个半死的人了，还以为自己能翻身吗？真是个笑话！
法庭恢复宁静，庭审正式开始。
警方提供了大量电话录音还有现金转帐信息，再加之当年被林立民买凶杀人的一手凶犯也自首到案，这场庭审本来就是对犯罪者的一场无辩论审讯。
“原告，你认罪吗？”
法官威严问道。
所有人将目光集聚在林立民身上。
他静默许久，眼神再一次深深看向儿子林哲瀚，然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认罪！”
在听到那沉寂许久的一句“我认罪”后，程辰想起过世的母亲和二叔，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旁的程父也早已泪湿襟衫。
“据法律规定《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的，处原告林立民十年有期徒刑……”
听着法官最后的宣判，林哲瀚仰头望着天花板，没人发现，他的眼睛也淡淡泛着泪光。
庭审结束。
大家按照秩序鱼贯而出。
那全身武装坐在角落的男子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等最后起身的夏筱琳起来，他才慢慢跟在她身后。
外面围满了记者，这个时候，程辰也好、林哲瀚也罢，还有夏筱琳，谁都不想面对媒体。
按照高秘书的安排，林哲瀚本来是可以循特殊通道离开。
但见程辰和坐着轮椅腿脚不便的程父被记者群团团围住脱不了身，他还是没忍住转身朝人群走来。
“快看，是林哲瀚，是林哲瀚！”
发现此次采访的核心人物，记者们雀跃非常，闪光灯和话筒纷纷调转方向将林哲瀚团团围住。
被挤得一身狼狈的程辰终于脱身，将父亲推到一旁的空位，但目光却有些心疼望向人群中那疲惫的身影。
他刚才明明可以完好脱身的，一定是不忍自己被围住采访所以又挺身而出。
在庭内经历了父亲被判刑的残酷过程，现在又要被媒体群围。
他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
看出女儿目光中的不忍和心疼，程父拍了拍女儿的手：“去吧！我没事！”
“爸！”程辰一脸担心看着父亲。
程父摆了摆手笑道：“这个时候，他比我更需要你，去吧！”
不再多说话，程辰松开抓着轮椅的双手，快速朝人群中的他奔了过去。
“林先生，听说这次是你亲自举报的林董事长，坊间早有传闻说你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和父亲反目成仇，这次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法庭是否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对不起！私人问题我们一概不回复！”
高秘书紧紧护在林哲瀚身侧，为他抵挡那些伸过来的话筒。
林哲瀚目光冰寒，不发一言，冷冷对着镜头，任由那些摄影记者不断摁着快门。
程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林哲瀚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见某人双手轻垂两侧紧紧握着拳头，她伸出手，一点一点轻轻掰开那紧闭的五指。
发觉有人正在拨弄自己的手指，林哲瀚不悦的低头，当看到程辰那小小的身子正朝自己微笑，他不禁自觉松开了紧握的五指。
这个傻女人，明明都走了，怎么又返回来了？
她是嫌自己的事不够多，特意给记者机会采访她吗？
“我来救你啦！”
程辰用唇语无声说着这几个字。
林哲瀚皱了皱眉，她是说她来救他吗？
她当这里是哪里？她当他是被困的公主，自己是王子吗？
虽然觉得烦燥、好笑和讽刺，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做出举动，他一个反手，将程辰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然后轻声对着高秘书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一心护主的高秘书点点头：“嗯，总经理，你先带着程小姐离开，这里我帮忙挡着。”
林哲瀚笑笑，拉紧程辰的手，一个利落的转身，他将她完全护在怀里，在高秘书的配合下轻松突破人群。
“不好！他们走了！”
“快！快！跟上！”
记者群发生骚乱，专门练过的高秘书这下终于可以发挥专长了。
扑克脸露出一抹兴奋的嗜血笑容，像游戏里的王者终于找到主场的感觉，一个伸臂，直接让两名女记者的鼻子塌陷下去。
接着是一名男记者的相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抛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然后三百六十度完美落地。
夏筱琳远远就看着这热闹一幕，嘴边泛起一抹冷笑，真是一群愚蠢的人类！
转过身，正欲将口罩戴上，突然一名像风一样的男子冲她这里撞了过来，她一个避闪不及摔倒在地，男子对着那边的记者群叫道：“林太太在这边，林太太在这边！”
正被高秘书打击得君心大乱的记者群，听到那边有人呼唤，而且跌坐在地的人正是林立民的太太，大家瞬时转移目标朝这边冲来。
从洗手间出来的乔宇阳看到夏筱琳跌倒在地，顾不得那么多，飞快冲过来将她扶起。
“你没事吧？”
当夏筱琳看清对方是乔宇阳时，目色愠怒：“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跟着我吗？”
“筱琳，我……”。
乔宇阳想解释什么，夏筱琳见记者群已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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