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恶毒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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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柳宣冷哼一声，又抬袖掩面饮下一杯，凄声道：“即是无心便不深责，那我孩子的命谁来偿还？”

　　灵曦转头去看萧祺，见他嘴角轻扬，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凑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过去的就不要多想了，一切以腹中的孩子为重。”

　　灵曦略带歉疚的点了点头，“宣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王爷不要责怪她。”

　　萧祺轻嗯了一声，然后对大家说：“今年西部藩国进贡上来几坛玫瑰醉，那酒香醇清甜而又酒劲小，正适合女子饮用，去把它拿上来吧。”

　　侍女们将酒坛抱上来，一开坛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果香，深红的酒液倒入白色的玉杯里，清香扑鼻，颜色鲜红透亮，十分的赏心悦目。

　　灵曦端起酒杯轻闻了一下，忍不住就想去尝尝，被萧祺伸手按了下来，低声笑道：“别这么馋酒，难道想给本王生个小酒鬼吗？本王给你留了两坛，埋在你园中的桃树底下了，以后随你喝多少都没人拦着。”

　　底下何玉柔尝过之后不住的赞叹，忍不住就多饮了几杯，然后起身道：“妾身敬王爷，祝王爷来年事事顺心，吉祥如意。”

　　萧祺忙端起杯来饮了，“也祝二夫人一切顺心如意。”

　　酒过三巡，座下几人脸上都有了些醉意，萧祺起身牵起灵曦的手说：“我们出去看烟花。”

　　他携着她走了下来，便有侍女拿过王爷的紫貂裘衣服侍他穿好了，然后又给灵曦披了那件狐腋裘。众人见王爷要出去，便都纷纷起身相随。

　　前面有婢女提着大红的灯笼引路，白雪飘飞，地上已经落了不算厚的一层积雪。萧祺又扯了扯她的风帽，小心携着她去了东院的空旷处。

　　早有小厮准备好了烟花，见萧祺吩咐，便欢呼一声先就点燃了一只最大的。硕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在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花瓣，映着纷扬的白雪美的格外震撼人心。

　　灵曦无意间瞧见夜冥也出来了，和正枫勾肩搭背的站在人群里，两人大概都饮了不少酒，眼神有些迷离不清。

　　她冲他们微微一笑，夜冥的目光穿过那烟火场地也看到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而此时有个人却趁着大家抬头去看烟花之际，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灵曦身后。那人站在她的身后，阴测测的笑着，猛然间用足了力气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灵曦骤然间受了这样一股猛力，站立不稳的往前扑去，身旁的萧祺感觉到她的异样，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拉住了她的裘袍，然后一个箭步跨到她身前，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众人吃惊的望向这边，灵曦惊魂未定诧异回头，就见莫柳宣在不远处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王妃瞥了萧祺一眼，急忙吩咐道：“宣夫人醉了，怎么也没个人扶着，还不赶紧将她送回去！”

　　萧祺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忙问她：“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灵曦显然是受了些惊吓，脸色不太好，勉强笑道：“没事，多亏了王爷。”然后皱眉望向莫柳宣离去的方向，她不用去想也知道是她，萧祺就站在她身旁，除了想报仇的莫柳宣，这个时候没人敢出手伤她。她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装作醉酒不支推了她，不过因着王妃的那句，“即是无心也不便深责”她便故意多饮了几杯，以图遮掩自己的罪恶用心。

　　萧祺抱着她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可是脚下打滑了吗？”

　　灵曦想了想说：“宣夫人刚才……推了我一把。”

　　萧祺正要发怒，听沈梦茵笑道：“她是因为失了孩子心中难过就多喝了几杯，醉了支持不住胡乱找个人扶一把而已，也不是故意的。大节下的，别因为一点误会伤了和气。”

　　王妃提起莫柳宣的孩子，也无非就是想要提醒灵曦，毕竟是她对不起人家在先，即便莫柳宣故意的，她也该受着，更何况人家还是难过“喝醉了酒无心的”。

　　灵曦岂能听不出王妃话里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但愿她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梦茵这样一说，萧祺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明知莫柳宣多半是故意的，却也无法发落她，便阴着脸转过身去。

　　沈梦茵淡淡一笑，随着丫头去了别处，临转身之前瞥了灵曦一眼，那嘴角带着阴毒的笑容。

　　萧祺见她没事，心里松了口气，恰此时楼忠过来回事，他便将她交给玉芍随楼忠到了一处偏僻处。

　　灵曦扶着玉芍，伸手去接那飘然落下的雪花，晶莹的雪花落在掌心，瞬间便化作了一滴水珠。雪落过后，天地万物都掩盖在一层纯白之下，仿佛将这个世界的肮脏全都掩盖了，却惟独无法洗涤净化人的心。

　　地下依然摆着各种各样的烟花待人点燃，灵曦醉心于那漫天的五彩缤纷，却一时贪看住忘了留心脚下。

　　不知是谁点燃的烟花，砰然炸开，引燃周遭的烟火，那火球四处散开，引燃更多的花筒，一时间火球乱飞横冲直撞，人群惊的四处散开，慌乱中灵曦的裙裾也被火球引燃，烘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玉芍大惊，忙忙的去扑她身上的火，却一不留神踩住了她的裙裾。灵曦受惊只想躲开，无奈被那裙裾绊住，脚下一滑狠狠的往后倒去。

　　萧祺见她倒下，伸手去抓，怎奈隔得远力不从心，眼睁睁的看着她跌了下去，顿时急的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过，夜冥昂天摔倒在她身后，灵曦重重的坐在了他身上。

　　夜冥吃痛闷哼一声，也顾不上别的，只小心的托着她。此时萧祺也冲了过来，拉下身上的披风扑灭了她身上的火。

　　饶是夜冥扑过来的及时，她摔在这肉垫上摔的不重，但还是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一时起不来，却用手按着腹部喊痛。

　　萧祺吓坏了，忙抱起她急急的回了瑰延轩，楼忠早已急乎乎的跑去请府医。

　　沈梦茵望着萧祺抱着她离开，冷冷一笑，刚才院中人影乱跑，她只看到灵曦的衣裙起了火，她惊慌无措之下重重摔了下去，然后就被人群围住了，并未看到后来的事情。

　　王妃目光阴冷，站在一块山石的阴影里恨恨道：“看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幸运，你跟我争也就算了，你的孩子还要跟我的孩子争，我岂容你诞下祸根！”

　　萧祺将灵曦放在榻上，关心则乱，见她额上直冒冷汗，脸上也没了血色，他害怕的手直发抖。这个女子，总是会让他觉得紧张害怕。他麻木了多少年，终于又有了在乎的人，在意的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出自己也是个有正常感情的人，而不是个冰冷的，木然到只会去争权夺利的行尸走肉。可是她总是会出事情，让他心惊胆颤。

　　好歹摔得不重，府医开了安胎药给她服下，见她安然睡去，他才得以舒了口气。饶是百般小心，还是防不胜防。众人见王爷一直蹙着眉头，眼中杀意渐浓，都屏气敛息不敢出声。

　　他挥了挥手，众人便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萧祺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薄唇紧抿脸色铁青，敢暗算他的孩子，这是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日若不加倍偿还，他也不是萧祺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灵曦苍白的脸上，眼中现出疼惜之色，皇上一生嫔妃无数却子嗣单薄，这全都是皇后在后宫权势独大的结果。他绝对不能让沈梦茵就这样蒙混过去，若不给她点教训，灵曦和孩子永远都会处在危险中。

　　次日醒来，他见她已无大恙，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何玉柔带着云雪来探望，见她气色虽不大好，精神倒是还好，便说：“程大夫说你不要紧，只是受了些惊吓，我也就放心了。好歹老天保佑，不然可要酿成大祸了。若没有这个孩子，你我以后就更不要想能制衡她。”

　　玉芍端了茶上来，何玉柔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而去问灵曦，“昨晚的事，你觉得是个意外？”

　　灵曦抚着小腹微微蹙眉，并未回答何玉柔的话，却冷声道：“我尚且没有想出手对付她腹中的孩子，她倒是先耐不住的想要动手了。人心不足，她有自己的孩子都如此善妒不容人，若是没有，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何玉柔抿了抿嘴，端起茶来悠闲的饮了一口，轻声道：“你既知道，打算怎么办？”

　　灵曦瞥了一眼何玉柔，“连二夫人你都没有办法，我能怎么办呢？”

　　何玉柔点了点头，“她那里如今铜墙铁壁一般，所有进入明絮苑的东西都会再三查验，是拼了命也要保住她的这个孩子，别人还真是插不上手。嫡子也就罢了，还是长子，所有的好处全都让她占了去，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何玉柔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灵曦沉默不语，让她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她委实下不了那个狠心。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何玉柔又问：“此事王爷怎么说？”

　　灵曦想起今晨萧祺离开时的态度，他只是很紧张她，但却对其他事情一概不提，不知道是真的将此事当做了意外，还是不想追究，她无奈涩然一笑，“王爷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王妃有孩子做护身符，便是王爷又能将她怎样呢？”

　　何玉柔若有所思，想了想说：“你不要以为王爷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他也绝对不是不追究，兴许只是不想让人替那个幕后之人枉死而已。这烟花往地上一扔，任是谁点燃出了事，查出来都是无辜的替死鬼。”

　　灵曦微微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才没逼着王爷去深查此事，何必枉送一条人命。”

　　两人正说着话，见竹清急急的跑进来说：“奴婢刚才从东院回来，见程大夫慌慌的跑去了明絮苑，说是王妃忽然间见了红，不知道怎么回事？”

　　灵曦见她手里拿着几包丝线，便知她刚才是去东院针线房领东西了，转头去看何玉柔，她也是一脸的诧异，灵曦十分纳闷的说：“王妃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间……若不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那对她下手之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何玉柔却只是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沉思了半天嘴角突然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敢和你打赌，她的孩子一定不会有问题。”

　　灵曦讶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何玉柔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吩咐竹清说：“你再去打听打听，看一会程大夫怎么说？”

　　竹清看了灵曦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放下丝线跑了出去。

　　何玉柔果然猜的没错，竹清回来的时候说：“程大夫说王妃是误食了少量的红花才导致见了红，不过胎儿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还能保的住。”

　　灵曦百思难解，“食物里面有红花？王妃的小厨房都是她最信赖的心腹之人，怎么可能被人下了药还不知道？”

　　何玉柔意味深长的望向竹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一定还打听到了什么吧？”

　　竹清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下来，支支吾吾的说：“奴婢……奴婢不敢乱说。”

　　何玉柔扫了一眼迷惑不解的灵曦，对竹清笑道：“你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竹清脸色更加灰白下来，却仍是紧紧抿唇不语。

　　何玉柔笑道：“既然你不敢说，那我就替你说了吧，是不是王爷？”

　　竹清愕然望着她，嗫嚅道：“二夫人……二夫人怎么会知道？”

　　何玉柔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悠悠道：“王妃的吃食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红花又是极易被发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进入到王妃的小厨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王爷赐的，只有王爷赐的东西，那些婆子才不敢起疑，也才会在不查不验的情况下让王妃服食。”

　　灵曦神情微僵，心剧烈的突跳了几下，猛然转头去看竹清，见她目光躲闪，半天才小声道：“奴婢确实听明絮苑的奴婢说，今晨王爷赐了王妃一碗血燕安神羹，说是……说是怕昨晚的事惊扰到王妃，所以……”

　　灵曦豁然间明白过来，淡淡接口道：“所以沈梦茵就满心欢喜的用了。”

　　何玉柔轻轻颔首，那脸上的笑容无比的畅快，“害人终害己，王爷这是在警告她，如果你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也绝对留不住，总还是为你出了口气。不知王妃此刻心里作何感想，不过至少她暂时是不敢再暗算你了。”

　　灵曦心里一阵冷一阵热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肯维护她们母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愿委屈了她，她自然是欣喜的，可一想到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下的去手，心里又觉得发寒。这样矛盾的思来想去，竟然就只顾着出神，忘了何玉柔还在一旁坐着。

　　何玉柔笑问：“王爷如此看重你是好事，怎么不见你有半点开心？这若换了别人，早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起来了。”

　　灵曦默然片刻，叹息道：“是应该高兴吧？可不知怎的却总觉得心里发沉。”

　　何玉柔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知道她并不是矫情，也有些感慨的说：“你就是心地太善良，别人差点害死你，你不报仇也就算了，还在这胡思乱想。”

　　灵曦笑道：“二夫人说的是，我终究是妇人之仁了。”

　　何玉柔又闲话了一会，坐了这半天，看时辰也快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便起身告辞，灵曦便让竹清将她送了出去。

　　萧祺在宫中用了午膳才回来，年初一他本应该带着沈梦茵一起入宫请安的，可他却以王妃昨晚受了惊吓为由将她留在了府中。

　　他回来的时候见灵曦正在翻看花样子，大概是想给未出世的宝宝做双虎头鞋。他突然想起何玉柔送来的那些小衣服，便嘱咐道：“宝宝的衣服，我看你和你房里的丫头也做了不少，其他人送过来的，就不要给他穿了。”

　　灵曦微微一怔，知道他是有戒备之心，抬头想了想说：“也好，光玉芍和竹清她们做的那些就够穿的了。”

　　萧祺伸手合了桌上的册子放在一边，笑道：“今天是初一，闺阁里忌针线，你要做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过几天再说，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灵曦让玉芍给他端了莲子茶来，拿起剪刀去修理那花架上的一盆茉莉，“长日无聊，总得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去年王爷带兵出征不在府中，年节过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今年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萧祺笑了笑，懒懒的靠在软枕上看她细心的打理那盆花，将那些枯枝败叶全剪下来放在下面的花托上，又听她说：“去年的时候就盼着今年的上元节，要跟王爷一起出去凑个热闹，看来今年又不行了。”

　　萧祺伸手招她过去，将她揽在怀里笑道：“可不是吗，今年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你出去了，你怀着身孕，万一冲撞到孩子可怎么办？等明年吧，明年带着他一起出去热闹热闹，你若是喜欢看烟花，我让小厮在院子里放，你在廊下看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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