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上学
学海无涯从头渡，林月生又上学了。尽管内心叫嚣着爆粗口：老娘上了几十年了，这辈子一点也不想进学校！！！心里苦啊！
可摆在林月宁眼前，目前最好的出路就是上学。这时的农村人想进城，摆脱泥腿子的地位，不再土里刨食儿靠天吃饭。
一是直接进工厂，二是读书然后找出路，还有一条是当兵。
前一条林家没这么多关系，林月宁前头还有二哥、林玉生，以后还有嫂子们。
林家再不重男轻女，也不能越过这么两个兄弟，把工作机会让给她。毕竟社会常态，女儿出嫁就不算自家人了。
工人阶级，解放军最光荣的年月，农民当兵也不一定有机会，因为穷所以体质差，体检不过关。
甚至家里没关系，你连参选的机会都没有。男兵尚且如此，数量稀少的女兵，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最安全，最靠谱，最能让林月生掌握自主权的，就是读书，读好书。
林爹林娘延续林爷爷的传统，家里不管男女，只要你能学的进去，学得好，就可以一直读书，家里就支持。
大哥林玉宁考了两年，终于考上了大专，现在读大二了。
青山县城只有一所高中，每年初中升学都能刷掉一批，考大学竞争更大，因为学校少、招生少，一点不比后来的高考简单。
林玉宁是见过自家大哥学习的，难得放假回来从早到晚书不离手，熬夜点灯的读书。冬天披着棉袄手冻的长疮了，也还在坚持。
这让数理化惨不忍睹的林月生，大受打击。严重怀疑自己要当七十年代第一批大学生的愿望是不是能实现？
她已经想不起数学函数，不记得元素周期表，物理力学公式……林月生决心从现在就开始奋斗，当然小学内容还是没问题的。
村里的小学是红砖房，大大的玻璃窗子，冬天能烧煤炉子取暖。在十里八乡，都算顶好的条件，附近几个村子孩子都来小河村上学。
响应政府号召，现在青石县小学是春季开学。春寒料峭的季节，林月宁去年第一天上学，就被同桌擦鼻涕擦的乌黑油亮的袖子，恶心的差点吐了。
那天林月宁用尽平生演技，装哭扮柔弱，让老师给调了桌子。和自家小破孩儿一张桌子，附赠小哥哥一条小手绢。
从此林玉生只要用袖子擦一次鼻子，自家妹妹伸手就是一棍子或者腰间嫩肉转一圈，在两兄妹长期的友好交流下，结果是喜人的。
小哥哥林玉生，委屈巴巴敢怒不敢言，被迫改掉了坏毛病，荣升为别人家爱干净的好孩子。
更可气的是，自家老妈不夸自己，反而夸了冷酷无情、凶狠残忍的妹妹……
林小哥发现自己地位不保，爸妈的话要听，哥哥的话要听，妹妹的话，不得不听。
恭喜林家小哥，领悟了人生的一大真谛啊！
林小哥的悲催经历，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持续升级。
村里的小孩子，除了卫生差点儿，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可爱的，虽然林月生觉得一群孩子，叽里呱啦闹腾的慌。
平时七八岁的孩子在家里，也要干活儿的，农忙的时候还要跟着大人下地，捡麦穗、掰玉米棒子，拔草、捉虫……所以上学的时候，反而是他们最轻松的时刻。
林月生失算了，班上女生少，第三次被强拉着过家家，扮新娘子，她崩溃了。不想整哭一群小孩子，只能另想它法。
林月生意识到，跟一年级的小破孩儿愉快玩耍，是件不怎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后，迅速决定跳级。
前几年生病多，林妈不放心让她上学。林月生就在家，翻出二哥的小学课本，数学、语文都看了看，觉得自己水平跟得上。
至于思想课本就跟后世的毛概理论差不离，政治性非常强，就是里面内容有差别，毕竟几位大神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啊！
初中课本过一遍，数学需要再熟悉熟悉。物理和化学到时候从头再来吧，不要奢望一个文科生，十年不用还能记得几个符号。
林月生从大哥的房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繁体字的课本哦！
带着文言味儿的语文书，还挺有意思的。真是十分有年代特色的课本啊！
呜，种花家好像是1956年，开始推行的简化字。林月生庆幸自己赶上了，要不然再学繁体字，也挺麻烦的。
反正不能出门，林月生干脆把哥哥们的课本，当课外书看了，顺带刷一下爱学习的形象，未雨绸缪嘛。
结果还真用上了，拜前几年爱看书，喜欢跟着哥哥写字，书读的很好，认得好写得好的良好存在感。
一年级下半年，林月生提出要跳级，林家一家人，不是很吃惊，甚至表示与有荣焉：我闺女（妹）真聪明！
一年级下半年跳到二年级，今年开学的时候，直接上的四年级。林月生的大名，在小河村怒刷了一下存在感，妥妥的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这次跳级之后，林月生暂时不想再跳级，她不是神童，纯粹是依仗上辈子的经验和成年人的思维。
林月生对自己动乱十年里，有个简单的规划。小学初中高中，读完正常下来是十年。
神童的名声对他没好处，再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知识分子都是臭老九的年代里，很会读书未必是好事。低调才是王道。
十年大乱里有几年，政府宣传要抓紧时间，争取让青年早日参加革命，下发文件缩短学制。
所以推行了小中高，学制“五二二”或者“六二二”，初、高中三年变两年。
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各省情况不一定，上辈子林爸爸提过，他高中没有高三，两年就毕业了。
不知道青石县会不会实行，想那么多也白想，局面不由人啊！
这是一段疯狂的年月，失控的理智，没有制约的思想批判，无数人被折磨的头破血流、身心受创！
这样算的话，有七八年她肯定高中毕业了，□□还有两三年，她可以先工作两年，挣点钱花。
虽说没票钱都没地儿花，但没钱也绝对不行啊！习惯了自己当家做主，钱想怎么花怎么花？
现在衣食住行，花一分钱，真的是一分钱，都要看父母脸色，大人心情的日子，她忍不了，也受够了。
虽说现在的身体和外表，还是小孩儿壳子，干什么都不方便。社会情况也不允许她轻易挣钱。可事在人为，有想法才有行动。
林·成年·月生，沉痛表示，用尽一切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挣钱，争取早日“脱光”（一分钱也没）。
跟昨天中午差不离饭菜，一家人吃过了饭。进入“饭后甜点”时间。昨天回来忙着做饭，把奶奶给的糖忘了。
“真甜啊，好像天天有糖吃。”林玉生舍不得咬碎嘴里的冰糖，含在嘴里慢慢等他融化，多留一刻是一刻。
林娘原本想把糖留着给俩小的，被林月生一句话堵回去，“娘，你别让我俩学的吃独食，那多不好。一人两块儿，不多不少公平公正，奶奶不就按数量给的吗？”
林娘说不过小闺女，歪理多多，偏偏说的还挺对。
林家是那种传统的家庭，小孩儿没有知情权、话语权。家里有啥事儿，都是把小孩儿撵出去，听也不让听。
大人商量好了，直接发话让你去干，没权利反驳，哪怕这件事与孩子息息相关。甚至某件事已经过去了，家里孩子才知道。
哪怕家里最开明的大哥，老实的林妈也是这么认为，并这么做的。
固然小孩儿没有成年人的理智，不会利弊权衡，不知道保守秘密。大人的做法，某种程度上也不算错。
可林月生是那个例外，也要做那个例外。
上辈子这种被忽略体会已经够多了。林月生被送来送去，没得选。被转校，手续都办好了她才知道。
大学选专业，也是大姐强烈要求的，虽然姐姐的选择很明智。步入社会，英语专业确实永不落后。比她自己选的历史、文学啊，好就业多了。
可那种不自由、不被尊重的感觉太憋屈了。林月生一个成年芯子，不想再重温一遍了。
最起码她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说了算，最不济她也得保留知情权。林月生的抗争和准备，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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