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跪
“在小云儿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梦，那个梦里有着一个小男孩。”女子看着王平道，“你呢？你的梦里，可曾有她。”
王平沉默许久。
“把信拆开吧。”
“那是给您的信，应该您亲自拆。”
女子轻笑了起来，道：“在雨师封城之前，几乎每天小云儿都会和我联系，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看这封信吗？”
王平看了那封信一眼，却没有依言拆开。那是小云儿写给自己师傅的信，她可以不想看，而王平却不能打开。
女子看见王平一副呆呆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从小开始，小云儿就一直最喜欢谈论你，一个叫平的男孩。所以我很早就在想，你应该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才会让我的孩子念念不忘。”
“那么我，让您失望了么？”王平问道，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女子抬头，看着王平的眼睛，她想起李云对他说过的王平，他是一个并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原因并非是他有多么洒脱，而是因为习惯。
女子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心疼之意，神情也不自觉的就缓和了许多，她轻声道：“我有话要和蓝会长说，你先去外面的菜园子里，浇浇水。”
王平转身出去，然而在门口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拱手行礼。
“你应该跪下行礼。”女子认真的说道。
蓝岚露出惊讶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王平放下信封。然而王平沉默片刻，弯腰下去，拱手行礼。女子脸上的神色默然变得阴沉起来，王平却已经缓缓关上了木门。
王平站在菜园里，看着地上青翠的蔬菜叶子上，沾着泥土，即便用目中神火观看，也看不出一丝特异，若是用望气术呢？
王平仔细看着叶子和花草，也看不出一丝不同。
也许在如今的这个世界，普通到了极致的东西反而更奇怪。又或许，是他的眼光还不够高深。天工要务上记载，望气术若是练到高深处，当窥一叶而知春秋至。然而王平看着这叶子，干干净净，不带着一丝灵性，只看一眼，仿佛就看透了所有。然而仔细回想的时候，却又发现，除了颜色和形状，又一无所知。
王平想了半刻，才感觉自己真的无聊透顶。
王平想起公会会长让自己浇水的话语，然而他四处看了一圈，别说是水，连水桶都没有发现一个。
王平抬手，施展符文。原本符文没有了寄托之物，是无法刻印的，只是王平却能让符文在空中成型刹那，发挥片刻的威能，只是他显然打错了算盘。他只知道这里灵气匮乏，他本以为，依靠自己体内的气，便足以驱动符文，然而等他让符文在空中成型，他才发现，符文之力，竟然失去了效用。
王平感受着神火调动起来并不受影响，甚至在自己眼中形成符文亦可。然后王平才想起来，之前他用神火弥漫眼中，看着那绿色的菜叶，却看不出一丝不同之处，可能并非是菜叶普通，而是符文失效。王平看着手中，神火弥漫，在掌心上形成一个图案，带着火焰的颜色，却没有光芒闪耀。
王平用力握了握手掌，感受着身体的力量，依旧十分强大，强大到让他不适应。
“看来，只是是针对法师和符师而已。如果这是一座阵法，那么一旦入内，失去了所有的手段，连探查都无法做到，也就不可能破阵而出了。”
王平目中神火弥漫，他缓缓远离木屋，直到走到花桥上，目中的世界，才充斥着一些带着颜色的丝线来，这便是这个阵法的范围么？
不对。王平伸出手，感受着掌心的神火和气，他只是没有注意而已，其实更早的时候，压制的效果就已经存在，只是在这里，效果达到了极致，以至于彻底失去。
只是，只要能够动用符术，他便能弄到水。
王平看着花桥旁长着的一排漂亮的紫竹，王平将手贴在其中一根紫竹上，手中神火飞舞，片刻后，王平用双手轻易便将紫竹折断，他拿着紫竹，走到菜园子里，斩掉一节，只见竹中尽是清水。
木门推开，丹师公会会长秋鸢和蓝岚走了出来，当秋鸢看着被王平扔在菜园子里的几节紫竹，脸色蓦然一变，她抬起手指着王平，一连说出几个“你”字，仿佛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蓝岚也捂着嘴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你进来！”
秋鸢脸上带着怒色，转身走了进去。
“那紫竹，本是凡物，却是秋会长心爱之物。”蓝岚露出同情之色，看着王平。
王平走了进去，却看着蓝岚站在外面，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关门！”秋鸢压抑着怒气，沉声开口。
王平把门关上，他站在秋鸢面前，微低着头，脸上却沉静如水，仿佛丝毫没有反省。
“那些紫竹，我用了三十年，也只长了这一些，就连小云儿，我也从来没让她碰过，如今却在你手上断了一根。”女子看着王平的面孔，声音都带着颤抖起来，“小云儿说你孤僻沉静，不是轻浮之人。如果你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封信，你就带回去吧！”
王平心中心中惴惴，声音却如脸上神色一样平静，道：“您让我浇水，我找不到水，只好斩了紫竹一用。”
“一派胡言！莫非我的紫竹里，长得都是水不成！”秋鸢心中气急，她原本是为了刁难王平，才故意让王平去浇水，却没想到反而被王平拿来当成借口。
王平并不擅长言辞，他只好抬手，让神火在手中形成一个符号。丹师亦是符师，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符号的意义，若是有适合的材料，将符号刻印在上面，便能发出符文之威。
那个符文并不复杂，而且是丹师经常会用的一道符文，原本是用来从药草中提出药力。如果使用得当，自然也能提出水汽。
秋鸢看着王平手中的神火，神色微变，然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沉声道：“没有人能在这里使用符术。”
王平点了点头，道：“在花桥往内，的确如此。”
秋鸢深深的看着王平，她缓缓拿起一旁的绣花，抚摸着上面的幽灵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良久后才沉声道：“听小云儿说，你也会用平云针。”
王平想了一想才回过味来，那一定是李云取得名字，道：“您是指符针么？”
秋鸢点点头，得到王平的肯定回答之后，道：“今后有空，多来丹师公会走走。”
王平讶然，他本以为，秋鸢会很讨厌自己。
“对了，听说你是在来灵州城的路上，结识了岚儿。”秋鸢问道。
王平点了点头。
“岚儿·····是一个很聪明的商人，而商人，都会重利轻情义。你以后······”秋鸢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以后若是能帮她，就尽力帮她一把吧。”
王平有些奇怪，秋鸢的话语，分明前后矛盾，王平没有询问，却缓缓点了点头。
“你为何不肯跪我，小云儿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来到这里，就必须跪下，喊我一声师傅么？”秋鸢看着王平，神情终究软了下来，她之前从未见过王平，然而她对王平的了解却绝不算少。因为李云在她身边呆了六年，六年里，总会说着他的故事。她又离开了她六年，这六年，她用窥灵境，谈的最多的，还是他。
秋鸢其实知道，王平不肯跪下的原因。因为李云知道王平的一切，也了解王平不会跪的事实，所以她在王平离开开始，就开始在为他求情。
王平回忆着脑海里，那个衣衫褴褛，却能指天骂地狂笑不羁的癫狂身影，缓缓道：“我答应过一个人，此生除了父亲和他，不会跪任何人。”
“可你若不跪我，我凭什么把小云儿交给你。”
王平沉默，他没有回答。
秋鸢轻叹，他果然不会回答。
小云儿，终究还是太了解他了。
“那个人，难道会比你和小云儿更重要么？”
王平平静道：“我们铁匠，说一不二。”
这句话，很突然。本该让秋鸢疑惑，然而她却依旧显得平静，只是神色中，渐渐露出无奈来。
“如果你一定不肯跪，那么你至少需要对我承诺一件事。”秋鸢深深的看着王平，道，“你要记住你说的话，说一不二！”
“当然！”
“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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