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薛老
“请问您是薛老吗？”
邋遢的男人皱着眉头，显然很不情愿回答我问的问题，但却能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是谁？”
我把手镯拿了出来，放到他的眼前：“这是薛柳意给我的，他托我来找你。”
“哼！”看到手镯更是生气，扭头就走，不再管我和王强，径直回到屋子里。
屋内有一张破烂的床，还有一扇土灶台，灶台上的放着一个铁锅，旁边有些瓶瓶罐罐，除了灶台之外，就只有一组木头柜子，真的是家徒四壁。
此时男人往已经熄灭的灶台里刨着，从灰烬里刨出两个烧得发黑的土豆，丢给我一个，自个蹲在地上吃起来。
“您老……”
“老朽姓薛。”男子剥着土豆皮，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讪笑，但眼看面前的男人不像是老人家的年纪：“呵呵，薛老您看起来不老啊……”
“老朽今年七十八，你说老不老？”
其实就个人第一感觉而言，面前的男子真没那么大岁数，如果稍微清理清理，再换身得体的衣服，差不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
“那薛老您到底是不是薛柳意的师傅？”
“呸！我没有那混账的孽徒！”说完把手里的土豆一扔，躺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无奈，这老头冥顽不灵，看来真的无法交流，想要叫上王强走了，薛柳意的话我是带到了，把手镯放在灶台上，准备出门。
“他……怎么了？”
我回头说：“他死了，为了救我，重伤之后被狼咬死了。”
那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报应啊，报应啊！”薛老开始抽泣起来。
终归是师徒一场。
我也有些难受，思绪飘回那个风雪的夜晚，那个漆黑的山洞，还有薛柳意决然的神情。
“那薛柳意的父母呢？他们知道薛柳意的事吗？”
“早死了，唉……”薛老从床上起来，抹了抹眼睛，仿佛整个人都衰老几岁，声音沙哑带着些许哭腔。
“他从小体弱多病，家里本就是当地农民，从小就有一个怪病，身体孱弱，看了多少医院，就是查不出什么原因，但治病像是饮鸩止渴一样，掏费心力，他十九岁那年，他的父母那他托付给我，让我好生待这男娃，他本不姓薛，后来才改跟我姓，这么多年了，他脱离了城市，回到这荒山野岭偏偏好了许多，我本想是带着这男娃这也能度日，我教他技能，但这娃娃回到这里后更是心比天高！做着那不切实际的美梦！我念他能老实本分，能知错就改，他却跑了去参加什么婳族？！”
薛老越说越激动，一拳打向地面，只觉得地面微微一震，沙土的表面出现一个拳印！好大的力气！
“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自己的血都有毒！为了不和自己父母见面，愣是七八年不和家里联系！他都不知道他爹妈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薛老眼中释放着疯狂的气息，摸着灶台上的手镯。
“做人的道理早和他说过无数次了，落此下场，报应！！”
大怒之后大悲，弟子如此悲惨下场，让薛老充满着自责和懊悔。
薛老反复擦拭着手镯，仿佛就是擦不够，一遍又一遍，脸上已流落两行老泪，岁月的痕迹在透露真情实感时悄然而至，带走的，有那一片片动人的回忆还有感人至深的故事，而留下的，只有惋惜，令人唏嘘不已。
“这手镯，就是当初我送给他的，用来减缓他身上的毒性。”
薛老心里终究舍不得薛柳意，把手镯递给我：“它是你的了，柳意给了你，他有自己的理由吧。”说完，薛老坐在灶台前，开始生火。
火苗慢慢壮大，烧去几叶树枝，烧下的灰尘如薛老心中最后的一点寄托，被风一吹，全散了。
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正要推脱了。
“你拿着吧，这玉能够抵御一些毒素，平时带着也多份保障，”
没想到这手镯有如此奇效，想必薛老本身肯定也是那种隐居山野的奇人了。
气氛低落下来，薛老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薛柳意临终前的本意我也带到，还白白得到了一个手镯，面前这位老者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世上仅存的亲人了，我打定主意，以后要常来看看。
想和薛老告别，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尴尬的站在一旁。
“薛老，额，差不多我就……”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薛老突然打断我。
“啊？我叫祁乐。”
“那你想不想跟老朽学些本事？”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说道：“为什么啊？”
“柳意让你来找我，死前真的想要我帮帮你吧，这也是我能为我那可怜徒儿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两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从山上回到王强家里，当王强见到家里站着一个野人模样的物种，吓了一大跳，赶忙去墙角拿锄头，见势就要打我。
“是我，祁乐。”
此时的模样和两个月前天差地别，全身只有两块破烂的布条遮挡着关键部位，蓬头垢面，光着脚，活脱脱的山中野人。
王强带我去河中用肥皂洗了整整三遍，用光一整块香皂才把我身上的臭味给覆盖下去，回到家里又烧了一大桶热水，简单地把头剪了下，刮了刮胡子，王强拿来自己的一套衣服给我，最后当我穿上鞋的时候，才真正有点人样。
王强递给我一个书包，这是两个月以前托王强代为保管的，包中有我的杂物。
拿出手机充上电，里面充斥着垃圾短信，打开微信，回了几条信息，看到李子的一条语音，发信日期是四天前：
“一星期之后，第二个游戏就要开始了。”
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天时间准备，赶忙收拾了东西，等手机充满电，焦急的让王强开车送我回Q县。
一路风驰电掣，车子开出石宝村，回到Q县的古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客运站，和王强分离之际，强迫他收下几千块钱，随后买了最后一班客车。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夜班车师傅拿了杯浓茶坐到驾驶位置上，车上的人寥寥无几，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到达K市是凌晨5点左右。
天气已经入秋，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多人还在沉睡，大地已有慢慢苏醒的迹象，一些学校门前的小商贩推着车，等待即将来校上课的学生，我买了几个肉包子，两口咽下，回到自己的小区，摸黑上了单元门，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不想开灯，躺在已落灰的床上，整个人虚脱一般摆出了一个“大”字，望着天花板，不敢回想这两个月地狱般的训练，这一段痛苦的回忆深深埋在心底。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模样还和以前一样，棱角有些分明，眼神坚毅，皮肤相比以前要黑了一点，我朝自己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有些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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