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妹情
“她真的这样说的？”
“是的，夫人。”
啪！
祁莲把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犹不解气。这贱人的女儿，嘴巴也贱。竟然敢如此说话，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好半天才收起脸上的怒气，祁莲冷冷道：“你不用理会她，她要什么也给她。左右不过几个月，就要嫁给周荆芥了，以后，有她的苦日子过，那时候，就是她哭的时候。现在，就让她嚣张一会。”
嬷嬷低着头，恭敬答道：“奴才明白了，夫人。”
“夫人，方才小姐朝碧水苑去了。”
二小姐脾气娇纵，怕是容不下大小姐的存在。
“你去看着，别让小姐做出过于出格的事情来。”祁莲揉着额头吩咐道。
她这个女儿，也不是没有城府，但要看人。若是气极了，心里面那点心思是藏不住的。
而如今殷晴衿可不能小看，不能让迷蝶中了她的套。
“是，奴才这就去。”
祁莲又嘱咐了些话，才让嬷嬷退下去。
碧水苑，殷晴衿翻开衣柜子，里面全是新衣服，不是红绿配，就是庸俗到全是金叶子、绿珠子的，只要穿上，满身都是俗气，出去准会被人笑话死。
可以前的殷晴衿并不知道这些。
这是捧杀。
祁莲，的确厉害。为了她这个无母无父疼的，不择手段地想毁了她。
屋子的布置也是偏向奢华，金子做的花瓶，里面有几颗大南珠串成的假花，屏风和镜子两边都是镶嵌着金色的丝线。
整个屋子的摆件，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俗。
殷晴衿正暗自想着，外面传来了娇柔悦耳的女声。
“大姐姐在吗？迷蝶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你来了。”
“我们大小姐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一个丫鬟说。
殷迷蝶不可置信道：“怎会这样，是太劳累了吗？大姐姐虽是刚回来，但我是她的妹妹，理应来看她的。莫不是，大姐姐嫌我来得晚了，可是我也是才知道消息啊……”
“我们大小姐刚刚从乡下回来，在礼数上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奴才们也无能为力啊！”
嘭！
门突然被打开了，殷晴衿走了出来，依旧是穿的那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与华服锦衣的殷迷蝶相比，肌肤黑而暗沉，像是贫苦人家的丫头，带着一股子狠意。
“你是……大姐姐？”殷迷蝶张着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难以相信。
殷晴衿笑道：“我是，二妹妹，别来无恙。”她又看向刚刚和殷迷蝶说话的丫鬟，“原来这丫鬟能代表我说话，我还以为自己不用出来了呢。毕竟，她和二姐姐好像挺投缘的。”
丫鬟眼睛求救地看着殷迷蝶，见她无动于衷，才忙跪下道：“大小姐别冤枉了奴婢，是你自己说的，不愿意见任何人，奴婢不敢撒谎的。”
殷迷蝶拉着殷晴衿的手，拉下脸呵斥：“你胡说什么呢？大姐姐最是善良不过，就是连下人也不愿意多加责怪。怎么会不想见我呢！定是你这丫鬟乱说话惹大姐姐生气了。”
“奴婢知错了，求大小姐开恩，饶过奴婢吧！”那丫鬟连连求饶。
殷晴衿笑眯眯的，好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说：“绿柳是吧，你家二小姐都说了，我最是大度，怎么会和你一个下人计较。是吧，二姐姐？”
“你还不谢谢大姐姐，退下去？”
“是，多谢大小姐。”
殷迷蝶脸色复杂，不一会儿又笑容满面地和殷晴衿说说笑笑，很是和气。
只是，她无论说什么殷晴衿都跟着点头，脸庞黑黑的，但那如一泓清泉的眼眸却让她越发看不顺眼。
乡下长大的，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依仗如此骄傲。
“大姐姐，明儿尚书大人家的小姐约我去泛舟采莲，你既然回来了，不如一起去吧。”殷迷蝶热情邀请。
“我合适吗？”殷晴衿咬唇看着殷迷蝶，有些茫然失措，“她们约的人是你，我也想去，不过是不是不太好？”
一切还是按原先的轨迹发生着。
“好，你是我的姐姐，咱们之间自然不用见外了。”殷迷蝶笑得开心，“再说了，人越多越好，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只要这个傻女人去了，她定会让她在京城闺秀之中出尽丑状。
殷晴衿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是唯唯诺诺，犹豫不决，说：“可是，母亲不会同意的，我……”
“姐姐放心，母亲那里我去说。你啊，明天就穿上这件新衣服，身上这件旧的就不要穿了。姐姐才回来，也该在大家面前露露脸才好。”
殷迷蝶拿过那一件全是珠子的衣服，递给殷晴衿。
那衣服是绿色的，上面镶嵌着满满的蓝色珠子，珠子价格不菲，绿衣的料子也是上好。但是两样一搭配起来，就显得不伦不类。
加上殷晴衿的肤色偏黑，穿绿色的衣服明显不合适。
殷晴衿接过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含笑道：“谢谢妹妹，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明天我就穿这件衣服去，真好看，母亲真好呢！”
殷迷蝶看她如此有自知之明，脸上的笑怎么也掩藏不住了。
“姐姐喜欢就好，那妹妹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再来叫姐姐。”
“好的，那明天我等着你。”殷晴衿恋恋不舍送殷迷蝶出了门口，直到不见了人影，才返身回来。
“绿柳。”
绿柳抬眼看她，又立刻看地上，说：“小姐找奴婢？”
“绿柳，”殷晴衿转身看向她的眼睛，言笑晏晏，“给我打水，我要沐浴。”
“是。”绿柳退了出去，大小姐刚刚看她的目光，有点渗人。可是她仔细一看，却又什么也没看出来，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
等几个婆子把热水抬了进来，殷晴衿只留了绿柳在服侍，其她人都下去了。
温热的水汽弥漫了整个房间，宛如笼罩上一层白纱。
绿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怎么突然觉得，有点阴凉。
“绿柳，”殷晴衿含笑的面庞从另一侧露出来，惊了正在出神的绿柳一跳。
“小，小姐。”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好了，有事自会叫你。”
“是，小姐。”
绿柳突然觉得她不该为了贪恋那些银子，帮着二小姐监视大小姐。
大小姐，虽然总是笑容满面，可她总觉得不自在。
殷晴衿自是发现了绿柳的异常，不过是没点破罢了。
绿柳，前世是她和祁阳的红娘。
后来她才知道，绿柳是祁莲派到她身边害她的。可惜她一直信任她，没想到，后面悲惨的结果就有绿柳一大半的功劳。
殷晴衿泡在热水中，感觉冰冷的身子微微有了些许温度。此刻，她是真的活在现实中，而不是在那冰冷孤寂的破院子。
她悠悠道：“绿柳啊，你有家人吗？”
绿柳莫名一颤，不知道为何大小姐会问起这个问题。
“有，有的。”
“听说你有个弟弟，是吗？”
绿柳突地抬头，隔着屏风，她看不清大小姐的表情，但却觉得有点冷。
她是有个弟弟，家人爱之如命。那年旱灾，为了让弟弟能活下去，她被送进了殷府当了丫鬟。
“小姐为何问起这个？”绿柳斟酌着回答，“奴婢自从进了府，已经鲜少和家人来往了。”
殷晴衿突然一笑，愉悦的笑声隔着听着有些怪异，她慢条斯理地说：“绿柳啊，万事留一线，终归是对自己好的。”
绿柳疑惑，莫非大小姐知道了什么，她故作不知说：“绿柳愚钝，小姐的话，绿柳实在不懂。”
不可能的，这件事情一直是二小姐和夫人在操控，她不过是按吩咐办事而已。
“不懂也罢。”殷晴衿不说话了，里面只有哗哗的洗澡声。
因为很快，绿柳就会知道她的意思了。
殷晴衿洗完了澡，又吃了些东西。
在吃的穿的方面，祁莲倒是做得一手好账。旁人看来，都要夸奖她这个继母心地慈悲善良呢。
晚上，殷晴衿带着绿柳去见殷峥。
回来一趟，她这个便宜父亲也不能落下的。
殷峥才从外面办事回来，有些倦意，本打算去书房一趟，就去休息了。没想到在书房外碰到了他的大女儿殷晴衿。
乡下长大的孩子，在容貌上差了殷迷蝶一大截。
但她那盈盈秋水的眼眸，却像极了她的娘亲，却又不似她母亲那般面目无情，对他故作清高。
殷峥硬起来的心肠不经意间柔软了几分。
“父亲。”殷晴衿上前，给他福身，“女儿到家时，父亲出去办事了，只好在这个时辰给父亲请安了，还望父亲不要介怀晴衿打扰了父亲的休息时间才好。”
她低着头，露出被太阳晒黑的脖颈。虽是容貌查了些，但气度却不差二女儿半分，反而很大气从容，别有一番风采。
殷峥肃穆的神情更加柔和了，他亲自把殷晴衿扶起来，柔声说：“这些年，你受苦了。”
殷晴衿一怔，眼泪盈眶，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晴衿不怪父亲，是晴衿，连累了父亲和殷家的声誉。”
见到大女儿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反而处处为他着想。殷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欣慰，说：“你能这样想，父亲很高兴。你放心，既然现在回来了，一切有父亲做主，其它事情，你也不用操心。”
他从身下拿下一块牌子，放到殷晴衿的手心，说：“有了它，你可以自由出入府中。我想你对外面的新鲜事情很好奇，有空多和迷蝶出去看看，和那些闺秀一起去游玩也无妨。迷蝶很好，你跟着她，不懂就多问问她，总不会有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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