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甘心的事
林兰萤愣了一下，茫然去看君雪。
君雪冷峻的面孔平静无波，重复了一次：“我这里留不了你了，你走吧。”
“……好。”
轻轻的一声落下，仿佛是一片柳絮落在地上，平静缥缈，从她的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
君雪叹了口气，又道：“你是个好孩子，原本我以为我能够将你周全的留在这里，但果然是我低估了，鬼涯出事，只怕是与你有关……或许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就是将你带来这里的人，在找你，学院已经被盯上了，所以我不能再将你留在这里，希望你能明白，我作为学院院长，第一选择是学院平安。“
林兰萤露出一抹笑容，声音轻轻地：“我明白的，如果不是君院长，我现在只怕更糟糕，只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无论院长作何决定，我都能够理解。”
这是实话，林兰萤对院长的这个决定并不气恼怨恨，她本来就不是学院的人啊。只是，失落总是有一些的……
君雪点了点头：“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吧，我会派人护你下山。”
林兰萤站起身来，望着四周，发觉阴沉沉的天又飘起了雪，风夹雪，冷彻入骨。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脑袋霎时有些空茫茫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往哪里走。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了。
寒风呼啸而过，掀起雪花飞舞。在一片狼狈中，年轻的江湖第一高手提着长琴，姿态悠然，俊逸的容貌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令人不禁想到“公子温润如玉”，如果不是方才亲眼看到他轻松对阵凶兽镇梦，还以为是哪家翩翩贵公子，完全和江湖中人联想不到一块去。
“江大侠为何会来此地？”
终于将血之森与鬼涯重新封印好，主星祭司们可算松了一口气，也有时间和今日的大恩人江暮闲聊。
江暮柔和道：“其实我是正好到陵夷山，昨夜忽感天象有异，便寻了过来，没想到竟是镇梦。”
陵夷山离北空学院并不远。
“多亏了江大侠，否则只怕还要好一番折腾。”面容隐在兜帽中的三位主星祭司周身阴森冷冽，声音低沉沙哑，步伐幽幽，形同灵鬼。一般人见之都要不由得有些紧张。
江暮非同寻常人，见着三位主星祭司，恭谨中不卑不亢，很快就博得主星祭司们的好感。
他拱了拱手：“江某也是赶巧了，镇梦那时已经被大家合力攻打许久，我才能乘胜追击。但说来也怪，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破了血之森的封印？”
晴朗沉声道：“此事必然要派邢慎阁彻查清楚。”
江暮点头，但声音中不免还是有几分担忧：“此势力有如此能耐，着实叫人担心，但更不知这么做到底为何？”
此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晴朗大人、将樰大人、峥雅大人、江大侠。”
主星祭司们回头去看，微微低头：“殿下。”
南久托着手臂走来，脏污的脸上不掩俊秀眉目以及君临天下的气场，声音几分凝重：“昨夜学生们几人到这附近的酒馆中，偶遇一个澜族人。”
主星祭司们扬了扬眉。
南久接着道：“我看他进酒馆后就神情慌张，原本还很不解，但鬼怪们从鬼涯冲下来后，见他更为……恐惧，我猜测，兴许他和此事有关。”
这是十分重要的线索。主星祭司们当即问清长相后吩咐下去，令人寻找这名澜族人。
“灵澄，江大侠可真是英俊啊。”
几个女孩们凑在一起，忍不住往江暮的方向去看，忽然见江暮微笑着看过来，个个羞红了脸，慌忙撇过头去。年轻的女孩们对英雄总是格外敬慕的。
唐灵澄却没有这点心思，她看着负伤的南久，神情颇为复杂。
有人看她一直看南久，打趣道：“灵澄，南久殿下受了伤，你要是担心，怎么不亲自去关心一下？”
南久和唐灵澄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这是北空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且南家和唐家门当户对，很多人已经自动觉得两个人一定会在一起，偶尔打趣，当事人也从没反对。
谁料这次唐灵澄道：“他哪里需要我关心。”
“难道你以为那林兰萤能比得过你吗？灵澄，你不要想多了，你和南久殿下才是一对的。”
闻言唐灵澄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你们才是想多了，我和南久殿下能有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是好朋友罢了。”
周围的女孩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今日她是怎么了，但知道唐灵澄性子有些暴躁，都不敢再多说，各找了事走了。
唐灵澄怔怔看着南久，忽然南久也转眼看了过来，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走了过来。
说起来，论家世、容貌、气质、博学，南久的确是佼佼者，身边爱慕他的女孩不在少数，年纪小时，自己也的确有些爱慕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明白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是这样。
自己想要的，应当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南久他……
“你怎么了？看你发着呆的样子。”
面对别的女孩，南久向来都是礼貌但疏离，唯有青梅竹马唐灵澄，他才露出自己真实的那一面，眼神时常带有微微的宠溺。
以往唐灵澄都是很自得他对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今日，却莫名有些烦躁。
她低下头，低声道：“我灵力已经比千尾强了。”
南久笑道：“很厉害啊，不愧是唐灵澄。”
唐灵澄接着道：“镇梦致幻术出现后，我使用感踪术，探到了你在我附近。”
南久一滞，凝着她，眼底深如潭。
“阿久，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有失必有得吗？”
仿佛是鼓足了勇气，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
南久的眼底幽深，半晌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了。”
“知道你还这么想！”唐灵澄插着腰瞪着他，咬牙切齿。也就只有唐灵澄，面对未来的储君，可以这样大大咧咧，不加掩饰。
南久心底有一股暖流倾斜而过，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滑下，将黏腻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拿开，一边道：“我只是不甘心。”
唐灵澄道：“你这样活得多辛苦啊，不要再这样了。”
南久看着她，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待得唐灵澄走开，他独自怔忪了许久。不甘心的事情，又哪有那么快可以放下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致幻术中出现的幻影，那是他的心魔——他不甘心成为一个没有灵力的帝皇，他并不稀罕九五至尊的位置，只要重唤灵力。
只是，当他被选为储君后，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目光转向自己造成的伤口，庆幸的是，他永远保留有最后一点清明，诱惑再大，他也明白如何走。
扑扇着翅膀的声音响起，他回过神来，望去，棕红色的天马踏风而来，难得一见神情倨傲的马。
江暮已经将长琴收回，朝着主星祭司们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似乎看到了南久，又朝南久微微一笑。
南久回以一笑，颔首。
“江暮可真是厉害啊。”千尾站在身旁，望着远去的身影感慨，“听说他这次是要去陵夷山除那里的山怪，结果先遇到了镇梦。我也想做这么个浪迹天涯的英雄，潇洒、自在。”
又叹了口气：“可惜我做不到，毕竟我是要继承奕族四大世家之一千氏的人。”
“你真的很找打。”南久懒洋洋睨了他一眼，“不过，江暮倒真的比我想的要年轻许多。”
“他可不年轻了。”千尾平时最喜看江湖小说，所以很是了解，“《青山长琴传》写道，人家已经三十五了。”
南久漫不经心：“江湖小说不可当真，不过他应该是保养得好。”
到入夜，那名澜族人的尸首被找到，是被鬼怪给撕咬得稀巴烂。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尤其主星祭司们的脸色十分难看，晴朗沉吟道：“看来我得抽时间到无望海一趟。”
将樰道：“这事儿，会不会就是澜族人搞的鬼？”
三千年前才发现的澜族人，并不太束大陆的管束，因此闹出了不少事端，但事情倒都是小事，加上澜族人口稀少、性格又暴躁孤僻，难以沟通，所以，将澜族纳进大陆条例的事情一再搁置。
“应该不会。”峥雅思索了一下，说道，“澜族人还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而且论灵力，澜族人无论如何修炼都是比不上我们的。”
“那可不好说。”将樰道，“澜族人居住于无望海，可以在海底自由呼吸，而我们却不行，虽然可以服用药物轻松下水，但还是比不上澜族人，很多区域我们都还未曾探测到，所以，会不会是我们眼光太小，还未可知。”
如此一番分析下来，令得几个主星祭司更加凝重，兹事体大，主星祭司们连夜便赶回无星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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