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尸还魂
三年后。
“魂归来兮！归来吧，丫蛋啊，娘想你了，你就回来吧。”
旷野中，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被置于四下法阵之中，三个白色朱砂阵布成的法阵周围，插满了白色的招魂幡。
一个身穿白衣的老妇人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念动着咒诀，手中的白幡随风飒飒作响。黑色白色的光影穿插其间，闪烁着妖异的血色红光。
老妇人实在是很奇怪，头发已经是灰白中夹杂着黑色了，但脸庞却如同二八少女一样水灵。
尽管如此，她全是皱纹的双手和眼中的沧桑却出卖了她的实际年龄。
周围围了三三两两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反正冬日里闲来无事，大家自然都喜欢来看热闹。
便就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谢神婆这都不眠不休招了三天的魂了，我看是要不成了。”
“哪能啊，我看着十里八村阴阳师里，只有谢神婆能耐最大。”
“谢丫蛋这小娃娃命可太苦了，就进山去捡个蘑菇，居然就被蛇咬了。”
“你说蛇咬了咋就人不行了呢，我看她身上有挣扎的痕迹，要我说这事有蹊跷。”
“俺看也是，不是遇到长虫精了，就是被咬之后还遇到了别人。”
“那还能是人？看见她被蛇咬不赶紧救她，不能背她下山还不能喊谢神婆上山啊？谢神婆那么大能耐，但凡早发现丫蛋受伤一刻钟，人也早救回来了，不至于现在还在招魂。”
“我看是真的不行了，丫蛋尸体都要凉了，大家散了吧。”
人群议论的热闹，只有一个长得丰腴的少女，鬓角别了个土里土气的白色菊花，眼里噙着泪花，静静的看着法阵中央已经冰冷的谢丫蛋。
这时有个大个子，小心翼翼在人群外探出脑袋，嘴里呜噜不清的小声说道：“谢谢谢谢……让让让……过去……”
就有个好心人认出来：“得了，大家给让让，这不是谢神婆那傻子儿子来了么。”
“东子来了，大家给他让条路啊。”
傻子嘴里还叨叨：“谢谢谢……”这才顺利越过人群，走到阵法跟前，安静又悲伤的看着地上平躺的女孩，用力忍耐着，才能不让泪水涌出眼眶。
谢神婆挥舞着手上画满血符的招魂幡，猛地一睁眼，喝了一声：“着！”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招魂幡被引到了谢丫蛋的躯体里。早已僵死的身体，居然睫毛微微颤抖。
谢东子人虽然傻，但是观察的仔细，见状惊喜的叫出了声：“妹妹妹妹……”
“闭嘴。”谢神婆支撑不住般吐出口血，吩咐道，“招魂仪式已成，快背着你妹子回家里炕上暖和着。”
东子果然非常听话，二话不说就背起地上的谢丫蛋。他长手长脚，看似动作毫无章法，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围观的众人都发出震惊的呼喊声，有人已经明显观察到谢丫蛋的脸蛋开始逐渐变得红润了。
“我就说，谢神婆的能耐，死人都能给救活！”
“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谢神婆真不愧是咱们七煞村一带最厉害的神官。”
“这次丫蛋醒了，那个长虫精要倒霉了，按谢神婆的脾气不得捣了它的老巢，把它的子孙抓来泡酒喝。”
“对对，凡是害死丫蛋的，都得遭报应，这么可怜的丫头还有人想祸害，畜生还不如呢。”
那大胖脸的菊花姑娘，开始见到丫蛋醒了，几乎都要喜极而泣。
结果听着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渐渐变了脸色，害怕的抖了起来，灰溜溜的跟着四散的人群下了山。
温暖燥热的农村土炕，烧的很热，就是硬了点，有点硌得慌。
硌得慌也很好，至少这也是一种感觉，而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流离落魄，连自己身处何地，想要去哪都不知道。
钟琉璃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房间。她不知道这就是农村的屋子，也不认识土炕。屋顶上都是泥墙土瓦，之前她从不知道，单凭这些泥土稻草，就能建成一座遮风挡雨的房子。
可能是太久不曾见到颜色了，她睁开眼打量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抹着鼻涕泡冲她憨笑着的傻子。
傻子嘴里也不停，一直重复：“没没没……”突然，她脑海中闪过无数这傻子从小到大的画面，额头突然一阵剧痛。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再一看，就注意到这硬砖床另一头，端坐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妇人。
妇人脸上着淡妆，看着是个年轻的模样，但她透过天眼，分明看出这妇人已比中年女子还要苍老。
妇人见她睁眼，挥挥手让东子先出去：“东子，你先出去烧火做饭，我和你妹子有话要说。”
东子傻乐着就出门了，因为妹妹失而复得太高兴，竟然还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钟琉璃抢先开口：“我不是他妹妹。”
“我当然知道，丫蛋天生有口不能言，是个哑巴。”谢神婆一脸凝重，眼角不由得泛着泪光，“而且她的魂魄早已经散了，飞往幽冥往生之地，只是有几缕残魄和你的融为一体罢了。”
钟琉璃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明白这神婆在玩的什么把戏。
“孩子。”谢神婆突然长叹一声，说出的话倒是让钟琉璃心惊肉跳，“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看到你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因果，你身上有一处煞气特别的重，大概封印着什么魔物。但你们之间却有契约，也许有一天他祸乱天下，也只有你能控制他。”
钟琉璃不禁冷笑：“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谢神婆噗的又吐出一口鲜血：“孩子，我知你背负着仇恨。如今我给你一具新的身体和我的一身修为，让你再世为人，只求你答应我三件事。”
钟琉璃不傻，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没有瞎说，的确是因为这人的招魂术才让她重新见了天日，这才没有直接拒绝，沉吟了片刻。
谢神婆就拼尽力气，将话一口气说完：“第一，丫蛋是我当年在后山捡到的孤儿，当初救她回来我也有着私心，除了积阴德，还想让她长大之后帮我照顾东子，给我的傻儿当个童养媳。但现在我知道这不可能了，但我希望将来你帮我照看我的傻儿子，不用好吃好喝，你只要赏他一口热饭就行。”
钟琉璃攥起自己的一绺头发，这才发现这个丫蛋的头发干枯脆弱，像杂草一样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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