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李静姝擦洗完收拾好，打开门的时候就发现赵浩阳仰着头蹲在地上，黑灯瞎火的李静姝也看不清楚，于是就问道，“你做什么呢？我洗完了，快进来吧。”说着李静姝就端着盆去倒水，赵浩阳捂着鼻子窜进了屋子里，用冷水洗了半天脸才终于止了血。
在当晚鼻间萦绕着清爽皂香的味道里，赵浩阳又一次的梦遗了。
第二天，李静姝发现赵浩阳晚上回来不读书了，竟然拿了废旧的纸张在窗户前糊那些缝隙。
李静姝问道，“你在干什么？”
“把窗户封紧。”赵浩阳答，“晚上睡觉漏风。”
“……”李静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赵浩阳，大夏天的漏点风应该更凉快才对，有时候不还故意开着窗睡么。
赵浩阳虽然感觉到李静姝的疑惑的视线，但他不为所动，也没多解释，几下就把窗户封的严严实实。
可李静姝哪里知道，因为赵浩阳突然想到，如果他能看到，估计别人也能看到，虽然他们租的这个小房间是两个老人的，偷看的可能性很小，但赵浩阳就是莫名的在意上了，并且很快付诸行动，堵上了。
赵浩阳是个耐力很强的人，学习能力不错，领悟力也很高，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在班里的成绩相当不错，年级里也能排的上号，就是给人感觉比较冷淡，有点不好相处。
在高二的时候赵浩阳报名参加了一个市里举办的物理竞赛。因为他们学校没人报过，以前也就是响应一下号召张贴一下，这次有人报了，学校也很支持，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这种事情还是要支持，于是特意指派了一名老师领着赵浩阳去了市里。
虽然是当天去当天回，但李静姝还是给赵浩阳揣足了钱，还带好了中午的口粮，担心他饿。赵浩阳背着包坐在去市里的车上，想着李静姝的嘱托，心里一片温暖。
过了一段时间，竞赛结果出来后，赵浩阳竟然十分给力的获得了二等奖，知道这个消息后全校都震惊了，要知道，他们这种偏远小县城能拿到名次，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一下子可给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长了脸，为此他们学校甚至专门举办了一场全体师生的嘉奖会，专门为了嘉奖赵浩阳这次竞赛获奖，而嘉奖内容除了免收一年的学费之外，还有各种名誉上的奖励。
嘉奖会那天赵爹赵妈特意赶来县城看，李静姝带着他们进了赵浩阳的学校。
跟赵爹赵妈一起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站在台上领奖的那个人，别说李静姝，就连一向不看好赵浩阳上学的赵爹赵妈也觉得与有荣焉，一时自豪的不得了，觉得儿子真是给他们长脸。
颁奖大会结束了之后，他们与赵浩阳碰了面，一道往他们租的小屋子走去。赵爹赵妈路上边走边止不住的夸儿子，赵浩阳心情也很好，尤其是那个免去一年学费，一下子会让他和李静姝都轻松不少。
迎面遇到一个赵浩阳的同班同学，见了赵浩阳后就上前来道恭喜，说了两句后看到赵浩阳身边的三人，于是顺口就问道，“哟，这都你的家人吗？看来这是要一起出去庆祝庆祝？”
“对，这是我爸妈。”赵浩阳说完犹豫了一下，正在想怎么介绍李静姝。在来县城里上学之后，赵浩阳了解了很多，比如像童养媳这种其实是不正规不合法的，而他一个高中生，也不能够现在就有媳妇了，虽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是你同学吗浩浩？”赵爹赵妈也很热情的上前，“我们浩浩平时多谢照顾啊！”
同学笑了，“哈哈，赵浩阳同学很棒的，哪里轮得到我来照顾。”
赵爹赵妈与那位同学由客气了几句，同学就道，“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回头咱再聊。”
赵浩阳点头称好，与同学告别，和家人一起继续往回走。
李静姝平时话虽然不多，但是她的心里一直跟明镜一样，赵浩阳的那刻停顿她当然有注意到，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尤其处在这个到处都是知识分子的地方，她从头到脚的感觉到自卑与束缚。
她安静的站在后面看着他们之间的热闹，那时刻，李静姝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见不得光的。
回到小屋，赵爸赵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于儿子被照顾的状态感觉比较满意。
不大的小屋子里收拾的相当利索，分别靠在南北墙的两个单人床上，被子叠的端端正正，床单铺的平平整整，东墙根里有个小桌和灶台，擦得也是干干净净，就连碗和筷子都码的特别整齐，虽然房间有些破旧，但意外的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让人一进屋感觉浑身都很舒畅。
一向以挑剔为主的赵妈也难得的看着感觉很顺眼。再加上儿子上学一直没怎么花家里的钱不说，还学的这么有出息，学校里的大领导都亲自给儿子颁奖，这是多么长脸的事情，回村里也能抬头做人了。而且还不只是这样，高三的学费还减了，赵妈这下心情好了，难得的直到走也没多说李静姝什么。
二老走了之后，赵浩阳也要走了，因为下午还有事，需要去学校。对于他来说，梦想的翅膀才刚刚起航，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在他的计划里，这只是很小的一步。他年纪小能力有限，再加上眼下所有条件都受限，很多事情都没法完成，但学业出色之下，学校老师和领导重视，加上可以免去高三的学费，他的心情也像飞起来。
李静姝把人都送走了，又把小屋子里收拾妥当之后，就去裁缝店了，她只请了半天假。这一年多下来，她制衣已经像模像样了，李静姝在这方面似乎也有一些天分，老板也夸她学得快，现在店里一些简单的活计老板就都交由李静姝来做，不再只是单纯的迎客与量布了。
又一个年节到来的时候，李静姝与赵浩阳一起回到了小山沟的家里。
再过半年，赵浩阳就要高中毕业了，他的学业已经非常繁重，学习已经占去了他绝大部分精力，这次过年也只是回来住三天就要走，而他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事还是想跟父母商量考大学的事情。
赵浩阳过了年就18岁了，上学气质就是不一样，和山沟里到处跑的野娃子完全不同，个头拔高了不少，以前跟李静姝差不多高，现在反超了半个头。因为这年的学费免了，李静姝手头也有了些余钱，于是就在她打工的裁缝店里给赵浩阳做了一身新衣裳，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精神。
拜赵妈宣传的缘故，村里的人都知道赵浩阳有出息了，回来那天村里不少人都出来看，赵爹赵妈脸上也有面子。可是回到家听说儿子要上大学，一下子又犯了愁。大学一年的学费动辄就要好几千，哪里上得起。
就算赵浩阳说可以申请助学金，可是大城市的生活费高的离谱，另一个就是，就算申请了助学金，这往后也是要还的，家里哪里有钱可以一下子还那么多。而且周围跟赵浩阳同龄的，好多都成了家，早的甚至都有了小孩，赵浩阳如果去上大学，这一走就要四年，在农村里讲，年龄就真不小了，如何耽搁得起。
赵浩阳当然知道父母会犹豫，高中时他们就不允许，更何况出去上大学，但是在这一点上他丝毫不肯让步，跟他们说多数也是出于尊重的角度，无论他们反对与否，他都会去的。
赵浩阳一早就有自己的主意，不能封闭在这个穷乡僻壤，要去外面的世界翱翔，走得越远，他的主意就越坚定。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坚信，自己能够办得到，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我上大学了学业就轻松了，可以出去兼职赚钱，生活费我自己搞的定，并且申请的助学金我将来也可以自己偿还。”
“大城市生活费虽然高，但是兼职机会多，赚的钱也多。”
“而且静姝可以和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的话更没问题的。”
赵浩阳反复劝说父母，经过长达几天的交涉后，到最后耐不住磨，赵爹赵妈犹豫着答应了，只要儿子考上了，就去上，他们也是看儿子这么急切的想上学，真不忍心拒绝。实际上赵爹赵妈也希望儿子有出息，儿子出息了，他们也跟着脸上有光。
要知道，如果儿子真上了大学，那可是村里头一份，连村长见了都要尊敬三分的。而且，万一儿子真的上大学有出息了，那就是可以留在大城市的，那就脱胎换骨脱离他们这种贫民生活了。
解决了家里的后顾之忧，赵浩阳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好多，又是逢上过年，他也暂时抛开学业，痛痛快快的玩了两天，还和李静姝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去了附近的山头上爬了爬，虽然冬天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两人都很高兴。这里曾经遍布他们的足迹，如果真上大学走了，他们再来的机会就不多了。
赵浩阳牵着李静姝的手，爬上高高的山坡，俯视脚下的土地。
他想，终有一天，他会这样，牵着李静姝的手，一起站在高处，一起走向幸福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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