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萧时很快就回来了，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容年穿上，严严实实的包在里面。
“来，”他把容年扶起来，“自行车在楼下，我们年年勇敢一点，先下楼好不好？”
“嗯……”
容年佝偻着身子站起来。
“你们路上小心点儿啊，钱不够了就打电话回来。”
陈聊在后头不放心的嘱咐。
“肯定够的。”许又蓝说，“带了小一千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陈聊放下心来，随即又苦恼的皱着脸，“他俩走了，等会儿挨个回答问题的时候，那我就是第一个了，亏我还精心准备了第三题呢。蓝儿，快快快，赶紧给我讲讲第一题怎么弄的…………”
萧时半拖半抱着容年往外走，等拐进楼梯间，没人看到了，他便弯腰一把把容年公主抱起来。
容年：？
她不安的蠕动身子，“别……”
萧时拍拍她的背，“别乱动，我们得赶紧下去，别保安叔叔把车推走了。”
容年闻言顿时安静了，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过于宽大的校服把她小半张脸都藏进去了上面仿佛还带着萧时身上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荷尔蒙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容年不禁有些脸红，更往里面缩了缩。
萧时怕她拖久了会难受的厉害，步子走的急了些，结果在楼梯转弯处不小心和上楼的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好像是个学生家长，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儿，应该是他女儿。
“抱歉，不好意思。”
萧时跟他道歉，等不了他回答便急匆匆的走了。
“现在的小朋友这么没礼貌啊。”
那个男人嘟囔了一声。
“长得帅的人总会有点特权嘛。”女孩娇俏的笑了，“要是新班级里也有这么帅的男孩子就好了。”
那男人闻言顿时板起脸来，“什么都依你，就早恋这个事儿不行！你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你。”
“知道了知道了。”
女孩不耐烦的皱眉，“什么事都管着我，烦死了！”
萧时把容年放在后座上，帮把她卫衣帽子带上，又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边。
“来，抱着我的腰，别摔了。”
容年闻言乖乖的捏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抱紧点儿。”
萧时说着，把她的手臂往前拉了一大截，容年整个人快趴在他身上了，“你现在身上没力气，万一撑不住掉下去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我们以后再在意好不好？”
他柔声跟容年商量。
容年额头抵在他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经过校门口时，出示了假条，校警便放他们出去了。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们。
容年坐在椅子上，头抵在萧时腰间昏昏欲睡。萧时一只大手罩在她发顶，看到显示器上终于出现容年的名字，连忙叫她，“来，到我们了。”
医生问了些问题，又给容年检查一番，唰唰写了张药方让他们去找护士输液。
萧时有点不放心，问道，“要不要住院观察？”
医生头也没抬，“放心，需要住院的话，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的，萧时扶着容年，举着吊瓶找到个空位，赶紧让她坐下了。
他把吊瓶放好，又从护士那里讨来一杯热水。
“来，”他轻轻把容年揽到自己身上，靠着他，然后纸杯送到她嘴边，“多喝点儿水，医生说你可能有点脱水。”
“我自己来吧。”
容年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小口小口的啜。
“有点烫，慢一点。”
萧时用手把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梳整齐了。
大厅里很吵闹，小孩哭声，大人的安慰或是责骂，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嗡嗡的让人头痛。
容年肚子还是疼，有人拿着麻绳一点一点绞紧了的那种疼。
旁边的人输完液走了，有了空位，萧时便也坐了下来，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安慰道，“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然后容年真的就迷迷糊糊的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睡着了，中间被痛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带着哭腔喊妈妈。
萧时温热的大掌伸进校服里，隔着T恤给她揉肚子，容年的抽泣才渐渐低下去，重新坠入梦乡。
梦中的天空漂亮的过分，飘着大朵大朵的棉花糖，地上有柔软的白沙，一脚下去，好像踏在果冻上。
她梳了两个羊角辫，身后飘着长长的丝带，举着七彩的小风车，很烂漫的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向身后那对年轻的男女使劲挥手。
灿烂的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美的糖果。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梦中的场景却渐渐变了。那个男人不见了，渐渐的，连女人也消失了，没人再愿意看她和她的小风车。
容年慢慢停下脚步，失去颜色的风车沮丧的垂在她腿边。
散发柔软香气的棉花糖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泛着冰冷银光的镜子。
镜子里，一个男人立在货架前，很高兴的给别的小姑娘买东西。
容年心中一悸，猛然惊醒，额上浮了一层薄汗。
她尚未完全清醒，眼前雾蒙蒙的，一个又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晃过去。身边隔了层玻璃似的，让她仿佛身处真空中，周围只有模糊的嗡嗡声。
她想伸手去拍拍自己的耳朵，耳畔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人声，有人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年年别动，先把针拔了。”
容年眨眨眼，循着声音转过头，呆木木的看着他，傻傻的没有表情。
“这是睡魇着了。”
护士姐姐说，利落的拔下针头，“醒一会儿觉就好了。”
“你女朋友啊？”她贴着胶带，边随口问道。
萧时隔着棉球按住针眼，闻言冲她神秘的笑笑，带了点不好言明的炫耀，“马上就是了。”
“祝你好运。”
护士小姐姐手伸到容年面前打了个响指，“醒醒了小千金，要跟姐姐去测体温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街上华灯正盛，马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发出七色光。
容年缩在萧时的大外套里，像偷穿了长礼服的小矮人，可爱又好笑。
萧时骑上车，长腿蹬地，拍了拍后座，对容年说，“上来，我们去吃饭。”
容年跨上去，问，“去哪里吃呀？”
“口味清淡的地儿。”他一脚蹬出去老远。
夜晚温热的风鼓起他的衣襟。
他的腰，窄的恰到好处，精瘦，又蕴含无穷的力量，衬衫空荡荡的挂在他腰边，像只随时能展开双翼的鸟。
容年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玩，两手伸到前面把它压下去，然后再松开，看着它瞬间再变成一个大球。
“好玩吗？”萧时看着前面的路，问她。
容年粘粘的拖长了声音，耍赖似的，“不～好～玩～”
“不好玩还弄的那么起劲。”萧时嗤笑，松开一只手，单手握把，捏了捏那条细瘦的小胳膊。
“摸一下我的口袋。”他说。
“什么？”容年没听清。
“我、说、摸、我、口、袋！”
萧时笑着，迎着风，对着前方宽宽的马路，大声喊道，像个张扬的愣头青。
步行道上的不少人人都纷纷侧过头来看他，也许里面还会有人议论他的嚣张与傻气。
“你别这么大声啊！”
容年连忙把头低下去，脸上起了层红晕，囧的都想去捂他的嘴了，庆幸的是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段路，逃开了路人探究的视线。
因为是坐着的，手不好伸进去，容年试了两次才终于掏出几颗糖来。
打完点滴后，她嘴里一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苦味，看见有糖，她眉开眼笑的一下吃了两颗，又挑了几块放进口袋里。
她把手伸到前面，摊开了给萧时看。
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糖，一个白生生，一个粉嘟嘟。
“给你留的。”
她坐在后面，含着糖块喜滋滋的，甚至轻轻哼起了歌。
“小猫你好胖胖的，耳朵胖胖，肚肚也胖胖，要不要一起减肥呀？来来来，跟我做，1234567……”
萧时侧着头认真听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这颠三倒四的歌词到底是属于哪首歌的。
“你唱的是什么歌啊？”他问。
“我自己编的！”容年很骄傲的回答，她自信满满的，问他，“好听吗？”
她今天受了好多苦。
萧时想，没睡好，又生了病，他应该说点儿好听的让她高兴高兴的。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那不成调的曲子，让他一下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来去。
“你笑什么？！”容年气鼓鼓的，想抬手打他，只是末了也没敢下手，只能在他的校服外套上拍了几下泄愤。
“不准笑我。”她说，带着蛮横又憨憨的娇气。
“嗯！”萧时连忙收起笑脸，用力点了下头，“你再唱一遍，这次我一次好好的，认真的表扬你，好不好？”
容年闷闷的把头抵在他背上，嘴微微撅着，“不好。”
“为什么？”
容年想想还是好气，用力用头在他背上顶了他一下，“我已经知道你在心里偷偷笑我了！”
“嘶～”
萧时笑着□□一声，还在那里逗她，“这谁呀？嗯？怎么乱打人呢？这谁家小孩这么霸道呀？”
容年鼓着脸，盯着马路上飞逝而过的井盖口看，就是不答他。
“没人要吗？没人要我可给领回家了啊……”
花嘴巴！
容年心里气气的想，前几天还说她是天下第一可爱，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现在却连唱歌都不愿意夸她了，还在那里一直笑一直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鼓着脸将沉默贯彻到底，任萧时再怎么逗她，也不愿意搭腔了。
但这份沉默在萧时将车子停到他家楼下的时候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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