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心塞
本在罚跪的七七已经以额触地，趴在地上睡着了。
房中呆了一天，他浑身不得劲，就想活动活动，遂走近她拉起熟睡的她，轻轻往背上一背，出门散步去了。
她浑身疼着，这一拉更是疼得厉害。
七七好像是在梦中见了戚蔚，想叫一声师父，又不知怎的，在梦中一直无法开口，像被点了哑穴一样。
出了府门，戚蔚向丞相府走去，路上除繁星作伴，再无他人。
“师父……”
她忽然趴在他背上叫了他一声，戚蔚知她在梦呓，却也随口应了一声：“嗯？”
她又没了回音，沉寂了一路，戚蔚无聊，捡了个石子儿踢着玩，一没控制住劲儿，石子儿跳入路旁深巷，其声清悦，在这寂静夜中，婉转回响。
“师父……”
“诶。”
“你打我干嘛……”她嗫嚅道。
戚蔚已行至霍府，将她交给下人，自己去了霍相处，说明她这一身伤的原委。
只是他刚一道出原委，霍丞相就抬手制止了：“她尊你一声师父，教化指点她，便是将军的事情，将军的事情，不必告知老夫。老夫，也信任将军。”
戚蔚长长一拜，拜别霍相。
翌日醒来，浑身疼痛难忍，母亲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熬红了双眼，看见她醒来，转过去偷偷拭泪，强换上一副笑脸，疼爱的抹了抹她的脸颊：“七七醒啦？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心疼道：“母亲，七七不孝，总让母亲为我担心。”
母亲仍然笑着，只是泪花暗暗戳穿她的心碎：“七七长大了，懂事成这个样子了……”说罢哽咽一番，又强装笑颜说：“不必心疼母亲，母亲自嫁入相府，早就做好了这些准备。”
哥哥们去世以来，七七一向用对韩烁的仇恨麻痹自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练武学习之中，不曾发现，母亲双鬓的白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短短几年，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她心里愧疚难受，却也没有退路。
“温先生，这边请。”门外传来霍汜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推开了，汜儿引着温蕴走了进来。
“劳烦了，温大夫。”她一边说，一边示意母亲回避，母亲自然明了，带着汜儿去到屋外等候。
温蕴放下药箱走到塌边没什么好气的说：“你也知道劳烦，箭伤才才好了，这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说罢将她腕上覆上丝帕，诊起脉来。
“皮外伤，都在背上呢。”她出言提醒道。见她趴在塌上一副柔弱模样，温蕴不由情绪有些复杂，掀开被子和她的衣角，整个背脊简直触目惊心。他不由紧皱眉头。
“这伤……怎么来的？”
七七捡了块果子仍在嘴里含糊道：“叫我的好师父，你的好兄弟打得呗。”
温蕴张口欲言，话到口中又止住了，沉默半晌才又说：“你别怨戚兄，他……”
“我不怨他。”
温蕴朝她看去，见她神色淡然，遂也不多劝，开了两帖药留下，说道：“近几日我要离开建安，不能来替你上药了。”
七七昂起脖子：“你要去哪？”
温蕴合上药箱答：“尧城。”
七七面露惊色：“你去尧城干嘛？”
温蕴一番思索：“尧城爆发了瘟疫，戚兄早得消息，命当地守将将此事按了下来，请我去看看能否控制住瘟疫。”
七七惊坐而起，身上伤口俱都崩裂，顿时血流如注。
她龇牙咧嘴又赶紧趴下，温蕴上前扶了一把，又觉得女儿闺房里这动作不太合适，又收了手。
“瘟疫？什么时候的事？”
温蕴低下头道：“前不久吧，这件事虽然戚兄不曾嘱咐我要瞒着你，但我想他也许不想让你知道，可我仍然告诉你，便是想叫你不要怨着他，还有，往后行事，当谨慎一些。”
七七听后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到昨日师父罚她时，曾提到过瘟疫，但她以为师父只是随口一提，未曾想尧城真的爆发了瘟疫。
师父训她时，她只当师父是瞻前顾后，多虑而已，然而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却是懵了，看来师父的确是深谋远虑啊，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也难怪他当时如此气愤了。到底是她涉世未深，经验不足，从前还总以自己是戚蔚的徒儿为荣，顶着他的旗号，擅自凋兵，其实她所学不过皮毛而已，不及师父万一……如今想来，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哇……
温蕴见她伤口裂了，又替她重新清洗了伤口，上了些药。嘱咐了她一番，便走了，出得门来，霍夫人和汜儿还在门口等着。
霍夫人见温蕴出来，心里虽然很急切的想知道七七伤得如何，却还是端庄大方不失仪的问道：“温大夫辛苦了，不知七七伤势严重吗？”
温蕴向霍夫人行了一礼说道：“霍夫人哪里话，温某算不得辛苦。七小姐伤势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按时换药便可。”
“如此，多谢温大夫了。”
温蕴扶着药箱点了点头，这孩子斯斯文文，又有礼貌，霍夫人瞧着这温蕴，倒是颇有几分欣赏。正颔首微笑间，瞧见汜儿望向他的目光，眸子清澈，爱慕之情呼之欲出，与温蕴目光交错间慌忙闪躲，双颊通红。霍夫人何等明敏？又是过来人，如何读不懂一个小姑娘的眼神。
温蕴正要告辞，霍夫人挽了汜儿的手道：“有劳温大夫，快到晌午了，汜儿这孩子做得一手好菜，不如吃罢了饭再走。”
温蕴听后却有些犹豫。
汜儿知道母亲是在帮自己，心里不由开心，但见温蕴犹豫，又担心他拒绝，心里又急，这一喜一急，脸色难免红得滴血。
“多谢霍夫人盛邀，只是温某……”
霍夫人知道他要拒绝连忙说道：“温大夫莫要嫌府中饭菜粗简……”
温蕴听了不由惶恐：“夫人！温某并无此意。”
霍夫人：“温大夫医术精湛，两番幸苦，你总不能叫我们平白受你帮助，还请温大夫给个机会，让我们略表感激之情，也让我们安心。”
“这……”
“汜儿，请温大夫去正厅稍坐。”
汜儿听后，连忙错身让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温蕴不好再拒绝，遂硬着头皮去了。
汜儿跟在后头一不小心踩了温蕴的鞋子，连连道歉，整得温蕴都不好意思了。
霍夫人在后头看着，不由啧啧摇头，替汜儿捏把汗，她作为当家主母，督促着她们学女红，文采，琴艺舞技，偏生就忘了教教她们夫妻相处之道，看来也是时候教教这两个孩子了。想到这她又无奈的望了眼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亲生女儿，失望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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