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求学

　　后世的老师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样的学生没有见过，其实估计学生也想说，当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什么样的老师没有见过。找老师不易，不仅要重视学业，老师的思想、人品都会对学生产生莫大的影响，找个能让学生受益一生的好老师更是难上加难了。

　　陈须兄弟二人大概会对这话非常赞同。身为陈家嫡子，及时父亲对二人并不上心，但有个当朝大长公主的母亲，自然也不会让这两人过着玩泥巴过家家的童年。陈融和陈须大概是两种学生的典型。陈融到底是性格温和，有书则读，即使先生讲的再烂他也不会翻脸，顶多像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嘴上念着，心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陈须不同，他的反对方式就是表达出来，我对你不爽你要知道，于是乎，就选择了最原始的的办法——逃课，不仅要逃课，还有在眼皮底下堂堂正正的出门。逃课也罢了，自从这逃课达人声名远扬后，京中一帮不喜读书的公子哥儿都和他聚在一起，这拉帮结派的能力倒是不虚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陈须突然爱上了吟诗作词，自诩为魏晋风骨，恰巧又结识了以盛长枫为首的一群喜好风雅的诗友，族学是再没去过的了，有时还会拉着陈融一起赴会。若身在后世也许还能成为个小诗人受人称赞，可本朝以文武为选官之标准，经前朝皇帝贪恋诗词亡国，本朝便厌弃这填词作赋，视为靡靡之音。文则考四书五经、行测申论，行文必当有理有据，不得以诗歌文体，这陈须可算是诗词读的越多，越是成为了反面教材。

　　要说陈家的族学，其实也不咋地，在陈午这代就没培养出什么学识渊博之人，就连陈午这种稍稍出彩的，也都是单请了西席来家中补课的。而陈家族中因尚长公主之故在朝廷之上一时风光，余下子孙更是不把读书当回事，想着以家族之势捐个官也不是什么难事。要说这刘嫖为什么不给自家儿子单请先生教导？在开蒙初期的确是请过先生的，可谁曾想几个德高望重的先生都被陈须给气走了，唯一一个留下的却只是附和着陈须，天天和他一起吟诗作赋，刘嫖看着生气，索性将这兄弟俩送进了族中。

　　族中的先生是陈家的老秀才，年纪也见长，教学方式古板不说，也管不住这些后生，打闹的逃课的都有，兄弟二人见先生如此，每每逃课出去也没什么惩罚，便更加的无所顾忌，已至不好的传闻已入宫中都不自知。

　　而当日所遇的少年齐衡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了。出生显赫，并继承了他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阿爹的好相貌，待人宽厚随和，一派温文尔雅，更难得的是，虽有齐国公府偌大的家产，还偏偏要自己努力科考，称自己父亲常以未曾科考为憾，期望后人能走上正经仕途。无需爹妈大骂便自觉自愿学习，还常常废寝忘食的学习，和一看到四书五经就装病的其他贵族公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一次陪平宁郡主来祈福时无意听到了庄先生的讲课，觉得喜逢知己，便在这草堂扎根了，无论寒冬酷暑都雷打不动的准时来庄先生的破草堂，急的郡主是直跳脚也没用。不仅如此，也不端着自己的身份地位看不起贫苦的学子，反倒是不是接济他人，赢得了众人的赞誉。

　　齐衡自上次与二兄弟相遇后，便邀二人一同学习，刘嫖起初是不愿意的自己的孩子去那条件简陋的破草堂，并且和上不起学的贫苦学子一起学习。但也奈何不了孩子自己长了腿往草堂跑，况且一段时间后两人的功课却有进步，尤其是陈融本就不厌恶科举，经庄先生讲授后如鱼得水进步非常之大，陈须多少也能听进一些，虽还是沉迷于诗词，但每日和勤学苦读的寒门学子一起用功，身上的纨绔之气已然不复存在。三人义结金兰，一同读书，倒也是自在。

　　可没过多久，庄先生在登州的母亲突然重病，先生挂念家中老母，在讲完中庸一书后还是打算离开京城去照料母亲。此时恰逢齐衡父亲外任，一家妻小自然随行，兄弟几人便就此别过了。

　　这一别已有三载春秋，这日陈融突然收到齐衡的拜帖，说是自己父亲外任结束被调回了京城，待府中整顿稳当便邀兄弟二人来府中做客，陈须陈融见好兄弟回京了自是高兴不已，回信与齐衡商议开了春便去齐国公府拜访。

　　这日两人便去了齐国公府，几年不见三人的个子都窜了上来，当时个头最小的齐衡如今已是几人之中最高的了，只见齐衡身着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文的交领上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愈发显得玉树临风。三人见了礼，陈须打趣道：“还是这江南的风水养人啊，几年不见当年的小个子如今可是得意了，是吧元若贤弟。”“之前还被你们说笑，这回服气了吧。”齐衡也接着话笑着。“这回回来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不日庄先生也要进京了，打算约你二人一同去拜访。”“什么？庄先生也回来了。”陈融自是喜不自禁，自庄先生之后，再未遇到过对自己胃口的先生了，这回不仅昔日好友回来，而且恩师也要回京，自是开心不已，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齐衡便和二人细细说道，原来这庄先生回登州后不久母亲便去世了，庄先生自幼离家未能陪母亲多少时日便决定在登州为母亲丁忧以表孝道。正巧盛肱盛大人一家当时外派登州做官，因家中有三子三女需要教导，便有意请庄先生出山作盛家西席。庄先生本是不肯的，可盛大人态度诚恳三顾茅庐，不请到庄先生不罢休，又有登州好友相劝，庄先生本想着去上个几堂课打发一下再说不合适辞了便罢。没想到却和盛家长子盛长柏投缘，一待便待下了，此次盛肱盛大人升官回京，庄先生放心不下自己的得意门生，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盛家，可是盛长枫所在的盛家？”陈须问道。“季须兄也认识盛家之人？”“当年一起胡闹过的兄弟，之后逐渐淡了，也就断了联系。”陈须说道：“没想到公侯府都请不到的庄先生竟投了他家的眼缘。”“可谓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陈融补充到。齐衡颔首：“是啊，当初谁也没料到。我本想着等先生回来请父亲递帖子拜访，与盛家商量一下再作打算，有恐二位兄弟不愿去他府上课特此来问问，没想到原来也是你二人的旧相识，这下可就便宜多了。”“只要是庄先生讲课，在哪里上课有什么打紧的。”陈融说道：“当初在草堂咱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嘛。”三人又想起了在草堂学习的趣事，一时笑声不断，求学之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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