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玉无珠，雉鸟撞案

　　喻欣听了王主任的话马上说：“那我们现在可以见见他么？”王主任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位医生之前一直很抗拒治疗，每天的状态都很不稳定，最近一段时间才逐渐平静下来，如果各位现在与他对话，有可能会受到刺激，病情反复是大忌。而且......”王主任看了看手表瞅着易阳说道：“现在时间也晚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过段时间再了解情况？”

　　易阳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抬头望着王主任说：“现在事情有些严重，我们希望可以现在就了解情况，我们保证不会刺激到病人。”

　　王主任盯着易阳看了一会才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带你们过去。”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希望不要再波及到我们医院。”易阳知道面前这位王主任已经意识到展倩倩不是普通的病人，担心事态在医院蔓延，于是肯定的点点头。

　　王主任站起身来领着易阳三人直接来到了一间病房，在病房外对易阳说：“这位医生姓李，本来是一位经验丰富医术很好的医生，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易阳带着喻欣和纳兰嫣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病房里的设施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病床和两把椅子，没有摆设的饰物，看来是怕病人不能控制误伤自己。抬眼望去，一个身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中年男子佝偻着缩坐在床角，长长的头发由于没有打理已经盖住了面门，使人看不清具体的年龄和长相。易阳走到跟前咳嗽了一下，但是对面的这位李医生仿佛没有听见，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地板上有着一双眼睛在与他对视。

　　易阳把两张椅子搬到医生的面前，与纳兰嫣然并排坐下，喻欣站在易阳的旁边，易阳试探着向面前这位医生说道：“李医生，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想过来和您了解点情况。”虽然易阳知道这样直接了当的对话方式并不恰当，但是他感觉到时间的紧迫已经容不得在绕圈子。

　　蜷缩着的李医生听了并无反应，还是直勾勾的瞅着地板。易阳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李医生说道：“您还记得展倩倩么？”

　　听到展倩倩这个名字，李医生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麻木无神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易阳，似乎在拼命回想这个名字。喻欣在旁边发现，李医生的双肩突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慢慢的把双脚也放在了床上，双手抱住膝盖，开始轻微的摇着头，好像很惧怕回忆起这个名字。这时三人听见了他轻轻的喃喃自语：“没有，没有，我不认识她，我没见过她。”

　　就在易阳想上去扶住他的时候，他一下子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怕别人认出他的面貌，紧接着把脑袋夹在了两个膝盖中间，不停的颤抖，嘴里不停的发出模糊的声音。

　　易阳和喻欣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知道应该做些或说些什么。这时纳兰嫣然侧着头看着李医生，突然抓住了李医生的胳膊，轻轻地对他说：“您别害怕，你看见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或者说你梦见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相信，我们能帮助你。”

　　李医生听了纳兰嫣然的话，再次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看向纳兰嫣然的眼神仿佛有了一丝神采，轻轻的很小心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梦见。你相信么？”

　　喻欣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的时候纳兰嫣然微微摇动右手制止了她，然后看向李医生用力的点了点头，鼓励的眼神看向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李医生偷偷的往左右瞧了瞧，仿佛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一直注视着他，他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悄地说：“好黑，好安静，我不敢睡觉。”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嘴微微的张着，头在左右摇摆，但是眼珠却一动不动，好像一个机械的木偶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晃动，喻欣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不禁离易阳又近了一些。

　　易阳转过头看向纳兰嫣然，纳兰嫣然点点头，慢慢的离李医生近了一些，放低声音说道：“想说的都说出来，我们相信。”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肯定的说道：“你会想以前一样入睡，相信我。”

　　听了纳兰嫣然的话，李医生荒芜麻木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些生气，逐渐坐直了身子，把蜷缩着的腿放到了床下，但仍然低着头，仿佛怕被人别人听见看见似的，很低很低的声音开始了叙说：“她那天来到了这里，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她不一样，她静静的坐着，但是没人愿意和她说话。”

　　李医生不敢提到展倩倩的名字只是用她来代替，李医生在说的时候一直在不停的颤抖：“我想为她进行治疗，我想了解病情，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不敢再说下去，那是一双私人的眼睛。当晚我就梦到了，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就是她。”说到这里，李医生用手指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脸皮，仿佛把脸皮扯掉就可以忘记曾经见过展倩倩一样。

　　纳兰嫣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李医生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再次降低，变成了喃喃自语：“我梦见了，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一片荒芜，什么都看不见，我不停的下坠，没有尽头，没有边际。我永远都不会醒来，我知道我们以后都会变成那样，那不是梦，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说到这里，他猛然的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瞅着对面，他没有看向任何人，仿佛三个人不存在一般，也好想就在三人的背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与他对视。

　　李医生真的麻木的看了看对面三个人，默默的把腿放在了病床上，面对三人曾躺着，身体不停的抽搐，看着面部表情似乎在哭泣，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转而又裂开了嘴，仿佛幸福的笑了起来。这诡异的抓变让喻欣浑身都冰冷起来，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那无边的黑暗。

　　纳兰嫣然默默的拍了拍他，把头凑向他的耳边，让易阳熟悉的歌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回她的歌声很轻，易阳和喻欣听不清歌词，只是感觉歌声很轻、很轻。李医生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纳兰嫣然的歌声逐渐停了下来，她轻轻的在李医生耳边说了一句：“她曾经说过什么？”

　　李医生仿佛毫无知觉的说了一句：“有玉无珠，雉鸟撞案。”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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