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婚后

　　“什么？昨天大少爷是在书房睡的？这成何体统！快去把大少奶奶给我找来！”早有下人通报万心巧昨夜新房的情形，她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发脾气。

　　若岚起床不久，她择床，初到李家还不习惯睡不安稳，洗漱后头还有些晕。霜华来报，形容得绘声绘色，说夫人如何把红木八仙桌拍得山响，又说李宅里老爷都算不得数，全仰仗李夫人的鼻息，倘若惹夫人生气，那是吃不了兜着走。妍翠越听越怕，若岚听闻婆婆在厅屋发脾气，面上不露表情，内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若岚挪步去见万心巧，一路估计着她要问什么，如何对答。

　　“娘，找我有何事？”

　　“周若岚，亏你还是大家闺秀，你娘在你出嫁时没有教过你吗？”万心巧劈头盖脸一阵斥责，“昨晚为什么让绍文一个人睡书房？你是怎么为人妻的？”

　　“我……”没料想因为没有同床被婆婆责问，她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从辩解。

　　“娘您不要为难岚岚。昨天她太累了，我怕她初来乍到不习惯，主动搬去书房睡的。”绍文轻描淡写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她细水长流，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你偏袒她，让娘再该怎么管家啦？”万心巧知他为若岚开脱，说了绍文几句。

　　“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李绍文随意地顺手掸了掸衣袖，“岚岚，我去致和上班，今天早点回来陪你。娘，是不是该开饭了？我都饿了。”

　　“对对，你看我都忘了。”万心巧听儿子提起早餐，不由暗怪自己疏忽，忙忙吩咐人开饭。

　　若岚环顾四周，上次寿宴时她都没发现李宅装饰如此古朴守旧，和自己家完全风格迥异，她没来由有种压抑不适的感觉，幸好自己的新房布置喜庆，冲淡了这种浓重肃穆的气氛。

　　“你也一起吧。”万心巧对若岚吩咐道，人与人第一感很重要，就算若岚再低眉顺眼，自己也总是记得她拿了盒子就走的样子，怎么样也喜欢不起来。

　　若岚第一次和李家的人用早餐，她不多嘴，只听而已。两个姨娘聊几句菜色和天气，万心巧偶尔也附和几声。李老爷把致和大权全部交给了绍文，不大管事，每天沉醉在书法和养花中，如果和他论起养花种草，他准能滔滔不绝聊上半晌。

　　看着绍文坐在她的身侧快速地吃着早餐的样子，恍惚间，她突然回忆起慕清当时坐在她身畔的样子，一瞬间有泪盈睫。

　　“不合胃口？”绍文瞥到她停下筷子。

　　若岚摇头。

　　“福管家，等会用完餐就带大少奶奶熟悉熟悉。”万心巧想起了昨天布置给若岚的任务，“若岚你也上点心，给我分分忧。”

　　“是。”

　　李绍文快速地吃完面前的餐包，喝了一杯牛乳，拿过玲儿递给他的外套，匆匆出门。李绍文一走，所有人各自散了。若岚不敢妄动，只等着万心巧吃完撤掉碗盘才起身。

　　“少奶奶，这边请。”福管家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若岚跟着管家亦步亦趋。

　　她看着一摞花名册，头疼不已。好在当时慕清指点过她学看账簿，看花名册比看数字还是容易些，她一组组地翻着记忆着，让福管家把丫鬟仆人们带来对号入座，倒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旁边霜华和妍翠帮着她做着记录。

　　忙忙碌碌地一天飞快地过去了，她能分得清场面上丫鬟仆人的名字，也大致了解了他们都是哪个院里工作的。万心巧考了考她，颇满意她的聪慧。

　　李绍文很晚才回来，他在外应酬用过晚饭了。万心巧特意命玲儿端了碗参汤送来，若岚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无论如何都必须把绍文留下。

　　霜华来铺床，铺了张白色帕子。若岚不解启唇要问，绍文倒是了然于胸，对她使了个眼色。

　　门关了，绍文和若岚相对立着，令她有些尴尬。绍文从抽屉中取出备好的一小瓶鸡血，撒在白帕子上等它干。若岚静静注视他的动作。李绍文把帕子抽起来放在一旁桌上，笑道：“这么一看真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若岚傻乎乎依旧不解。

　　“你呀！这是落红。”绍文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闹若岚个大红脸。

　　今晚才是两人的洞房花烛。若岚强迫自己接受他，可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想起车里的一幕，不由自主筛浆似发抖。绍文言语抚慰她，试着让她平静下来，若岚调整呼吸，无济于事，那种恐惧无助从潜意识而来。试了几次后他打算用强的，可她身体内摩擦痛得厉害，看着若岚疼得蜷成一团，他于心不忍，不得不败下阵来。

　　“对不起，我……”李绍文感到歉疚极了。

　　若岚转过身去抱着被角不想理他。

　　他心情低落，但他知道自己可以等，等到她真正接纳自己再尽享鱼水之欢不迟。

　　他靠近着从背后搂着她，抱着她说着情话。若岚不喜欢这样，她习惯各人盖各自的被子，安安静静躺着进入梦乡，他在一旁啰噪令她厌烦，却又不能说白。

　　始作俑的还是自己不够爱他。因为不爱，她嫌弃他翻来覆去的烂情话，因为不爱，她嫌弃他睡着了磨牙打呼噜，因为不爱，她把月信来了视作救命稻草。

　　又过去了一天，霜华给万心巧呈上了染血的白帕子，万心巧满意地笑了，连声道：“好好好，好极了。”又要丫鬟拿去压箱底。

　　“明儿你就要回门了吧。我们准备了一点薄礼，让绍文一并带过去。”吃晚饭时，万心巧道，若岚觉着自从早上婆婆看到了那方染血的白帕子，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回门意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慕清？想到他，她的心又活了过来，思绪不经意飞去了慕清身边。

　　李绍文看得出她心猿意马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地隐隐不舒服。但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给若岚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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