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叛（六）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酒保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一般。在黑暗中，有这么一个身影在呼喊着一个名字，他听不真切。
那声音似乎很急切，其中还带着一丝忧虑，像是在呼唤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一般……
那声音，酒保总感觉很忧伤，很忧伤……
他想找到那个声音，问问他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可他的四周充满了黑暗，他无法辨明自己究竟在哪。
他想试着动一动，无论去哪，他总是要迈出第一步的。
但，奇怪的是，他的全身上下宛如被冻住了一般，血液在他体内咆哮着奔腾，可他却无法自主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头。
声音好像变近了一些，他能听清了，声音在呼唤的，好像只有一个字。
“是个什么字呢？”酒保这么想着，他记不起来，对于他而言，这是个很难念的字符，无论是发音，还是形状。对于他而言，都是个很难很难的字。
声音很近了，仿佛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但酒保看不见声音的主人，“对不起啊……恐怕我帮不了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念这个字……”
声音停下了呼唤，它好像在凝视着酒保，有些疑惑。
“啊……好困啊……”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血液流动的也越来越慢，像是个真正被冻在了冰块里的人，“我要去睡了，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你要找的人……”
“你真的要忘记吗？”
“忘记？”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黑暗，喃喃自语，“忘记……”
顿时，一道红色的光芒撕破了黑暗，突入其来的强光让他差点睁不开眼睛，原本浓的像是要化不开的黑色被火焰吞噬殆尽。
一只麒麟在火焰中起舞，像是庆祝生命的礼赞，可在它的背后出现了一把漆黑的匕首捅入了它的头颅……
酒保睁大着眼睛，他开始挣扎，他好像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但没用，他的全身根本无法动弹，于是，他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在他面前重演……
麒麟嘶吼着，最后无力地倒在了火海之中，匕首斩断了巨剑，飞起的半截剑身削去了一颗不知名的头颅。
那头颅在落在地上之后，眼睛还是没能闭上，它死死地盯着酒保，像是在质问着什么一般……
“不要……”他轻轻出声，像是在哀求着什么。
火焰不断燃烧着，跳跃着，火焰交织而成的浪潮不断朝着酒保所处之地奔涌而来想要将他一举吞噬。
可是，他的面前，绽放出了一片花海……
是的，一片生长在了火焰中的花海……
火舌喷吐着，将生长出的鲜花全部变为灰烬，可花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绽开，盛放，在他的面前组成了一座“墙壁”，阻挡着火焰再次靠近他分毫。
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墙壁”……
“啪啪啪……”火焰燃烧着鲜花，发出响亮的脆声，听着像是某人的狂笑，新生与毁灭交替轮回，像是一部极美的史诗。
“不要……”酒保看着自己眼前的场景，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哭喊了出来，“不要啊！”……
“你……真的要忘记吗？”一切再次重归平静，黑暗再度降临到了他的眼中。“你……真的要忘记那个名字吗？”声音低低地说着，不喜不悲。
“你……真的忘了那个名字吗？”
酒保抬起了头，明明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他的眼中却有着万丈火焰正在燃烧着。
“那个名字，那个字……念做什么？”
“刹！”他的眼神之中再无感情，只剩下一片黑暗，一片虚无。
……
“刹！”……
床上的男子猛地大喊一声坐了起来，惊起了守在他床边已经睡着了的小男孩。小男孩看着他，眼中还带着一些迷糊。
愣了愣，像是完全清醒了一般，小男孩看向男子的眼中带了一丝欣喜，他跑了出去，稚嫩的童声远远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姐姐！那个大哥哥醒了……”
酒保的脑海中一片混沌，腹部的刺痛告诉他那片火海不仅仅只是他的梦，那个名字也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称号。
他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自己应该是被人从那个院落中救起，带到了这座竹屋之中，房间的角落堆满了染着黑血的绷带，腹部原本只是用一把匕首捅出的伤口竟然差不多把他的整个肚子都撕裂了开来。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残留的痛感告诉他，他确实还活着……
“老朽到至今还未见过受了如此重伤的人居然还能活下来呢。”一道白色的身影轻轻闪过酒保的眼帘，转眼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嗯……脉搏已经平稳了许多，余毒也排出的差不多了。你现在需要静养，不然肚子上的口子会越来越大的！”来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安心道。
酒保看着眼前的人，轻轻出声，“我……睡了多久？”来人倒也不避讳，伸出三根指头，“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天。”
酒保皱起了眉头，“这么久了？”
“嗬！您老还嫌久呐？老朽游历这大千世界半辈子，也就只在某族皇室身上见过你这种猛毒，若不是老朽听人说起这毒天下无解，心生好奇。你小命早就不保了！”进来的白衣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一股子老婆婆的气质开始教训起酒保来。
酒保看了看床边的白衣女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连忙下床向着女子行礼。“感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不过她却只是轻轻挥了挥袖子，“得了得了，好好躺着，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我可懒得再帮你换药。”
“可否告知在下阁下的名讳？”酒保还是不死心，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白衣女子谈了口气，“好吧好吧，老朽姓李，字聃。”
……
“是个正在游历世间的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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