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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周青阳论古道今,痴玉琪专情赵括


  一行人起身来到屋外,天色已经渐渐的有些暗了。黄郜和赵括的几名侍卫已经点燃了火堆,一边烤着肉饼,一面聊着天,看样子已经熟识没了戒心。白起却放心不下,担心黄郜不知深浅走了风声,暴露了身份。赶忙呼唤黄郜过来,假意嘱咐道:“今日里我有幸遇到了周青阳老先生,还遇到了赵国将军赵括,你将我行李里的那个酒葫芦拿过来,我要分与大家共享。”

  周青阳的名号黄郜并不知道,但是一听到赵国将军赵括,这黄郜惊了一身冷汗。秦赵两国正在进行决战,秦国将军和赵国将军就是死敌。黄郜明白白起是在给自己暗示提醒,赶紧不动声色,去拿过酒来。

  白起回头看到远处已经若隐若现的群山,感叹地说道:“此处确是好风景,洞天福地一般,否则老先生如何能够在此深山隐居十八年呢!”

  周青阳带着一丝悲伤的感觉,缓缓地说道:“老夫周游列国,授人无数,但是真正收为正式弟子的只有三人,第一个便是赵括的父亲赵奢,学到一半时便执意参军报效国家去了。我当时非常生气,什么报效国家,无非又是给君主们卖命去了,今后一直再未见过。第二个是魏国大梁的黑夺,黑夺在魏国做到大将军,后来和楚国的交战中阵亡了。第三个就是玉琪的父亲蓝且。”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括:“当时蓝且年龄和你差不多,也是年轻气盛,非要和齐国的击士比武论剑,不但打败齐国的击士,还当众进行羞辱。结果齐国击士难堪至极,暗中放了暗器,毒害了蓝且,并且劫持了玉琪母女。我得知以后,立即星夜疾驰,追上车队,将齐国击士全部击毙,为蓝且报了仇。但是玉琪的母亲已经受了凌辱,她将怀中仅仅一岁的玉琪托付给我之后,就碰壁自尽了。”

  “爷爷。”玉琪也是第一次听到周青阳讲述父母的事情,不由得落下泪来,扯紧了周青阳的衣袖。

  “为避免齐国的击士寻仇,安全的将玉琪抚养长大,同时我也厌倦了尘世的烦扰,于是变卖家资,寻到这山里来。周桐和顾红夫妻俩都是跟我几十年的老家仆了,也多亏了他们照料,玉琪才能安然长大。时间真快,一晃十八年了。”

  众人听了,都嗟叹不已。

  说话间,周桐和顾红已经将饭菜全部在石桌上摆到位了,周青阳招呼众人坐下,白起将自己的酒葫芦放在石桌之上,对周桐说道:“拿几个碗过来,借着你们的饭菜,我请大家喝酒。”

  周青阳却不愿意了,说道:“今天是个不比寻常的日子,我请吃饭,这里我说了算。既然大家要喝酒,就喝我们自己酿的酒,武阳先生的酒先放着。周桐你去将窖里的烧酒抱来一坛,教那边的壮士们给他们也抱一坛,你们一起喝吧!”

  酒拿来了,玉琪给大家的碗里斟满酒,周青阳举起碗,大声说道:“山野老俗夫子周青阳,能在八十耄耋之年与会各位贵友,顿感精气神飞扬,肝胆脾舒畅,来都一口喝完。”众人都举起酒碗,说道:“周老先生请。”而后一饮而尽。

  白起喝过之后,但觉这酒味甘甜,不似秦酒刚烈,但是后味极其顺畅。周青阳看着白起笑着说道:“这高粱酒可是我们玉琪亲自酿造的,酿造之法是我先前在齐国一位老农教我的。自我传授给玉琪以后,她善于琢磨,自己又加工改良,现在酿出的酒,醇香可口,说是土酒,实际上已经是精酿的好酒了。”

  白起早已禁不住酒香,连连点头称赞:“好酒好酒,口感微烈但后味醇香,咽下之后肠胃微微烧热,甚是舒服。”

  一边的赵括突然问道:“武阳先生在秦国从军多年,南征北战,也一定喝过很多美酒了。我听说秦国军队分工明确,有各种各样的军队,其中就还有专门酿酒的作坊营。”

  白起道:“赵将军所言不错,秦军专门有酿酒的酒造营,主要也以高粱发酵制成,酒味辛辣,在打仗进攻前一般都要给先锋营的士兵喝酒壮胆。只可惜老夫虽行伍多年,虽然喜欢喝酒,却并不善饮酒。”

  卫欢接过话来:“说得对,我人比较粗野,就喜欢秦酒的那股烈劲儿,有一次在山里遇到秦国的巡逻队,给我喝了一些酒,我浑身燥热,无处发泄,最后竟然把一头麋鹿给追得跳了山崖。”众人哄然大笑。

  周青阳说道:“秦人的酒我以前也喝过,但是不喜欢,就如秦国的民风一样过于刚烈火爆。”

  冯都忿忿不平的接着说道:“是的,秦国现在依仗国力强大,四处欺负东方列国,现在又来争夺上党郡,整的邯郸周边到处不得安宁。”

  “说道仗势欺人,也不尽然。”白起知道冯都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阴沉着脸说道,“魏武侯时,魏国有李悝变法,国力空前强大,攻占我秦国河西之地,几乎将秦国灭国。我老秦人幸而有秦孝公商君变法,国力始强,秦国也经历了一个残酷的过程。而且现在的东方各国,又哪个不是在兼并、吞杀中发展起来的,为何仅仅是秦国没了道义,我看主要是秦国太强大了,树敌过多,招来嫉恨。”

  周青阳捋了捋胡子,感叹地说道:“自从周王室衰落,礼崩乐衰,各国混战,实际上都是为君王们的霸权之道,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一场战争是有道义的了。大臣们为世代同享荣华富贵,沽名钓誉,都打着忠君报国的旗号征伐讨战,最终伤害最大的还是普通的百姓们。”

  卫欢听了,也颇为激动:“我经常遇到秦国和赵国的巡逻兵,听他们都说,现在秦赵两军尽全国之力打仗,国内几乎家家都有父子兄弟上阵作战,真是丧尽人伦哪!”

  众人的一番话语,将大家都拉到现实中来,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尴尬起来。玉琪连忙站起来,给大家斟满酒:“今日里能够遇到各位豪杰,也是一段奇缘,我们都不提这些山外的俗事,到山里就想着怎么高兴怎么痛快就行了。”

  白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感慨地说道:“世事皆玄妙,几年前我还作为一名秦军司马和赵军打仗,现在竟然和赵国的马服子大人同桌喝酒,世事难料,世事无常啊!”

  冯都呵呵笑了起来:“对,在这太行山里,我们不分国家,不分等级,都是朋友。同根同祖,都是炎黄子孙,何必整日里念叨那些刀兵之事!”

  赵括对突然到来的白起还是充满疑虑,一直紧盯着不放,继续向白起问道:“下午在山岭上突遇之时,见先生持剑的姿势也十分特别,应当也是有一定武艺造化之人。先生已经看过了我的剑法,现在我想请先生让我也欣赏一下你的剑法!”

  玉琪听到之后,不满意地说:“武阳先生年事已高,足以当你的叔父之辈,你这样说好没礼貌。”卫欢也跟着说道:“武阳先生在山里也跑累了一天了,再说又不像你还年轻,喜好打打杀杀的,不要为难先生了。来,我敬先生一碗。”说完举起酒碗欲敬白起。

  赵括也端起碗来,哈哈大笑:“武阳先生不方便就算了,失礼失礼,我这里先自罚一碗。”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独自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白起见到赵括的模样,看得出赵括自身有些傲气,自己以退伍普通军官的身份出现,爵位远低于赵括,被其所轻视。这赵括定然是看到众人如此抬举自己,故意挑衅。想到这里,秦人的倔强之气顿时激将起来,他站起来说道:“既然赵将军喜欢,那老夫就就在众人面前献丑了。黄郜,拿我剑来。”

  黄郜一直在暗暗担心白起的安全,表面上与大家饮酒聊天,不亦乐乎,实际上一直在偷偷关注这边的情形。忽见白起呼喊自己,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赶紧从马背上把剑拿了过来。

  白起抽出剑来,这是一柄标准的秦剑,长两尺八寸,由秦军武备营二十年前打造,用的是上好的精铜专门锻制,剑身呈扁叶状,表面灰黄色,进行了精细的打磨、抛光,极为平整光亮。当下,白起舞了一套秦军剑法,沉稳刚劲有力,大家齐声叫好。

  白起舞完之后立身收剑,说道:“赵将军,可有兴趣与老夫切磋一二。”赵括早已经在桌上按捺不住了,立刻道:“好,来人,拿我剑来。”

  看到这里,周青阳老爷子用其洪亮的嗓音说道:“你二人既然是切磋剑法,比武会友,就切记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对方。”

  赵括道:“祖师爷爷放心,赵括自有分寸。”一边的玉琪可不这样想,大声说道:“赵括,武阳先生年事已高,你可不能仗着年轻力壮欺负他,有本事我来和你再比一场。”

  赵括想起白天三败于玉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头说道:“你且莫急,待我向祖师爷爷讨教几招之后再来找你。”说完拔出铜剑,走到白起对面一丈远处,先行个礼,“武阳先生,冒犯了。”

  白起并不答话,冷眼看着赵括,挺身而立,慢慢举起剑来,眉宇之间顿然透出一股杀气,顺着剑锋射向赵括,看得赵括竟然生出一股寒意来,他赶紧怒喝一声,冲上前去。

  赵括虽然剑法凌厉,但是白起却使起巧劲一一化解,偶尔还会突然反击,竟也是格外凶悍,竟逼得赵括连连后退。二人来来回回比试了二十余招,尽管赵括剑法不如白起,处处落于下风,但是白起毕竟年事已高,二十几招后显得有些气力不支,步伐也有些凌乱了。

  比到此时二人都有些佩服对方。白起敬佩赵括身为公侯子弟,却能有如此剑术,可见平日里没少勤学苦练。赵括敬佩白起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仍然精力充沛,剑法绝佳,如果放在二十岁年轻时候,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周青阳见到白起渐渐有些处于下风了,不想他当众难堪,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卫欢。卫欢反应了过来,连忙跑到二人中间,用钢叉挡开宝剑,说道:“好了好了,二位大人都是好剑法,既然难分高下,不如就此收手,算个平手,以后也好继续讨教。”

  赵括收起剑来,说道:“武阳先生,果然久经沙场,剑法博取众长,了得了得,在下衷心敬佩。”白起也拱手说道:“赵将军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必定还有机会大展宏图。”说完,二人呵呵大笑,相挽着回到桌上。

  看到二人惺惺相惜,以武会友,大家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高兴得一碗接一碗喝酒。

  周青阳看着赵括问道:“适才看你的剑法,应当是你的父亲赵奢传授与你的。”赵括说道:“正是,自我十三岁起,先父就亲自传授我剑法。这套青玄剑法,就是从祖师爷爷那里学到的。但是先父说,因为急于从军,只学完了青玄剑法的上部,下部没有来得及学习,一直深以为憾。”

  周青阳说道:“青玄剑法上部以攻为主,下部以守为主,攻守结合,方为圆满。适才见你进攻时剑术熟练精妙,应当平日里下了不少功夫,但是防守明显不足,如果数招之内不能制服对手,对手应变过来,乘隙进攻,要是对手也有一定剑术,你就会疲于应付,剑法大乱了。刚才武阳先生就是抓住你的防守弱点进攻你的。”

  玉琪在一旁听到了,也笑着说:“我说嘛,下午比剑时就觉得他的剑术有些熟悉,还以为他领悟快,学我的。不会防守,到处都是漏洞,叫我打得剑都掉了。”

  赵括听完之后,起身单腿跪在周青阳面前,双手抱拳:“徒孙请祖师爷爷传授下部剑法。”周青阳呵呵一笑,摇摇头,扶起赵括:“我已经老了,再跳腾老骨头都散了,青玄剑法的精妙之处玉琪都心领神会了,就叫玉琪教你吧。”

  玉琪竟然急得涨红了脸,说道:“爷爷,我可从来没有教过别人练剑,也不愿教,何况这个赵括学会了反倒会来找我比试,我何苦自讨苦吃。”周青阳说道:“不难,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你现在可以说是赵括的师姐了,该教训的时候就不要手下留情。”众人大笑,玉琪红着脸看了一眼赵括,说道我去给大家看看汤好了没有,转身跑开了。

  周桐已经和侍从们把两间草房收拾出来,给白起和赵括一人一间。赵括自然和冯都住了一间,侍从们就在场地上搭帐篷了。白起原想拉卫欢一起住,卫欢却说道,山里人不讲究,自己又是惯于一个人住在野外的,坚持要去与侍从们住了。白起见了,就把自己的军帐给了卫欢,叫黄郜替他支好。

  夜里,黄郜劳累了一天,早早睡着了,一阵子就鼾声震天。白起被惊扰得毫无睡意,望见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悬空,如玉盘一般,就索性出得屋来。

  月光下,众人都已入睡,唯有昆虫在吱吱乱叫。正闲看时,却远远望见山坡处有一人影,似乎正在练剑,看模样倒像是赵括。

  白起慢慢走了过去,果然见赵括正在聚精会神的反复比划,所练的剑式看上去倒像是白天玉琪所展示的招数。白起笑着说道:“赵将军何苦自己在这里胡乱琢磨,直接找玉琪姑娘教你就是了。”

  这赵括正在全神贯注之中,被白起说话突然惊扰,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武阳先生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武阳先生,这三更半夜的,你冷不丁在我背后飘出一句话来,可惊得我的魂都出来了。”白起笑道:“那是因为赵将军太过用心了,何故这么晚躲在这里研习剑法?”

  赵括放下手中剑来,笑着说道:“武阳先生不知,那玉琪心高气傲,屡次取笑于我。其实今天在比剑的时候我也留了心思,对其下部剑法略有研究,今夜里赶紧演练一下。待我将其应对招式琢磨出来,明天出其不意地给她个意外,免得老是小看于我,唯此,她方得好好教我青玄剑法。”

  白起没想到这赵括竟然还是如此好学用心之人,心里暗自赞叹,却笑道:“我看将军你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遇事不肯低头。其实这玉琪姑娘是口硬心软,内心并不讨厌于你,你只要好好地放下身架,虚心求教便是了。”

  赵括忽然有些警觉地看了白起一眼,满脸狐疑地问道:“先生劳累了一天,怎么也不赶紧休息,却在这里闲转?”白起说道:“人上了年纪,老了,自然瞌睡就少了。再说,行伍多年,也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了。见这山里空旷幽静,就不觉出来散散心。”“也好,我这里倒弄了半天,也全无睡意了,就陪陪先生吧。”

  赵括道:“武阳先生久在军中为幕僚,当过司马,必定也通晓一些兵法。”白起笑道:“余乃农户草根出生,只不过在军中时间长久,跟着学了些行军布阵的常识,哪里像将军官宦家庭,自幼就熟读兵书,参与的都是大阵场。” 

  原来这赵括不但喜欢研究各种兵书韬略,而且对各国军队行军布阵及将领作战特性都有兴趣,自然也就对秦国的军队充满好奇之心。现在能在山野之中偶遇秦国的军队司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侃侃而谈军队之事,问询秦军的作战特点。

  白起起初还有些戒备之心,而后见到赵括只是虚心好学,并未怀疑自己身份,更无刺探军情的野心,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随机相谈起来。两个人从剑法谈到军制,又说起军队布阵,进而到行进作战,相谈越来越为投机。 

  白起在谈论间发现赵括果然是个兵家人才,不仅熟识兵书,而且善于钻研,并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之道,可惜年纪尚轻,如果以后加以在实战中继续锻炼,必将是个可塑之才,甚至造诣可能在自己之上,成为一代名将。

  而赵括讨教之间,感觉白起说话沉稳,思维缜密,对军队的建树、领兵、用将等成熟老到,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秦军司马。虽然暗自还是些猜疑,但也因此对白起另眼高看,十分敬佩。难怪秦军作战天下,难遇敌手,一个普通的秦军司马都有这般渊识和见解,赵括心里暗自盘算如何将白起这样的人才引为赵国所用。

  眼见东方泛白,天色将明,白起方才感到有些困倦了,说道:“将军毕竟年轻,精力充沛,老身有些乏倦了,我们赶紧回去都小睡一会儿吧,将军明天还拜师学艺呢!”二人才回房休息。

  白起这一觉一直睡到上午辰时,醒来之时,黄郜早已经将饭菜端在屋内了。 

  白起一边用饭,一边问黄郜:“看到赵括起来没有,在做什么?”“大人,早就起来了,现在和冯都拉着玉琪在后面的山坡上练剑呢。”白起听了,会心一笑。早在预料之中,赵括这年轻人做事情的确有恒心,有毅力。

  用过饭后,白起到院外,果然看到远处山坡上几个人影在晃动,近处赵括的侍从们也受了感染一般,几个人在比枪弄剑。田地里周桐夫妻二人正在忙碌着,看样子是在摘取青菜,为下午饭做准备了。四处却没有看到周青阳的身影,寻到书房却也不见,问询周桐,说应当在西面大槐树那里。

  白起转到那里,果然看到周青阳在树下,却是双目微闭,静静打坐,一时也不好打扰,于是就悄悄地立在那里,微闭双眼,慢慢呼吸,感受着清新的空气。

  过了约莫一刻钟,忽然听到周青阳说道:“武阳先生过来了,你也会养气冥神吗?”白起听了有些诧异,说道:“适才看到老先生在静坐,不敢打扰,索性也闭了双眼,静静地感受山野气息。至于老先生说的养气冥神我确是一窍不通。早先听说有得道高人在深山之中养气冥神,进行修炼,这莫非就是那通仙之道?”

  “世间哪里来的神仙,更哪里有通仙之道?”周青阳缓缓地说道:“先师鬼谷子曾遇神医扁鹊,从他那里学了这个冥神养气之法,可以修身养性,是为长寿之道。”看到白起有了兴趣,周青阳的兴致也高涨了起来:“过来坐下,待我教授于你。”白起就在周青阳对面的石板上,学着周青阳的姿势坐下了。

  周青阳说道:“《黄帝内经》上说:气者,人之根本也。人的形体是由气构成的,‘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气主宰着生命。不论是体表可以见到的皮肤、毛发、五官和人体的生命活动现象,还是内在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都是由‘气’构成的。养气必先安神,安神在于五脏,五脏显于五官,五官正则气正,要用正气养生得天地神华。”

  “那究竟如何正气养生,如何向天地汲取精气呢?”白起话音刚落,却听到一边传来冯都的声音:“我到处找武阳先生,不曾想却在这里偷学技艺呢。”

  白起有些奇怪地说道:“你不是和赵括在向玉琪学习剑法吗?这么快就不练了?”听罢,冯都涨红了脸,慢吞吞地说道:“他两人的兴致好,我倒成了多余碍事的,还不如早点离开的好。”白起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赵括和玉琪已经素生暧昧了,只苦了冯都,练也不是,看也不是,索性乖巧的早走为妙。

  周青阳却也不答话,挥手示意二人静静坐下,冯都就挨着白起坐下来了。周青阳继续说道:“练习运气,首先要学习盘腿打坐,身体要笔直,就如同我这样。”二人立刻都学着周青阳的样子认真地盘好腿,手也交错放到两腿中间。

  “先教你们一个最基本的调息养气法。首要是吸气的时候腹部隆起,呼气的时候腹部收缩,这叫顺呼吸。《老子》曾经说过,天地就像一个风箱,人在呼吸时能够做到腹部有节律地隆起、收缩,就像是在拉风箱,就可以了。然后是慢呼吸的四个要求,也是四个字:深、长、匀、细。深,就是一呼一吸都要到头;长,时间要拉长,放慢;匀,就是要匀称;细,就是要细微,切忌粗猛。”

  “来,你俩感受一下。”白起等人就闭目凝神,开始慢慢呼吸。“放弃杂念,一心只在呼吸之间。”周青阳继续指点着,“记住,吸入一大片,呼出一条线。吸进去的是自然环境中的清气,要吸入一大片;呼出来的是体内的浊气,要慢慢呼出,所以呼出一条线。” 

  二人随着节奏闭目凝神呼吸吐纳了约莫六十余下,听到周青阳说道:“好了,慢慢睁开双眼。感觉都怎么样?”“祖师爷爷,奇妙,奇妙。”冯都略带惊喜抢先说道:“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从天上归来,一片空白,全身放松了。”白起也暗暗惊叹,这片刻养气之后,整个头脑都是灵空一片,似乎有浴火重生的感觉。

  “每日早晚都静坐半个时辰,三个月就可以感觉到脑部灵活,身体敏捷。”待到周青阳说完,冯都接道:“难怪祖师爷爷八十高龄了,却鹤发童颜,这养气之功从未听说过,却不曾想竟有这般奇效。”

  待到下午吃饭时候,还久久不见赵括和玉琪归来。周桐还想去叫,周青阳却大手一挥:“不用叫了,我饿了,我们先吃吧。饭给他们就留在桌上,啥时候他们饿了回来自己吃。”说完,自顾拿起一块米饼就嚼了起来,白起等人一见也就跟着吃了起来。吃到一半之时,赵括和玉琪却相顾着回来了。

  玉琪一看众人都吃了起来,责怪地说道:“你们也不叫我们一下。”周青阳楞楞地回道:“是我叫大家不必等你们,我原想你们专心练剑,下午饭都不必用了,这才是专心到位。”玉琪摇了摇周青阳的手臂,嗔怒地说道:“爷爷,何故这般取笑于我。”白起道:“好了好了,你们赶紧吃吧,我们也才开始,都饿了。”

  吃饭之时,明显玉琪已经对赵括有了好意,不断地给赵括夹菜、倒茶。众人都故作不知,冯都却忍不住了,对玉琪说道:“玉琪姑娘,你教赵括剑法,应当是赵括有求于你,如何反过来了,倒像是你求教于赵括了。”这玉琪被冯都说得顿时羞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不再多余说话。白起连忙打趣道:“好了好了,这是师傅照顾徒弟,也是规矩,理所应当的。”众人狂笑不已。正大笑之间,突然白起感到腹中开始隐隐作痛,本来还想隐忍几分,却不料越来越疼,额头上渗出汗来。

  赵括眼尖,首先发现了端倪,赶紧问道:“武阳先生怎么了,看样子不舒服?”白起低头轻轻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这是我多年的老病了,一激动就容易复发,适才发笑过分了,才至于此。”

  周青阳将白起的手拿了过来,认真把了把脉,说道:“你这是肝上的问题,应当是久在军中吃饭休息时间不固定,慢慢养成的,我给你熬几付中药,你这几天就在这里调养一下吧。”

  赵括看到白起的神色,又听到周青阳的描述,心里明白了几分,说道:“不劳祖师爷爷了,家父赵奢当年也是在军中犯了这个病,久看医生不得根治,后来遇到赵国名医扁鹊给看过之后开过一付药方,我家人根据药方熬制成几味药丸,吃过之后效果十分明显。我记得现在家中还留有三丸,用蜜蜡塑封,应当还好着,刚好一个疗程,我可速派人取来。”

  玉琪毕竟是个小姑娘,性子急,听罢说道:“那好,那赶紧差人去吧。”白起原本还想劝阻一下,赵括已经起来大步走到一个侍从面前,低头叮嘱几句,那侍从立刻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吃过饭后,大家的兴致依然不减。周青阳见了,就叫玉琪去屋里取来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之后,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家都凑上前去,里面却是黄绿色的梗叶,看起来应当是一种茶叶。

  玉琪给每人面前摆上茶碗,用木夹给茶杯中夹入一些茶叶,然后去厨房提开水了。众人皆不认得这是什么茶叶,赵括略带调侃地问白起:“武阳先生经历广泛,可曾认得这是什么茶叶?”白起见到赵括是故意揶揄自己,笑而不语。冯都却已忍不住问道:“祖师爷爷,这个三分像茶叶,七分似枝桠,却不知是哪里产的茶?”

  周青阳微微一笑:“此乃太行山中特产的‘鸟接茶’,只有我才造得出来。”看到众人疑惑不解,周青阳继续说道,“茶叶虽然起源于赵地,但是楚国位于南方,气候温和,茶叶好过北方。太行山有一种灵鹊,每年去楚国过冬,春天才回来,其将南方茶树的种子吞食腹中带到北方来,飞到太行山陡峭的嶂石岩上的橡树上休憩之时,所拉的茶籽粪便落在枯树和岩石的缝隙之中,生根发芽,叶子不到一寸,叶厚而圆润,我将当年的叶和梗采摘下来,炒过之后用来品饮,故称其为‘鸟接茶’。”

  众人听了时候均觉玄妙神奇,说话间玉琪已经将滚水倒入茶杯,但见茶色金黄,香味四溢。白起端起来吹却茶叶,微饮一口,但觉滋味浓厚,入喉微甜,不禁连声赞叹不已。玉琪说道:“这茶难采得很,每年也就收成个六七两,我早料到祖师爷爷迟早会拿出来让大家品尝的,果然猜中了。”说完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冯都又凑上前闻了闻茶香,满满的被熏陶的模样,赞叹道:“大自然鬼斧神工,只有像祖师爷爷这样懂得茶道的有心之人,才能寻到如此珍贵的山茶。”

  唯有卫欢却闻不得这股茶气,刚才又听说竟然是鸟拉出来的,更是紧锁眉头,趁着大家尽情欢笑之时,却将茶偷偷倒了。白起在一边看到,只是好笑,却并不说破。

  周青阳看到大家对自己独创的‘鸟接茶’如此认同,不由得开心大笑起来,像个老小孩一样,一脸的幸福感。

  赵括的心思却不全在这茶上,偷了个空当,对周青阳问道:“我看品茶、养生只是祖师爷爷的爱好而已,我见祖师爷爷的书房里摆放的全部都是历代名家的兵书、谋略,这才应当是祖师爷爷的大成所在。”

  这白起也早已经听说到周青阳深得鬼谷子的真传,又是关门弟子,必定在兵家韬略上有所建树,顿时也充满了好奇之心,默不作声,想看看周青阳如何说。

  不料,一提到这些,周青阳倒似乎全然没了兴致,平淡地说道:“先师晚年,看到战乱频发,百姓们生灵涂炭,对自己也时常反省。加上张仪、苏秦等几个大弟子都侍弄于诸侯之间,横遭不测,故而叮嘱于我不可再将所学去事与诸侯,所以我也只是兴趣而已。”

  赵括满脑子都是名利,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当下赶紧问道:“现今世上,流传最广,最为通俗易懂的就是孙武所著的《孙子兵法》了,我虽然能够熟背此书,但是总是觉得没有领悟到这书里的精髓深处,和鬼谷子老先生的绝学又有何贯通之处?祖师爷爷可否能指点一二?”

  周青阳说道:“《孙子兵法》起源于兵家,侧重于总体战略,而我先师鬼谷子既是纵横家之祖,也是兵家之祖,专注于具体技巧,可以言谈,亦可用于军事,并且还有修身养性的内涵。”言毕,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兵家既源于鬼谷子,所以《孙子兵法》和鬼谷子的基本体系是相通的,讲的都是根据自然和事物变化的规律来保存自己、克敌制胜之术。不同在于鬼谷子讲的是以言取胜,《孙子兵法》讲的是以战取胜。”

  白起听到这里,想到诸侯国中大都以儒家、道家、墨家思想治国,唯有秦国以法家治国,于是问道:“那鬼谷子和法家又是如何区别呢?”

  周青阳慢慢看了一眼白起,似乎早已料到白起会有所问,他说道:“秦国以法家思想进行变革,用于治国治军,法家主张以法治国,提倡‘法’‘术’‘势’结合的治国方略,极力主张君主集权。殊不知法家源于道家,道家亦源于先师的思想主张。”白起听言之后连连点头,说道:“老先生所言极是,今日方知法家的渊源来历。”

  赵括说道:“孙子兵法曰‘上兵伐谋’也就是说智慧胜于武力,应该就是受了鬼谷子思想的影响。”

  周青阳道:“先师曾有一句话,讲战争的最高境界‘从思想上受制于人’,可见孙武并没有真正学到老师的精髓,而是将各国带入了一个以战定天下的误区。在我们日常起居中,思想也就是人性以及欲望的控制。从心理上控制与人的最高境界,到国家治理中可以理解为‘知人欲,顺人心,理人事’。是人总有欲望,一个人的想法总有自己的思想轨迹,何去何从都有自我的定律。没有对和错,只有合适与否。所以当我们在训斥仆从时是否做到知人欲,顺人心,理人事。一昧的埋怨和指责得到的只是适得其反的结果,惧怕和消极懈怠就此产生。普通百姓与君主、士大夫没有贵贱之理,也没有畏惧之说,只有事理之分。”

  赵括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孙子兵法》里讲的,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周青阳突然用很专注的目光凝视了赵括一眼,赵括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周青阳慢慢说道:“括儿,你还年轻,虽然求知好学,满腹经纶,但是远远缺少经历。要知道在实战中虚虚实实,变化无穷,要随机变通,这点你不如武阳先生。万万记住,如果死搬硬套兵书上的知识,会将你自己和军队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赵括正在兴头上,原想趁机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却被周青阳看穿了本质,直接当头棒喝,顿时愣住了。但是马上就调整了情绪,谦虚地说道:“谢谢祖师爷爷点拨,赵括会牢牢记在心里。”

  周青阳看到冯都一直呆呆地听着,笑着问道:“冯都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疑惑吗?”冯都被突然疑问,略微尴尬了一下,接着说道:“弟子

  前日里听您讲道德方面的学问,还是觉得领悟太浅,就请祖师爷爷点拨一下道德和治国的因果关系。”

  周青阳赞许地点点头,感叹地说道:“道德是一切文化的灵魂与根蒂,从文化理论上讲,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不仅仅是文化而已,追本溯源,文从质上来,理由情中生。道德的本质是宇宙之间运化万物的唯一能量。‘道’与天地万物的关系,如同‘水’与‘波’的关系——水即波,波即水,水波一体;道即物,物即道,道物不二。由此可见,宇宙万物、大千世界、森罗万象、芸芸众生,既是由‘道德’运化的,又各自内在地蕴涵着‘道德’。山川动植,有道即生;胎卵孵化,离道即亡。在人间社会亦是如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衅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就处世而言,顺道即成,背道即败;就治国而言,合道则国泰民安,失道则人叛国倾。庶民乞丐,体道则恒;帝王将相,弃道则倾。”

  冯都听了也不知懂与不懂,只是连连点头。

  玉琪见周青阳说了半天,有些累了,自己也不懂这些治国、论兵的道理,早已经感觉到有些厌倦了。这时找个空子,赶紧在一旁打趣道:“好了好了,听了半天大家都累了,让爷爷也歇歇吧。” 说着,跑进屋里,竟拿着一个手鼓出来,幽幽的对赵括说道:“赵括,你给大家唱首歌吧,我来给你击鼓助兴。” 

  赵括惊得赶紧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赵括粗笨,不善唱歌,就不在这里献丑了。”但是玉琪却依然不依不饶:“唱歌不会,舞剑该可以吧,那你就去把我今儿个教给你的剑法演练一遍。”

  赵括虽然在赵国贵为王侯将相,但是在山里却被玉琪率真活泼的性格整得无所适从,只能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便是。这样吧,武阳先生唱歌,我来舞剑助兴。”卫欢却又凑了上来,从玉琪怀中抢过了手鼓,说道:“我来击鼓,武阳先生唱歌,玉琪和赵括舞剑,如何?”

  周青阳呵呵笑道:“好,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争辩。”

  白起这时已经完全被气氛熏染,就随着卫欢的鼓点,唱起来秦军的军歌:“无可往矣。宗庙亡矣。魂魄丧矣。归保党矣。”

  赵括也不失言,立即拿起剑来,舞动起新学的青玄剑法,玉琪迅速上前配合。二人一个青衫矫捷,一个黄衣善舞,剑如飞梦,似乎在跳舞一般,感觉到真的是一对般配的青年男女。

  如此这般,一连几日,都在这轻松快乐之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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