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曼城里许家是家大业大，商户之中可以占龙首位置，因此自许溯染落湖以后看客就有不少。
都听说许家嫡长子聪慧，将来怕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可是落湖之后鬼门关上走了好几遭，大家以为许溯染顶多也就只能在床榻上活着，可他偏偏就好转了。又因为许溯染是终生抱病，以为许家就把他当少爷养，估计家业要落到二少爷许溯枭身上了，可在八月十五中秋宴上大少爷提出要再去上学堂，还要学经商。看客们一阵感叹世事无常，许家大少爷恐怕有吉星保佑。
许大老爷高兴极了，他本就十分看重这个儿子，如今大儿子身子好转了还主动要学经商之道，可算解了他一块心病。二儿子许溯枭虽说年纪小些不好责备，可确实不如长子聪慧能干，将来怕撑不住许家的家业。于是家宴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许溯染一直是尽心的学生，病重也是在看书的，算是在屋子里带了近两年，也是颇有受益。许溯染以前也想过走仕途，所以一直没有分心去学经商，但现在因为身体问题只好作罢，为了以后的许家学学经商。许府里有小书院，请学识渊博的先生在教书，两位少爷就在这里念书，这位教书先生算是有名气的所以上官敬枫少爷一般也在这里读书。
后来曼城里传开了，这位许大少爷十二岁才开始学算账、看《天下水陆路程》，十三岁被大老爷带上了应酬桌，十四岁随父亲查店铺和庄户，到了十五岁，许大老爷就放心地把尧福街一整条街上的店铺交给许大少爷管理了。城里的高门大户都开始相看起了许溯染这号人物，称赞声与质疑声不断。
初晓倒是不知道外面怎么评价她家少爷，她只知道少爷刚刚接手了尧福街便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正月底，还天寒地冻的，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到了晚膳时间还没回来，初晓就无聊地呆在屋子里绣绣花。
今天是初晓值夜，初秋看初晓还呆在屋子里不动作，便催了催：“初晓，你怎么还不去少爷屋里头伺候呢。”
“少爷自打接手了尧福街就每日早出晚归的，眼下还没回来呢。”初晓捏了捏手中的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大冷天也不怕冻着自己！”
初秋看着初晓一脸怨气样，不由得笑了出来：“你年纪长了倒是脾气也见长，还管起少爷来了。”
“我哪敢管少爷呀，初秋姐您还是安心养胎吧。”初晓回怼道。初秋成婚也有三年了，终于怀上了，前几日才诊出来有三个月身孕了，所以正打算过几日便告假回家去养胎。初秋听初晓这么说也就不说话了，嬉笑着把这个越发胆大起来的丫头赶了出去。
初晓如今也有十一岁了，个子拔高了不少，也不再如以前一般瘦弱，眉眼看去也渐渐有了少女的样子。初晓原本长相就清秀，如今看来越发秀气，规矩仪态都好，便看起来有了点气韵。
初晓去了许溯染的内屋顺便添了炭火，听见有人敲门，开了发现是蒋大夫来送药了。
“初晓姑娘，我是来给少爷送药来的。”蒋大夫是个中年男子，对着初晓倒是恭敬。
“少爷还没回来呢。”
蒋大夫有些惊讶：“这……药凉了可就不能喝了，少爷怎么能误了喝药的时辰呢。”
初晓也觉得少爷不能误了喝药的时辰，想到少爷不爱惜自己便有些赌气了：“麻烦蒋大夫把药取回去吧，等少爷回来了再重新煎药。喝药的时辰，少爷想误便误吧！”
“我想误了什么？”突然一道男音传来，许溯染出现在门外，后面跟着罗墨。
到了十五的年纪，许溯染早就高了初晓两个头，虽然常年服药身板倒是挺拔的，脸上也越发有了男子的俊逸，气质还是清清冷冷，浓黑的发束着，这些年接触了铜臭味的经商场却还是有着出尘超凡的气质和一股书卷墨香。不过初晓却知道，少爷为人其实暖的很，只是看上去不好接触罢了。
初晓知道她刚才的话被少爷听去了，便没有说话，只站在屋里。
倒是蒋大夫开口了：“大少爷，正好您来了。到了喝药的时辰了。”说着递上了药碗。许溯染一口气喝完了，蒋大夫也就退下了。
许溯染进屋脱了狐裘披风，看着假装若无其事在给他添炭火的初晓，不由感觉好笑。于是主动打趣道：“初晓姑娘，不知道今天有哪件事情惹您不快了。”
初晓一直都和许溯染很亲近，许溯染待她好，说话也就不拘束些：“奴婢哪敢有不快的，喝不喝药都是少爷自己的事情，奴婢不多嘴。”
“我已经喝药了呀，也没有误了时辰。我现在都赶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天寒地冻的，少爷还早出晚归，您本来就畏寒得很，也不怕冻着自己。”初晓说着还用力挑了挑炭火，“那个什么尧福街的生意向来都是好的，您等天气暖和了再去也不迟啊。”
许溯染叹了口气：“尧福街我才刚刚接手，必然要把刚上任的三把火烧旺了才行呀。”外头也好府里也好，大家都觉得她太年轻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这次要弄出一些名声才行。
初晓点了点头，却没有走到许溯染身边去，还是呆在原地。初晓自然也是明白那些道理的，可她心里还是担心着她家少爷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少爷您别恼，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罗墨这时候突然开口说话：“初晓，咱们少爷可是急匆匆赶回来还没忘了给你带梅花糕呢，你还不谢谢少爷。”
“梅，梅花糕？”
许溯染指了指空茶杯：“你要是再不过来看茶，我就把梅花糕赏给罗墨了。”
初晓老老实实过去沏茶，然后从罗墨手中接过了一个油纸小包裹，打开油纸包便闻见了一股梅花的清香还夹了甜味。初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少爷。”
初晓爱吃这些糕点小吃，许溯染要是看见了也会给初晓顺带回一些，厨房要是做了糕点许溯染也会要上一盘，只尝几口，余下的便是初晓的。许溯染也是顾及到初晓的身份不声张的，只在罗墨在的时候赏赐给初晓。初晓这些年来对许溯染确实是多有感激，更加一心一意地伺候了。
初晓尝了一块确实好吃得很：“少爷，这梅花糕是真的好吃呢！比府里做的其他糕点好吃多了！”
“那可不，这可是少爷特意从惠香斋买的！”罗墨不由得插嘴道。
许溯染告诫地看了罗墨一眼，罗墨赶紧闭嘴。初晓没听说过惠芳斋，便问：“惠芳斋是什么，糕点铺子吗。”
“一座酒楼罢了。”许溯染又看向罗墨，“罗墨你出去吧，晚上也没你的事了。”
罗墨一脸无奈地出去了，少爷怎么还觉得他碍眼了呢，回到了房间才想起来少爷的床还没有暖呢！
屋里许溯染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他比较在意初晓，他前几日早出晚归时就发现初晓这丫头有点张牙舞爪的气势了。“有的吃了，你是不是就不气恼了。”
“奴婢不敢。”初晓照实说，“奴婢只是觉得少爷不该整日在外面，罗墨一个人伺候您还要帮着招呼掌柜们，要是不周全冻着少爷或是累着少爷……”
许溯染打断：“你当我没有分寸吗，别的随从小厮我自然带着。”
“奴婢说的是贴身的人。”初晓嘟囔着。
“那往后我要是出去了你也一起跟去，就端茶倒水便好，免得你在府里责怪我。”许溯染端起了茶盏，将初晓惊讶的神色尽收眼底，“初秋马上要告假回家我又不能带她，贴身的人不只剩下你一个了。”
初晓想想也有道理，自己服侍着也放心，转而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少爷，初秋姐姐她想请院里的下人们吃酒，想知道少爷同不同意。这不初秋姐姐有喜了，院里的人便都向她讨喜钱，所以想请点酒喝喝。初秋姐说了，只意思意思喝一点不会影响院里的日常的。”
“这院里的事情不必与我说，你们去问赵妈妈。”
初晓撅嘴有些无奈：“赵妈妈平日待下严厉，红月和红兰怕她不同意嘛，这不让我求求少爷。您说话了，赵妈妈就不敢不同意了……”
许溯染微微眯了眼睛：“红月和红兰是使粗的侍女，你一个贴身侍女比她们还高上了一等怎么还听她们吩咐。”院里的人也不傻，都看得出他对初晓还是不一般的。
“院里的人资历都比奴婢老，年纪都比奴婢大，奴婢当然顾及着了。何况初秋姐姐当上就在边上呢，她也没说什么。”初晓又替许溯染暖了汤婆子，“所以少爷答不答应。”
“嗯。”许溯染哼了一声就当作默认了，既然初秋安排那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又看看初晓，十一岁确实摆不出什么威严的样子来，的确镇不住年长的侍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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