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花冢
入夜，洛湘府的晚风微凉。
时间过的很快，明明大婚的日子很快便要来了，我心中无欢喜，无感慨，只是有些恍惚。
我看着手里牵着的魇兽，它先已吃饱喝足，惬意的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我眼神一暗，将它栓在门外，便匆匆走了。
我来到锦觅的寝殿外，已站了许久。
我想了很多，将这些天受到的冷嘲热讽的矛头指向了她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她过没多久便腾着云回来了，看见我时，眼神一顿，后恢复平淡，朝我走来，说道，“你来作何？”
“你去了洗梧宫？”
她不满的皱了皱眉，神色不悦道，“我去哪，是我的自由。”
我点了点头，沉沉开口，“你是不是在众人前说了些什么？”
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愤愤道，“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你身旁那人所为吗？你说夜神淡薄名利，可是真的如此吗？他因你，有了爹爹这个后盾，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站在你身旁的那个人的真面目吗？”
她忽然说道，眼神波澜不惊，像是在阐述别人的话一般。
我只觉她很陌生，无比陌生。
她见我不语，便越我而去，在我身旁说道，“因储君一事，火神与夜神定势不两立，你和我，还是不要走那么近了。”
随着她的脚步声渐远，我的思绪也一点点变得恍惚。
我想起了鱼仙倌交代我，日后出门定要带上魇兽，可是当我看到偌大的庭院明明空无一人，却有无数的孤独蛰伏在其中，呼吸停了一会，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我先是来到了璇玑宫，只见寂静一片，估摸他现可能在当值，便转头去向布星台。
布星台星光闪烁，让我想起了那个疯狂的夜晚，我越过层层台阶时，发现站在那的，已不是记忆中的我和他，而是邝露，与润玉。
鱼仙倌做着一个动作，身旁的人便也跟着做一遍，两人来来回回，十分默契。
我在远处站着了一会，只觉有什么在隐隐作痛。
布星台空旷，有些冷，便在鱼仙倌还未察觉之际，转身又走了。
花界与天界相隔不算太远，腾云驾雾越过层层白云，途径魔界，过没多久，便到了。
夜晚的先花冢，月光将平日的萧条蒙上了凄惨色彩，我走过的那条长廊旁开着永不凋零的莲花，还未走几步，身后不知何人现身而来。
“哟，这三更半夜不回你那洛湘府睡觉，来这干嘛？”彦佑向我走进了进，打趣道，“幽会呢？”
“彦佑。”我转身回道，只是我已无心和他开玩笑，语气有些冷冰冰的，“你来得正好，我恰巧也有事想问你。”
他褪去那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洗耳恭听。”
“之前我没多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巧合的地方，太多。我且问你，那日我因一灵火珠被打出花界，恰巧就是旭凤涅槃之日，又恰巧落到了璇玑宫中，这其中，和你，以及鱼仙倌的娘亲，有何干系？”
“你既已知道答案，又何必要问我。”他叹了口气，“那日灵火珠确实是我事先埋下的，也是干娘指使我这么做的。”
“那鱼仙倌可知此事？”
“他从未和我谈及过此事，只是……以他的才智，想必，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吧。”
那隐隐作痛的感觉再度袭来，我皱了皱眉说道，“罢了，你还有何事？没事便回吧。”
“啧啧，这么快就想赶我走啊？你和锦觅都怎么了，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每天都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我淡淡说道，便也不再理会他，走向那灵牌前，跪坐下来，拜了三拜，便又走了。
离开花界的那一瞬间，我只觉我像一片枯叶，随风落在水面上，漂泊无处停。
当我回到洛湘府时，已是夤夜，夜深的似乎都看不清星星的影子，只有挥之不去的黑暗在头顶盘旋着。
鱼仙倌牵着魇兽，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那好看的侧脸，似乎已经等候我很久了。
那瞬间，犹如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我颇有些心慌。
我看向他脚旁的魇兽，隐隐约约觉得有很多事情好似都不大对劲。
“瑟儿。”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语气里带着些急切道，“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
他并没有问我为何不带魇兽，让我略微有些意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松了口气。
“我……我去了一趟花界，顺道看了看娘亲。”明明说得是实话，对上他眼神时，却有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无措。
“听人说，你来了我璇玑宫，是吗？”我抿了抿嘴，似乎是听见他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紧接着，他便将魇兽的牵绳递在我手中，此动作他仿佛重复了无数遍一般，但每次他的眼神，都十分温柔。
“你先是中先天后的圈套，后又遭到了埋伏，这才不出一个月，便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他将牵绳递给我的同时，顺道携起我的手，贴在了胸膛处，揉捏了几番，见我良久没有回话，便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我的表情一般，轻哼了一声，“嗯？”
他伸出手为我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后指尖滑落到我额角，抚上我的脸颊。
就好似忽然被温柔包围着，使我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只是这道温柔有些怀念，鱼仙倌好似好久未和我离得这么近了。
“我没有。”我声嘀咕道，低了低头，看着他那皎洁的衣摆。
他却不知为何咧嘴一笑，紧接着，便拥我入怀，他炽热的鼻息喷散在我耳旁，我只觉从耳到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在灼烧。
“瑟儿。”他贴在我耳旁，说道，“那日我受先天后的三万道极烈酷刑后，便一直感到周遭寒冷，陷入昏迷，你知我如何醒来的？”
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我知你在唤我，用龙鳞，一次又一次念着唤龙咒。我便想冲出这寒冷，去寻你，可是我还是没能醒来。直到我感觉那鳞片上已无你的气息时。”
“我慌了，于是我便醒了。”说到这，他忽然将我拥得更紧了，声音带着点颤抖的说道，“你的鱼仙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瑟儿，别丢下我，好吗？”
似乎很多时候，鱼仙倌总以最卑微的姿态说着这些类似的话，仿佛所有人都会在下一瞬间离开他一般无助。
我顿了顿，伸出双手，回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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