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忘川
七政殿内，润玉执笔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手旁的清茶升起袅袅水汽，欲攀上他那清秀的脸庞。一时之间，只有呼吸声在两人间流转。
锦瑟顺手拉了个竹凳便坐在了书案旁。
润玉见了，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几秒，便又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着她和风细雨一笑“锦瑟仙子可喜欢叔父？可喜欢姻缘府？”
锦瑟心中一惊，此话之意，怕不是嫌她平日里吃太多，要把她转去那姻缘府吧？那不是每日都要被那吐沫星子淹死!
“不喜欢!”
“锦瑟仙子想必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润玉观她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也猜出了七八分她心中所想，“近日里，魔界出现了些乱子。此番父帝派旭凤去巡查，我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不若你去那姻缘府住上几日，待我回来时，接你回璇玑宫可好？”
“嘿!原来是为了这事。”听到不是因为伙食问题，锦瑟顿时眉开眼笑“这还不好解决吗？带上我一块去不就好了。”
“万万不可。”润玉抿嘴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焦虑，“那魔界鱼龙混杂，不似天界这般太平。此次前去不是游玩，还请锦瑟仙子见谅。”
“整日里，无非就是璇玑宫姻缘府两边跑，听那折子戏和月下仙人的唠叨，我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锦瑟拉拢了脑袋，故作可怜道，“我很乖的，不会乱跑的。”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明知是装的，但却还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未曾想到锦瑟仙子的难处，是润玉待客不周。”
“无碍，此次你我一同去往魔界，路上还能陪你解解闷聊聊天，互相有个照应。况且润玉仙法力如此高强!一般妖魔怎能伤的了你啊!是吧？”那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也不忘去拍马屁，哦不对，是拍龙屁。
那眼底全是期许和欣喜，毫无遮拦的望向自己时，已知自己是招架不住。
他看向那眼中的自己，多了很多平日里少有的情绪，例如焦虑，欣喜，惆怅以及……恐惧。
何止只是限于她的双眼，还想抚上她的手，离眼前的人再近一点。
心中已有千万种思绪，却和以往一般无差的对她笑着“你只需记住。只要你还在我身旁一日，我便护你平安康乐一日。”
随着呼吸起伏，那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
顷刻间，锦瑟听见了本不该跳的这么快的心跳声，只是觉得周遭的空气有些许不对劲，鬼使神差的问道，“那如若某天我不在你身旁了呢？”
那时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到了他手上的人鱼泪，在他那轮廓清晰的脸庞上划分了黑与白，光与影。
仿佛时间停止了，只等他的回答。
半响，他缓缓而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不禁抚上胸口，企图想让聒噪的心跳静下来。想想那日自己也同锦觅说勤加修炼，能护她安康时带她出去游玩，润玉仙的意思，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你可知我心中所想，话中之意？”
“明了。”锦瑟傻里傻气的笑了笑“润玉仙不愧是我一眼相中的友人。”
他身形一定，垂眉间有些许失落。
罢了，果子也不是一日便能成熟可摘的。
正在两个人交谈之际，一身穿银色盔甲的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似乎是那盔甲太重，以至于他走路的样子都有些磕磕绊绊。
“天兵邝露，向夜神报道。”
这天兵，怎么长得一副姑娘样啊。锦瑟眉一挑，心里想，月下仙人给的红绳还真是效果显著啊，前几日才将红绳赠予了润玉仙，今个人便来了。改日啊，还要登门拜访一下月下仙人，再找他要百八十个红绳。
润玉仙这般好的相貌，定是要传承下去的!
—
“两位可是要摆渡啊。”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正是。”
“这平日里腾云驾雾习惯了，竟未料到去魔界居然是要坐船的。”锦瑟站在他身旁打量这忘川河，深不见水，黑漆漆的一片，若不是能听见流水声，认为是个大坑都不稀奇。
润玉见她眼中的诧异，开口解释道“锦瑟仙子有所不知，这是忘川河，深不见底，河里都是些幽魂野鬼，所以乘船的时候，可得小心了。”
他稳稳当当的踏上了船，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便向她伸去，朝她温柔一笑，“来。”
“好。”锦瑟想也没想便把手搭了上去。脚一使劲，便踏上了船，也没算好距离，那额头便不慎撞上了眼前人的胸膛，吃痛的叫唤了几声。
润玉听了，微微弯下身，在她耳边问道“哪里撞到了？”
锦瑟感到那气息打在自己耳后，颈旁，好似有一千只蚂蚁走过，弄得她痒痒的，想推开他，却未曾料到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样的人居然也有这般大的力气。
急忙回道，“无碍，只是额头撞到了。”
看她额前有些红印，叹了口气，似是在怪她不小心，将那有些乱的碎发理了理，轻轻地往那地方吹了几口气。
锦瑟猛的捂住了前额，欲言又止，想所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半响硬生生憋出两字，“幼稚!”
船夫见了，不免一笑，心里不禁想到，今个小情侣咋这么多。
—
魔界比天界热闹许多，灯火通明的。形形色色的人总是要多出点东西，如尾巴，如獠牙。
只见一摊位上挂起了鱼尾巴，便兴冲冲的拉起了身旁人的衣袖跑了过去。
人群混杂，有些个人看向了锦瑟，只觉得她生的貌美不似魔界人，润玉不留痕迹地将她往身后推了推，从而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
那摊位什么小饰品都有，一个个狰狞的般若面具挂在上面，好似要把她生吞了一样，看得她眼花缭乱。
伸手拿了那鱼尾巴，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便笑吟吟的说道“这鱼尾巴，可不知道有没有我之前在池子里摸到的手感好。”
他耳根红了红，“那我便买回去，带着它去问候那池子里的鱼，看看是谁的尾巴手感更甚。”
月光照向他眼角那藏不下的笑意，心中是一片柔软。
那小鹿也踏着屋檐从高处飞落，头上的犄角像花枝一般招展开来。五彩斑斓的梦境飘散在大街小巷。
不经意间往后看了看，发现一扎双麻花辫的姑娘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
这不是锦觅吗？锦瑟吃惊的想。
润玉见她一脸诧异，也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姑娘身后好似跟了个护卫，定神一看，哟吼，自家那高傲不羁的弟弟何时成了护花使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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