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老去---何草

　　同仁堂，此时过往的患者人数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前往了另外一家的西洋医院。只剩下一群老人，他们更向往免费的地方。

　　老者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已近快不行了。仅剩的黑发都变成了白发，不存在的皱纹一块接着一块在脸上出现。

　　凄惨的模样透露着仅剩的时间不多，也许会在下一秒咽气离开。饱经风霜的面容，让这位老人难以继续坚持下去。

　　张天坐在老者的身旁，端着瓷碗、用着汤勺。放在嘴边轻轻吹拂，然后再送入老者的嘴边、多少能够让他的身子恢复一些精神。

　　老者双眼以瞎，看到的事物极其的模糊。但心里知道，张天并没有抛弃自己、这真是一个好徒儿。

　　张天知道老者的双眼之所以瞎掉，那是前些日子哭成的。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亦是如此。

　　当所有的牵挂消散以后，正是心死之时。无悲无喜苟且于世，享受着生命的最后时光、缓缓闭上双眼长眠。

　　今儿的风有些安静，听不到喧哗的声音。老者偶尔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沉静的房间。

　　不善于安慰人的张天，只能够静坐一旁。看着窗外的景色，此时已是深秋之时、树梢上的绿叶变得泛黄起来。

　　一阵清风吹拂，三片六片树叶飘落而下。张天看得很是专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方、似真似假、难以分辨。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张天想起了她们，自己内心越来越害怕起来。

　　要是持续在这个世界中生活，张天感觉自己会疯掉的。可是。。可是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静静的看着时间流逝。

　　“咳咳咳~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你在思念什么？我很少了解你的情况，但也知道你一定活得很痛苦。

　　活得越痛苦的人越努力，这是我见过的许多少年天才的真实模样。”老者坐在床上，声音有些微弱。

　　“没有梦想，何必远方。没有痛苦，为何前进。渴望到最后是绝望，无论怎么反抗始终都是无力的挣扎。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结果一直无法苏醒。”张天认真的说道，记忆不像是以前那么好了、经常性忘记某些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要求着我去考取功名、放弃祖宗的基业。可我对于读书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学医的兴趣。

　　当时特别喜欢跟随着那些纨绔子弟游玩，期间还沾染上了赌博。随着贪婪的大门被打开，东窗事发、我被父亲毒打了一顿。

　　于是开始了求学的道路，迅速通过了乡试、准备去靠会试。完成我父亲对我的期待，走上父亲规定的官路。

　　突然某一天。。店里来了一个感染疾病的女孩，她让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因为那个病很奇怪，能够抵抗许多药方。

　　当时我父亲不顾患者家人的劝告，亲自检查女孩的脉象、呼吸、心跳。通过祖传的医学书，还真的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你知道那个方法是什么吗？”老者突然停顿起来，头朝着张天这边问道。

　　张天面带疑惑的表情，思考了一阵子摇摇头。心中猜想那个女孩一定和老者有很大的关联，或者说是他的妻子。

　　“最终我父亲选择用他的命换女孩的命，在临死之前和我说、作为一名医师、永远要怀着一颗牺牲的心。

　　之后我调查了那个疾病，发现对症的治疗方法并不完善。可当时人命关天，父亲他不愿意浪费时间、便采用了牺牲自我的方法。

　　要是当时我放弃了求学，跟随着父亲学习医术的话、那个时候父亲也不会选择牺牲自我。”老者长叹一口气。

　　“随后我放弃了求学之路，安安心心的继承父亲的医术。一边调养着女孩的身体，一边撑起这个即将破碎的家。

　　我不愿意将我的未来投入那虚无的地方，母亲也是同意了我的选择。和我一起撑起这个家、这个同仁堂，传承着祖宗的基业。

　　我是一个医痴，在父亲离开的时候、深深的沉迷于医学之中。我荒废了我的青春、我荒废了我的年华。

　　只为了能够成为一代名师，顶替我父亲的位置。要让我们家族再次辉煌起来，将族内的医学一代代传承。

　　最后只剩下女孩在我身旁，跟随着我学习了很长时间的医术。在母亲的劝告下，我迎娶了那位不离不弃的女孩。

　　可是女孩由于小时候的重病，导致了与我相处三十多年都未有子嗣。当时女孩劝我娶一门妾回来，给家里留一个后代。

　　一心爱一人的我，直接否决了女孩的提议。任由外面的流言蜚语，以及母亲到离开的时候也未能见到她的出生。。

　　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就失去了另外一半世界，当时我只恨自己太过于无能、无法掌控她的命运。

　　咳咳咳。。从我选择了我的父亲道路之后，我就应该会想到现在的结局。后悔吗？不后悔！”老者靠在墙壁上，人显得有些安详。

　　“不后悔？”张天嘀咕一声，明明知道那种结局是自己最讨厌的、可是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走上讨厌的道路。

　　要是不继承祖传的医术、要是不扛起同仁堂，张天相信老者的生活会更好一些。以老者的心性，一定能够在官场上腾飞。

　　放弃最好的、选择最差的，张天百思不解。难道人生不应该追求更好的生活吗？悲惨的生活是每个人选择遗忘的。

　　“师傅、为什么？”张天看着老者好奇的询问道，却发现他睡得有些安静、呼吸与心跳都极其的微弱。

　　“师傅！”张天猛的站起身子，右手触碰在老者手腕上、他已经仙逝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难道我们所追求的，总是意愿相反的？呵呵呵，师傅。。我明白了！我懂得了！

　　真正的绝望远远不止眼前的绝望，所以我们总是身处于黑暗、寻觅着远方的微弱光芒。”张天趴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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