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梦

　　邹逸莎被顾云杋，从家里解救出来。她以为自由了，结果又被顾云杋带到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点了两杯咖啡。他们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顾云杋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有心事。

　　咖啡厅里灯光很暗，感觉昏昏沉沉的。放着轻音乐，空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邹逸莎还是第一次来，她有些不自在。她撩起袖口，一阵凉风吹过，感觉特别爽，她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有酒呢，电视剧里，英雄郁闷了，都是喝酒的。”

　　顾云杋没理她，关键是她这话，也让人无从搭理。

　　邹逸莎略显尴尬，想搭话打破气氛，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嗯了半天，道:“舅舅，”然后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我不是你舅舅。”顾云杋回答得干净利落。

　　邹逸莎偷偷的瞅了他两眼，不满的窃窃私语，“不是我舅舅，不会早说呀，害得我那么热情。”

　　顾云杋一脸无奈的回应她，“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俩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顾云杋往一杯咖啡里，加了点糖和牛奶，推给邹逸莎，“尝尝吧。”

　　邹逸莎怔怔的尝了一口，撅嘴道:“苦……”

　　顾云杋看着她微微皱眉，“你不会加糖吗？”

　　邹逸莎欣喜，“好啊。”她拿着桌子上的糖，加了一勺，呆了一秒，觉得不够，又加，然后觉得太麻烦，索性把半碗糖，全部倒进去了。

　　顾云杋惊讶的看着她，邹逸莎想这下够甜了吧，又尝了一口，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云杋，“还是苦。”

　　顾云杋无语道:“糖放多了。”

　　“反正我不喜欢喝咖啡。”邹逸莎别过头去，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么苦，怎么有人会喜欢呢？”她还是喜欢窗外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

　　顾云杋也看着天空，也是喃喃自语:“喜欢喝咖啡的人，并不一定都爱它的味道。就像你明明知道天空那边什么也没有，但却依然很向往一样。”

　　邹逸莎呆呆的看着他，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可惜她却不想听懂。

　　顾云杋看出她的心思，指着天空，“你觉得天空那边有你的自由，我觉得咖啡里，有我想要的味道，是一个道理。”

　　邹逸莎苦着脸道:“你要的味道是苦的？”对于这个人的嗜好，她虽然有些诧异，但她觉得顾云杋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此时，她并没有兴趣知道，他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顾云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观点，“你只要努力，再过一年，你的天空就和你想象的一样，没有人会约束你。”

　　邹逸莎“噢。”觉得他说得也对，她看着天空点头。

　　顾云杋又道:“你妈妈也不容易，你有什么不满，要心平气和的和她讲，不要发脾气。”

　　邹逸莎一听长篇大论要来了，有气无力的回应，“好。”她低下头去，看见顾云杋的黑色休闲鞋，心情又活跃了，试着与他对视，“你多大？你多高？”

　　顾云杋摸着咖啡杯，眼睛也没看邹逸莎，“这个问题不该你问。”

　　邹逸莎身子向后靠着椅子，脸拉得老长，“你们老师都是这么高冷的么，说好的下课以后还是朋友呢？再说我都已经毕业了，还这么对我。”

　　顾云杋淡淡一笑，看着她，“你真的毕业了吗？”

　　邹逸莎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复读的事还没有着落，可不能先把老师给得罪了。她的眼睛只有渴望的盯着窗外，“我可以走了么？”

　　顾云杋看她也听不进去，点头道:“去吧，”随即他警告道:“一定要早点回家，不要乱跑。”

　　邹逸莎笑着点头，“嗯嗯，”然后赶紧消失了。

　　顾云杋看着她走了，他也明白他的世界不是一个小丫头能懂的。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皱眉，“还是一样的苦。”就像第一次，那个人带他去喝的一样，连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邹逸莎在外面潇洒了半天，天色不早了，她也明白该回家了。可是又纠结了，要是回到家了，“姥姥又去打麻将了，妈妈还在生气怎么办？”不是有很多人离家出走的么，突然她恍然大悟，伸手进兜里一摸，摸出来10元钱，随即一声长长的叹息，把钱又放回兜里，“我怎么能走呢，我走了谁来拯救世界呢？”

　　邹妈妈在卧室里呆滞了半天，还是觉得胸口有点难受。这半天里她什么也没做，也想不起要做什么。就像她仰头看着床头，也想不起来这里到底少了点什么。看着如此空洞，是什么呢？越想越觉得难受，泪水慢慢的堆满了她的眼眶。她也理所当然的忘记，这空洞都是她的杰作。

　　“哐啷”是开门的声音，她知道是邹逸莎回来了，她赶紧擦干眼泪，害怕她看见。邹逸莎呼唤着她，“妈妈你在哪里？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也不生气了吧？”能说这话，看来邹逸莎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她来到邹妈妈的卧室，看到邹妈妈似乎是在擦泪水。

　　她停住了脚步，一瞬间心里无限的懊悔，没想到一直威武不能屈的妈妈居然会偷偷抹泪。她虽然有点叛逆，内心还是非常孝顺的，不想让妈妈受委屈，“妈妈，你干嘛？”这一声呼唤也融化了邹妈妈的心。

　　邹妈妈装作没事人一样，“回来了，顾老师呢？”

　　“他回去了。”邹逸莎止步不前，手指相互搓着，诚恳道:“妈妈，我去复读，今年我一定努力，一定考上。”

　　邹妈妈的眼眶又一次湿润，她的女儿懂事了。但她此时的伤心，不全是因为这个女儿。她用手遮着眼睛，“好，妈妈，明天就去给你联系班级。”

　　邹逸莎乖巧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手又不由得挠头，支支吾吾道:“妈妈千万不要去306班，我特别不喜欢这个数字。”

　　邹妈妈此时也顺从她的心意，“好，那就去顾老师那班吧，他在304班。”

　　邹逸莎想逗邹妈妈开心，坏笑道:“304　？妈这个数字一听就不吉利呀。”

　　邹妈妈眼神变得凌厉，邹逸莎笑着赶紧逃走，“好的妈，我去复习。”

　　邹逸莎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想试探一下，“妈，要是我今年，还是考不上呢？”

　　邹妈妈毫不客气道:“继续读，读到你考上为止。”

　　邹妈妈的这句话，凝结在空中，像一把利剑，刺穿了邹逸莎的耳膜。她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门，想起了那句话:“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这“窗”到底在哪里，要是知道，她此时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邹逸莎感觉就像身在一个无止境的黑洞里，摸爬滚打，何时才能走出来。高考！是多少人的美梦，又是多少人的噩梦，等到噩梦醒来时，不知道是天亮了，还是继续失眠？

　　夜就像一个深邃的老者，静静的躺着，眺望人生，已经只有尽头，唯有回味那些过往，安慰自己不枉来过。

　　顾云杋躺在床上，和这夜有着同样的共鸣。他的手无力的拿起手机，看看信号灯一闪一闪的，有点期待，也有点胆怯。是一条微信的语音信息，一个叫梁雨的人发的。

　　他点了一下，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放假，想不想来我家这边玩？”

　　顾云杋微笑，他对着手机回道:“还不确定。”

　　梁雨又回了他一条新消息:“放假的时候，我来接你吧，顺便去你家玩。”

　　顾云杋苦笑:“不用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来接我呢。”

　　梁雨回复:“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你。”

　　顾云杋听着这条消息，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这个女孩，和另一个女孩，有着相似，却又不似的地方，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搞清楚。他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根烟，点了起来，慢慢的品味着。

　　早上7点多，邹逸莎骑着单车来到学校门口。穿着一身天蓝色和白色组合的运动校服，内衬配了一件白色衬衣，和校服的天蓝色边缘完美结合，尽显文艺范。她的身材也匀称，1米64的净身高。

　　她看着学校门口的几个大字:“某某第二中学”，内心是有点奔溃的，怎么才能逃离这里呢？广播里也响起了那首熟悉的歌，欧得洋的《孤单北半球》，“少了我的手臂当枕头，你习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想起无聊的时候，靠着同桌的手臂就睡着了，高考那几天听着这首歌，还蛮伤感的，没想到逗个圈子又回来了。“好吧，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期待我有个帅气的同桌，还要谈一场美丽的恋爱。”

　　想到这些，邹逸莎脸上洋溢着幸福，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就假装一下，这就是幸福吧。

　　邹逸莎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自己的教室，304班。到了门口还是很不自在，脚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为了缓解尴尬和陌生，她对着同学们，“嗨？”打了一声招呼，发现更尴尬的事，发生了，同学们看了她一眼，居然没有一个人想搭理她的。放眼望去，整个班全是女生，怪不得，自己也是个女生嘛。

　　只有中间那排，一个小家碧玉，扎着一个丸子头，很可爱的女生，冲她微笑。就这个微笑，邹逸莎决定和她做同桌，正好她旁边位置上也没有人，邹逸莎快速来到她旁边，一屁股坐下去，只想大家赶紧忘记，刚才那个打招呼的傻子。

　　邹逸莎试探道:“这里，我可以坐么？”

　　这女生尴尬了一秒，你不是已经坐下了么，不过还是礼貌的回应她，“可以坐，还没规定位置。”

　　邹逸莎终于不再尴尬了，“我叫邹逸莎，你呢？”

　　这女生礼貌道:“我叫李兴琪，大家都叫我黑丸妹。”

　　邹逸莎重复了下，“黑丸妹，好听。”

　　黑丸妹含蓄的笑了，“你是转学生么？”

　　邹逸莎有点难为情，摸摸脸颊，小声道:“我是复读。”她也含蓄的笑了。

　　黑丸妹只得微笑，明白了以后，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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