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人有旦夕祸福
顾暖和连冰紧急给剧组请了个假，去参加刘导的追悼会。一路上顾暖都没说话，只有Finna在陈述打听来的所有消息。
“他一直有严重的抑郁症，曾经多次试图自杀，都被家人及时发现了。最近因为事业比较顺利，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家人也就放松了一点儿，没想到就……”
平时看起来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顾暖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下了车，她面对乌泱泱的记者们，罕见地没有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顾暖今天甚至未施粉黛，素颜出行，拒绝了一切采访，径直走进追悼会现场。
连冰已经到了，一身黑色西装，正和另一位演员聊着什么，顾暖走过去，他结束谈话，带着顾暖找地方坐下。
“吃早饭了吗？”连冰问。
“嗯。”
“吃的什么？”
“粥。”
“看你脸色这么不好，我中午带你吃顿好的。”
“连冰，我现在没心情。”
连冰没再劝，拍拍自己的右肩，“靠一会儿吧，你昨天肯定没睡好。放心，没有狗仔混进来。”
顾暖轻轻靠了过去，不带任何暧昧的意味。她和连冰不像媒体写的那样因戏生情，连合约情侣也不是，但确确实实是因为《南子》成为了好友。
说起来，刘导对她有知遇之恩，当初她能拿到的本子大都是民国剧里的女学生，宫廷戏里的小公主等女二女三之类的角色，娱乐圈正在成为凭流量而不是演技说话的地方，哪怕她曾经是影后，也抵不过别人几千万粉丝的号召力。一次次的试镜失败和碰壁险些让顾暖怀疑自己这辈子演不了女主角了，而刘导却主动找上了她，邀请她来演女一。
所以才有了她如今不愁资源的状态。
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刘导，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是不是所有对她有恩的人，她都留不住……
陆旸是在微博热搜上得知这个消息的，今天没有他的戏份，他在酒店里休息。
“王哥，自杀的这个导演，是暖暖姐合作过的导演啊？”
“嗯。”
“那暖暖姐一定很伤心……”
王承安操的却是另一份心。“旸旸，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感觉压力大，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心里憋着。”
陆旸反应了几秒明白过来，“王哥，你担心我抑郁？”
“咱们这一行有时候压力真的很大，你以后就知道了。”
“放心吧，我这么一个阳光美少年，绝对不会抑郁的。”陆旸抱着自己的乌龟玩偶晃了晃。
“没心没肺倒也挺好。”王承安看着那个乌龟笑了。
等陆旸再见到顾暖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准备好的安慰之词也都咽了回去，何必再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呢？距离他杀青不过三天，导演在这天安排了重头戏——卫茗和林瑰分手。
林瑰家里破产后，高考直接失利，转到另一所高中复读高三，住在柳方池家。而卫茗则顺利考入名校，两人不在一所城市，又都很忙，联系越来越少。某个周末，饱受相思之苦的林瑰坐火车南下，去找卫茗，却撞见他和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有说有笑，那个女生甚至还拽了拽他的胳膊。
“我和你解释多少遍了？那是我们学生会主席，我们在谈工作！”
林瑰冷笑。“你有时间和美女谈工作，没有时间陪我聊天？”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不少经过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卫茗感到有些烦躁，拉着林瑰要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行吗？”
林瑰怒火攻心，自己偷偷打工，攒了多久的钱才买车票来到这里见他，结果不仅看到他和别人暧昧不清，现在他还嫌自己丢脸？
“没什么好谈的了！卫茗！分手吧！”
“林瑰，你别任性。”卫茗掐了掐眉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吧？”
“现在我改主意了，你管得着吗？”
卫茗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像在哄小孩儿：“我不管你，还有谁来管你？”
这一句话却点炸了林瑰，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你……你别哭！”
“停！”徐导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笑着说：“卫茗，这里可不能乱改词儿啊。”
林瑰也破涕为笑，“你怎么哄上我了？”
陆旸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直面顾暖的泪水，第一反应就是哄她，根本没考虑到这是演戏。
化妆师上前给顾暖补妆，导演把陆旸叫过去。“你眼神还是不对，太温柔了。卫茗他现在面对林瑰，是有一种淡淡的优越感，以前他是弱势而自卑的，但现在他是名校高材生，未来一片光明，林瑰却失去一切寄人篱下，所以他会有一点儿怜悯的感觉。”
陆旸皱眉：“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卫茗是喜欢林瑰的啊，既然喜欢，那林瑰现在变成这样，他应该感到心疼不是吗？”原著里他最不理解的地方就是这一段了。
“心疼当然也是有的，但卫茗的喜欢也很复杂，它夹杂了很多别的东西……”徐导给陆旸解释了半天。陆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不管你，还有谁来管你？”
“卫茗！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只剩你了是吗？”
“你哭什么？别再给我增加负担了好吗？好好读高三，考个好大学，要不然我们俩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停！表情不对。卫茗，把你的心疼收一收，不耐烦一点儿。”
“哦，好。”
又拍了四五遍，导演才真正满意。紧接着就要拍林瑰扇陆旸一巴掌了。
“我会尽量轻一点儿的……”
“没事儿暖暖姐，你就真打吧，要不然拍出来效果也不好。”
顾暖迟疑，这要是连冰他就真打了，可这是陆旸，她觉得要是真打这个孩子自己可能要愧疚一天。
“林瑰，你不是恨我吗？有什么下不去手的？”陆旸用卫茗的语气说了句话。
顾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玫瑰城池》第143场1镜1次……”
“啪！”清脆的巴掌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卫茗捂住脸，表情难以置信。
“卫茗，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一直供着你？一直追着你跑？”林瑰带着哭腔说：“你以为我不会伤心的吗？你以为我没有尊严的吗？你凭什么怜悯我？又凭什么瞧不起我？你是觉得我只能靠你活着了吗？”
“不靠我活着要靠谁活着？柳方池吗？”
“啪！”又是一巴掌。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林瑰就是再落魄，也永远不会仰仗男人活着！用不着你瞧不起我，你不配！”
说完林瑰拔腿就走，卫茗摸了摸自己的脸，迟疑了两秒才追上去，可林瑰拼命甩开他的手，再也不愿意和他有牵扯了。
“过！”
“没事儿吧旸旸！”顾暖踮起脚揉揉陆旸的脸，对欢欢说道：“我让你准备的冰袋呢？快拿过来！”
王承安已经拿着冷水里浸过的毛巾跑过来了，这种东西他要是都没有准备，也未免太失职了。他正要给陆旸敷上，就发现这个小家伙冲他拼命眨眼睛。
怎么了？打得神经系统出问题了？顾暖有这么大力气吗？
他这么一怔，顾暖就把毛巾接过去了，轻轻敷在陆旸脸上。
“我没事儿的暖暖姐，男人嘛，皮糙肉厚，不怕打。”
“噗……”顾暖笑喷，听到这么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说自己皮糙肉厚，违和感太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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